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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表白(2)

景橫波聽著他終於開了金口,覺得大神聲音真是好聽,以前怎麼沒發現這麼好聽?還有這三個字,怎麼就感覺比這世上所有動聽的字眼都來得讓人安心?

她埋在他胸膛,擦了他白衣一身淋漓的淚水,眼淚止住得很快,她從來不是沉溺惆悵的人,是歡喜的事,就應該笑,已確定的心情,就應該表白。

「宮胤……」她忽然頓了頓,想抬起頭來。

他的肩膀卻一緊,呼吸似乎有些不穩,又似乎猜到她要做什麼,雙臂更緊地摟住了她,似不想讓她做什麼。

她卻不管。

踮起腳,摟緊了他的肩,她送上了她的唇。

那一霎他似乎想微微後讓,卻又停住,任她決然而又甜蜜地搶先攻城掠地。

一霎重疊,是閃電剎那交錯,弧光激盪,天地一片五色霓虹。又或雷霆風捲,將心炸成千片,每一片都在雲端,每一片都化為靈鳥歌唱。

他氣息微微急促,卻在急促中穩定著自己,忽然猛地抱緊她,埋下頭來。

她被他這麼突然兇猛的一勒,勒得險些閉氣,下意識張開口要喘氣,他立即化被動為主動,尋找著她的芳澤。

吻若春風,在唇邊停頓,卻又不敢深入,他低低喘息,忽然讓開,唇瓣一一掠過潔白的額,粉嫩的頰,緩緩下移。

她早已心癢難耐,一聲輕笑,再次搶先,引導這既敏銳又遲鈍的人,開闢屬於他的醇美源泉。

軀體相貼,各自聽彼此心跳,是一片靜默裡的大雅之音,奏人間心意相通時刻的美妙心曲,你曲調熱烈,我節奏沉穩,隱約便有了共鳴,是世間最和諧的詠歎調。

她的體溫如此火熱,是此生不改的熾艷張揚,不允許逃避,不接受退讓,你若不知我便讓你知,你若不願知我依舊因你而知。

他卻起了微微顫抖,在溫柔輾轉中不可控制地戰慄,戰慄於命運的強大,心事的激盪,血脈中深藏的呼號和秘密。

景橫波睫毛微顫,全心投入於他的氣息和體溫,卻忽然覺得他的身體在這樣的情境之下不熱反冷,而口齒間的甜蜜,忽然多了一絲淡淡的腥氣。

她心中一跳,睜開眼睛,宮胤抱住她的身體也忽然一僵,驀然向後一仰。

景橫波大驚,急忙反抱住他,好在只是立刻,他便站直,剛才好像只是一個踉蹌。他低下眼,臉色微白卻平靜,猶自對她一笑。

這一笑誠然難得的溫暖與美,她卻心中巨震。

以她對宮胤的瞭解,這一刻,他一定不會笑,他也許會裝酷,也許會裝怒,也許直接跑走,也許故作無事,但,絕不會笑!

這一笑,擺明是想安慰或麻痺她。

發生什麼事了嗎?

這一刻她不想說話,只摟緊他的腰,用眼神詢問。

他當然讀得懂,卻轉開眼光,輕輕拉開了她的手,道:「城上隨時有人下來,你還要不要面子了?」

毒舌又回來了,似乎這才是正常的他,可她心中的疑惑更重了。

不安似淡淡霾雲,無聲無息地飄在頭頂的天空。她隱約覺得自己似乎有些變了,在今日之前,她會疑惑他的舉動和細微變化,卻不會因此真的陰霾了心情。於她心中,他是強大的,無懈可擊的,永不需要為他操心。

然而今日,她忽然驚覺,原來心事早已深種,萌芽早已開遍原野,繁花遍拾可得,真待自己珍重呵護。

她也忽然發覺,他終究不是神人之身,面對風刀霜劍暗流潛湧,操心這大荒國政還要操心這人心多變,還要操心不知該是敵是友的她。

「宮胤……」她抱著他,輕輕吹他的耳側,「我想明白了,我也懂得了,有些事,我想陪著你一起。宮胤,宮胤,我們一起改造新大荒好不好?我們一起打造一個新天地好不好?我們做一對大荒歷史上最幸福的女王和國師好不好?我相信你能的,我也能的,而我只想和你一起做這些事,我們一起好不好?」

頭頂上的人,久久沉默。

她沉浸在滿腔幸福和滿滿對美好未來的期待中,並沒有覺得這沉默過久,他的懷抱如此令人貪戀,她想永遠地呆下去。

感覺到他的眼光似乎投向遠處,她有點不滿地踮踮腳,頂了頂他的下巴,愛嬌地催問:「嗯?」

他在她頭揚起的那一刻,覆下手掌,阻止了她的動作,將目光從遠處亢龍軍隊列中收回。

一瞬間掩了眼底的憂色。

輕輕道:「好。」

宮門關上了。百姓們卻還沒散,總覺得應該還有事兒,又擔心女王的安危,都翹首等著下一步消息。

可惜有些人忙著幹些見不得人的事兒,不曉得還有無數人關心她這回事兒。

直到宮城上方有人接到宮胤指令,打出旗號示意亢龍軍驅散百姓速速回家,眾人才悻悻然發覺,這一天的大戲,真的落幕了。

至於幕後誰躲在那裡啃嘴兒,觀眾沒福瞧。

亢龍軍一開始驅散,大家也便知道事情結束了。一些軍士湧上廣場,開始收拾善後。

「喲……」百姓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歎息,有的人伸長了脖子,還想看看後續,有的人心滿意足地伸個懶腰,開始往回走——今天可算看了一場大戲,情緒從緊張到激烈到悲傷到起伏,跟著女王陛下一日之間閱遍生死,到得此刻,塵埃落定,隱隱激動裡,是無限安慰和滿足。

就今日一日見聞,已經夠這一輩子慢慢咀嚼吹噓嘍。

六個逗比師弟架著嚎啕大哭的伊柒走了,他們不喜歡皇宮。伊柒哭得很傷心,他們笑得很開心。

耶律祁在場邊久久佇立,看天階夜色涼如水,只覺得一日似也過了一生。

一生裡看遍她笑顏勇毅,人間智慧,然後在最後一霎醒覺她的美不屬於自己。

他反反覆覆想著出手殺桑侗那一刻,他首次忘記後果和立場,一隻眼盯住桑侗,另一隻眼在關注她。

火折子落下時他也曾胸口緊窒如將炸,滿滿塞了這紅塵紛亂的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