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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找到兩個人,好像是他們!”

“在哪兒?”

“邊境的醫院、在孟連。”曼哥說到一半,郭梅馬上跑上樓找醫生。

“大夫,我弟弟現在能動麼?”

“什麼?”大夫嚇瞭一跳,“你說什麼?”

“我弟弟現在能不能坐輪椅,或者擔架去別的地方?”郭梅問。

“可以、不過最好不要……”

郭梅聽完跑回病房,“哥,準備出發。”

郭海回過頭:“怎麼瞭?”

“張晨找著瞭。”

“在哪兒?”

“孟連。離景洪不是很遠。”郭梅說完關門去找醫生辦手續。

郭陽被他們架上瞭車,坐在車裡,手上吊著鹽水:“哥。我真的沒閉過眼麼?”

“沒有,一直沒閉過。”郭海拍瞭拍郭陽的手。

“那行,要不然那小子該說我說話不算話。到時候你給我做證。”

“陽子。”

“嗯。”

“你知道大夫看到你的時候說什麼麼?他說你能活著是一個奇跡。沒見過你這種能堅持這麼久的人。說你的精神意志……”

“是他的精神意志。”郭陽慢慢地回過頭看著郭海,“我能活著,是因為他的精神意志,是張晨兒的精神意志。”

車子到瞭孟連的醫院。郭海扶著郭陽往裡走,到大廳裡坐下。

醫生走過來:“你們認識那兩個人?”

“是。”郭海站起身,“怎麼樣?”

“還在手術。”醫生搖瞭搖頭,“傷得很重,特別是那個中國人。”

郭海看瞭一眼郭陽,把大夫拉到一邊:“什麼意思?”

“當時正好我們一輛支緬的救護車往回反,看到那個年輕的中國人,架著那個高一點的緬人在路上走,一路的血。”

“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晚上,已經二十個小時瞭。失血過多,雖然綁得都很緊,但是,那個年輕的用得力氣太大,血還是滲得太多,再加上下雨,上車之後,他就虛脫瞭。緊急處理的時候發現中瞭好幾槍,一摸口袋,還是中國護照。我們就緊急拉回來瞭。”

“現在情況呢?”

“那個姓白的中國人,胸骨骨折,右手骨折,腿上中瞭一槍……都是皮肉傷,不過失血還是問題關鍵,要看今天能不能挺過來瞭。”

郭陽吊著鹽水坐在手述室外。

幾個小時後,大夫推門出來,郭梅馬上站起來:“怎麼樣,大夫?”

“……看看、能不能過今天吧。”大夫說完往外走。

“班因呢?”曼哥問。

“那個緬甸人已經過瞭危險期,他是頭部受到瞭撞擊導致的休克,不過那個小夥子真行,都傷成那樣兒瞭還扛著他往回走。很……重的。他架著那個人,自己的傷口一用力,血……”

郭陽聽著微笑瞭一下,輕聲說:“他是刑警。”

“輸血麼大夫?”郭梅問。

“不用。”大夫看瞭一眼郭梅。

“大夫……”郭陽目光呆滯地看著前邊,“那個姓白的小子,身上哪個零件兒壞瞭,折我的,我給他換上……”

張晨被推進瞭重癥監護室。

“陽子。你得休息瞭。”

“我在這兒等。”郭陽坐在監護室外邊,“我得讓他看見我沒閉眼。”

郭陽眼睛不看監護室,隻是直視前方。

一夜裡,大夫幾次進出張晨的病房,郭梅的心提到瞭嗓子眼兒,郭陽卻一直隻是坐著,一句話也不說,直到第二天中午,大夫最後一次出來:“醒瞭。意識清楚。指標也正常瞭。”

郭梅一下子癱在椅子上,郭海站起來。祝傑英捂著胸口不敢說話。

安靜,什麼也聽不到的安靜中,郭梅看到弟弟的臉上淚水落下,她從未看到過郭陽哭,一次也沒有。

緊接著,是郭陽的哭聲震響瞭整個的醫院。

大夫跑瞭過來:“準備鎮定劑!”

郭海和郭梅眼中的郭陽,頭抬著、臉沖著天花板,嚎淘大哭。

三個緬甸人倒在地上,張晨站在他們身上,一腳一腳的踢,一直踢到三個沒有聲音、沒有反抗……

張晨慢慢睜開眼睛,一片漆黑,回憶不起來是如何躺到這個地方的。這麼說,剛才打得這麼過癮——全是夢?

手輕輕的動瞭一下,感覺要坐起來是件很困難的事兒,適應瞭一會兒漆黑的環境,慢慢的看清楚這裡是間病房,左邊有窗,右邊是門。

張晨想把嘴張開,但隻有手可以輕微的動,右手上插著針頭,左手裡,有另外一隻手。

鬼壓身瞭麼,這渾身動不瞭。張晨慢慢的向左邊轉過頭,看到郭陽一隻手支著腦袋,睡在他床邊的椅子上。張晨動瞭動左手,輕輕的敲著手中郭陽的左手。

郭陽醒過來,看到張晨的微笑。

“要什麼?”郭陽問。

張晨用手在郭陽的手上寫瞭個“水”字。

郭陽趕緊起身,把護士叫來:“他醒瞭,能喝水麼?”

“我來。”護士坐到張晨的身邊,看瞭一眼時間。

喝過水後,護士站起來對郭陽說:“身體恢復得很好。明天一早讓大夫再看看,沒什麼事讓他先睡。”

“好的。”

郭陽坐到張晨旁邊,小聲說:“睡覺吧。明天早上再說。”

張晨搖頭,努力的想從喉嚨裡發出聲音,但是左右做不到。於是做瞭個口型:“睡不著。”

郭陽看著張晨拱著嘴說話,想過去親一口,不過怕他一興奮心跳過快再暈過去,還是算瞭。

“睡不著也睡。”說著又把張晨的手握住。

張晨立刻用食指在郭陽的手上寫起來,我想看電視。

郭海坐在寒晨光和專案組其他警官的對面。

“今年春天,我在開發止痛藥的過程中,發現瞭一種毒品的提練配方……被我以前的戰友鄭海軍知道瞭。當時我做瞭第一次準備,把這件事寫下來藏在瞭我妹妹郭梅傢的相匡裡。上上周,鄭海軍找我攤牌,希望我和他一起到緬甸開發這種毒品,我拒絕瞭。因為我們是很長時間的朋友,而且從部隊到轉業,我對他的感情很深,當時我想瞭一夜。又一次找到他,希望他能夠放棄這種想法。”

“然後呢?”

“然後,他威脅我我全傢都會因為我的不配合出事,我當時並不相信他的話。但是,他拿出郭梅和一個男人在街上擁抱的照片。並將我軟禁,後來,就是我弟弟郭陽、我大舅子祝傑雄。我還是沒有答應他。”

寒晨光給郭海倒瞭些水。

郭海拿起杯子:“再後來,他和我最後一次交涉,我屈服瞭。”

專案組的人面面相覷。

“他說他手上有我表妹王琳。”郭海喝瞭口水,“如果我不就范,他就會殺害王琳。我答應瞭他的要求,同時也提出瞭自己的條件。我要看著王琳進郭陽的店。他的兩個手下,把我按在車裡,他自己穿著黑衣服把王琳送進瞭郭陽的店,我還要求寫信給我父親,他要求我承擔下所有的罪狀,我也同意瞭。我給我父親寫信,並向公安機關‘自首’。”

……

劉伊凡站在寒晨光旁邊:“怎麼樣瞭?”

“郭海的證詞和牛二寶的是穩合的。”寒晨光拿起筆錄本,“到鄭海軍在本市的住所發現的證據,證明他是殺害窩藏在葛傢莊的毒販子陳勉和超市一傢四口的兇手,陳勉的屍體已經找到瞭。和鄭海軍傢裡所剩的致命藥物一成分一致。”

“那……”劉伊凡還沒說完,寒晨光把話頭搶瞭過來:“已經在想辦法找到鄭海軍的屍體。”

六個月後

“電話!”張晨大吼一聲。

郭陽蹭的一下子從床上起來:“操!現在幾點啊!”順手把鬧鐘拿過來:凌晨四點半。說完跳到地上抄起張晨的褲子把手機翻出來朝床上扔過去,張晨把被一掀:“喂?”

“喘什麼啊。”寒晨光笑著問。

“沒啊,什麼情況?”

“杜傢坎兒高速口出來,太子峪方向,進山。”

“成,一個小時到。”張晨剛要掛電話。

“等會兒!”

“怎麼瞭?”

“你小子把內褲穿上再來!別又跟他媽上回一樣,著急忙慌的,就他媽一條褲子,做筆錄的婦女光看你那襠瞭!”

張晨把手機一掛:“操。”

“讓你穿內褲是吧?”郭陽伸手把褲衩遞給他,“這事兒他得說你一輩子。”

張晨一邊往身上套一邊伸手拿起郭陽的車鑰匙:“我去瞭。”

“嗯,我一會兒腿兒著去店裡。別忘瞭報銷油兒錢。”

“好嘞!”張晨說完套好外衣,往門口兒竄過去。

路嬸兒拿出鑰匙,推開郭陽傢的門兒:“唉喲喂!”

“您來瞭!”郭陽從屋裡邊兒出來。

“這屋兒還他媽能住人啊!你汗腳啦?”

“您坐,我先扔垃圾。”郭陽說著拎著個垃圾袋兒往外走。

“郭陽,你這讓我以後沒法兒來瞭!我一進你們傢門兒,你就扔垃圾,你這是哄我呢還是嫌我不勤快?有聽說鐘點兒工一進門兒主人傢兒自己往外倒垃圾的麼!”

“沒沒沒!我順便帶走,正好出門兒上店裡去。”

“你小子沒長毛兒還跟我裝猴兒啊?你穿睡衣上店裡去躺著啊?”

“不是。”郭陽沒再回話,從屋裡出來,打開垃圾袋,裡邊幾個用過的安全套和一堆衛生紙,回頭往屋裡看瞭一眼,小聲兒說:“我能讓您替我扔這個麼。”

回頭進屋兒,路嬸兒捂著鼻子把一雙球鞋從陽臺拿出來:“你買雙新的!”

張晨兒說瞭就這雙穿得舒服,打球兒必需穿它。

郭陽一把把鞋搶過來:“不用不用,我這就給它刷瞭,這鞋對我紀念意義。”

路嬸兒皺著眉頭進瞭衛生間:“活這麼大歲數瞭,頭回看見拿這玩意兒當紀念品的。”

“路嬸兒!您說什麼呢!”

“寒哥!”張晨下瞭車,跑到寒晨光跟前兒,寒晨光斜眼兒先看瞭看他下身兒。

“穿瞭!”

“成吧。”寒晨光看看張晨兒,“我怎麼突然發現你跟一小牲口似的。”

“啥?”張晨一愣。

“沒事兒,走吧。殺人碎屍……”

中午法醫取完瞭樣本,張晨的電話響瞭起來:“喂?”

“晨兒。”郭陽趴電話那邊問,“今兒晚上回來吃飯麼?”

“夠嗆。”

“我給你送去?”

“車在我這兒呢,我們跟山裡呢,你送什麼啊。”

“你們那兒人多麼?”

“我和寒哥倆人。”

“那我坐雷錚的車去唄。”郭陽說完哈哈大笑起來,“他跟我下棋呢。”

掛瞭電話,郭陽把炮往上一推:“將!”

“陽子!”郭梅拿著東西從外邊兒進來。

“姐?”郭陽站起來,“咱倆殺一盤兒?”

“我送喜帖來瞭。”郭梅興奮的跑過來,“快快快。”

“什麼?”郭陽一愣,雷錚也回頭看著郭梅。

“王琳啊!”郭梅笑呵呵的打開,“別提瞭,那班因HSK一通過王琳就立馬兒決定結婚。”

“他們倆玩兒真的啊!”郭陽一愣。

雷錚皺瞭皺眉:“HSK是什麼?”

“真土。”郭梅瞥瞭雷錚一眼,“全球漢語等級考試。王琳說啦,他人仗義!就是不會說中國話,這不這半年,班因使瞭多少兒功夫。”

雷錚站起來:“得、你們姐兒倆聊著,我回去瞭先,五點半我過來。”

“成嘞,哥們兒。”郭陽笑呵呵的送走瞭雷錚。

“陽子。”郭梅看瞭郭陽一眼,“你和張晨兒的事兒。”

“什麼事兒?”

“你們倆談戀愛的事兒。”

“誰說的這是!”郭陽臉紅著跳瞭腳。

郭梅一笑:“誰心裡沒個數兒?反正,隻要咱爸咱媽和秀姨不知道就成。你們註意點兒。”

“我們老板註意什麼?張晨註意點,他腦子慢。”小常端瞭兩杯茶過來放下。

“你最該註意點兒!”姐兒倆一塊瞪著小常說。

“累麼?”郭陽摟著張晨躺在被窩兒裡。

“還成。”

“放假想去哪兒玩兒?”

“華山。”張晨說著已經迷迷糊糊的睡著瞭。

“好。”郭陽把被子壓好,“華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