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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屋子裡忽然傳來一聲慘叫,幕雪逝已經視線模糊,卻仍看得到夫人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樣子。

「你的話太多了,而且說得如此痛苦,看來我要幫幫你了。」

三皇子蹲下身,一臉欣賞的表情看著在地上痛苦蠕動的夫人,手上的刀一閃,便悠悠然地在夫人的肚子上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啊!!」夫人的臉極度扭曲,大聲嘶叫著。

「我說我要幫你接生,姨娘,想不想看看自己的孩子是什麼樣子的,我幫你拿出來。」

幕雪逝的全身上下已經動彈不得,滿腦子只剩下三皇子那張厲鬼般的面孔。為什麼,為什麼昔日那如此親切的一張臉,現在竟變得如此陌生,如此令他恐懼。

又是一聲撕心裂肺地喊叫,幕雪逝看到,三皇子的手上,拿著一個根本不哭不叫的肉團。

「這是你的孩子,看看吧。」三皇子笑著將那肉團扔到了夫人的面前。

夫人已經意識不清了,但仍能看到,自己的面前有個近乎怪物的肉團。模糊不清的面容,分不清哪裡是鼻子,哪裡是眼睛……只能看到一片鮮紅,塗滿了他的身子……

「啊!!——」夫人一聲哭嚎,吐出幾口鮮血。

「敢死,沒那麼容易。」

三皇子忽然用腳踩住夫人的脖頸,又用滾燙的茶水澆在她的臉上。等她睜開眼睛後,用那把小彎刀,將那個肉團渾身上下捅得血肉模糊。

幕雪逝已經喪失了進去的勇氣,大腦一片空白,一臉呆滯地癱倒在地。

三皇子聽到外面一聲動靜,冷冷問道:「誰?」

沒人應答,幕雪逝臉上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三皇子將那把刀連同那個肉團扔在地上,看都沒看地上的人一眼,便直直地走了出去。

看到倚坐在窗戶下面的人,三皇子忽然一愣。但在看到他現在這副樣子後,頓時明白了一切,眼神禁不住冷了下來。

「我說過,凡是靠近這裡半步的人,都得死。」

幕雪逝抬起頭看著三皇子,絕望中又帶著幾分恐懼,彷彿在看著另外一個人。

三皇子被幕雪逝藏在帽紗後的這個眼神深深刺痛了,他拔出手裡的劍,指向幕雪逝的脖頸。

「如果你當自己什麼都沒看到,繼續同我回去,我會饒你不死。」

「殺了我吧。」幕雪逝淚如泉湧。

三皇子用劍猛地朝幕雪逝刺去,一把挑開了他的帽紗,露出那張傷心欲絕的面龐。

「雪逝……」三皇子的手忽然抖了抖。

幕雪逝聽到這個親切的稱呼,忽然感覺莫大的諷刺。

「殺了我吧,你若是不殺了我,我會永遠的離開你。」

三皇子覺得自己冰凍的心,才融化了一點兒,又被狠狠地撕裂。

「幕太師是你的親爹?你殺了自己親爹?你瞞了我多少事?」幕雪逝忽然痛哭出聲,直直地站起身來。

三皇子聽到幕雪逝的話,忽然慘淡一笑,雲淡風輕地說:「若果我告訴你,我娘墳墓裡那成百上千個乾屍,全部都是我這麼折磨死的,你會相信麼?」

幕雪逝忽然失控般地朝三皇子衝過去,三皇子本能地抽回了手中的劍。幕雪逝一把抓住三皇子胸前的衣襟,大聲哭喊道:「你是殺人不眨眼的惡人!你是兇手,你怎麼會是兇手?!」

三皇子用手扼住幕雪逝的脖頸。冷笑幾聲。

「如果我說,我不是兇手,你會相信麼?」

幕雪逝慘白著臉,從喉嚨裡擠出四個字,「你不是人。」

三皇子聽了幕雪逝的這句話,心如刀割的感覺讓他近乎失控地將幕雪逝掐死。

「如果我說,我可以眼睛不眨地殺死你,你信麼?」

「我敢不信麼?」

三皇子的手像是喪失了力氣般地從幕雪逝的脖頸上滑落下來。

幕雪逝,不當真不瞭解我……

「殺了我吧,我說過,你不殺了我,我也會永遠離開你,我不想在這樣一個人身邊生活。」

「你走吧。」

幕雪逝本已經覺得自己萬念俱灰了,可眼淚還是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快走。」三皇子靜靜說道。

「幕臨曦!我到今天才知道你為什麼姓幕!你不是人,你殺了自己親爹,還這麼對付一個有了身孕的婦人!……」幕雪逝狠狠地朝三皇子的臉上扇了一個耳光,隨後轉身朝外走去。

院子裡的下人全都被嚇呆了,尚德公公還尚存一點兒神智,看到幕雪逝哭著朝外走,連忙追了上去。

「別跟過來!」幕雪逝大聲吼道。

「讓他走。」三皇子異常平靜地說。

幕雪逝轉身繼續朝外走,在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聽到叮噹一聲響,一個東西掉在了自己的腳下。

幕雪逝低下頭,看到了自己的銀幣。

這是三皇子扔過來的,是他主動扔給自己的……幕雪逝在這一刻忽然覺得,自己在這裡的一切,都被這枚銀幣狠狠地甩在了地上。

「殿下……」

「回宮。」

語音剛落,三皇子縱身躍上一匹馬,揚長而去。

一路上風聲漫過耳邊,三皇子獨自一身駕馬穿過樹林,小湖,草地,山野……路途與皇宮越來越遠,三皇子卻渾然不知。

經過一個酒肆,三皇子取了幾罈酒放到馬背上,繼續往樹林深處駛去。

最終,三皇子得馬停在了一家茅草屋,緩緩走了進去。

天色已暗,三皇子長袍的一角在最後一縷夕陽的餘暉下泛著點點光亮,最後便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之中。

三皇子端起一罈酒,倒在已經破了一角的碗中,大口大口喝了進去。

燒灼的味道充斥著口腔,三皇子殘留在嘴角的那抹笑意顯得越發的蒼涼,他細細地盯著酒碗中的自己,那倒映出來的面孔上還帶著絲絲血跡。

「娘,孩兒已經替你報了所有的仇了,當初害您的那些人,一個一個,全都被我折磨死了。」

三皇子又倒了一碗酒,放在自己的對面,一口喝乾了自己碗中的酒後,又把那碗酒喝了。他曾經無數次地幻想這一天的到來,幻想到時自己的意氣風發和瀟灑暢快,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時,他卻有種莫名的悲涼。

人生樂趣何在?

三皇子努力回想自己每次千方百計折磨死別人時的場景,那不是一種快樂,而是一種對痛苦的顛覆。他每看著一個人從自己的面前死去,都會重現自己的娘親離開時的場景。一次又一次地在折磨和解脫中掙扎,最後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卻發現自己除了鬆了一口氣,別無他感。

酒罈一個一個被摔碎,三皇子的視線也越來越模糊,他有一種從未有過的無助感襲遍全身。他想要一個人告訴自己,下一步,他該往哪裡走……

「不知我者,何必挽留……」

三皇子喃喃說著,眼前不停地浮現幕雪逝的面龐:活潑的,調皮的,可愛的,親切的……不管是哪一個,都讓三皇子的胸口有種窒息的疼痛。

「雪逝……」

三皇子喝下最後一罈酒,終於斜靠在一張不足一米寬的竹床上,輕輕閉上了眼睛。

「玉貴人,所有的客棧酒樓都找過了,沒發現三殿下。我們要不要先回去,現在下了這麼大的雨」

「要回去你們自己回去,我在這裡找。」

說完,玉兒就一揚馬鞭,朝樹林深處駛去。

雨越下越大,三皇子的茅草屋開始漏雨,最初還是一滴一滴地朝下淌,最後便是嘩嘩的水流傾盆而下。

三皇子慢慢睜開了眼睛,屋頂已經破的不成樣子,有的地方音樂能看到破洞。他的衣服全部濕透了,掌心裡面全都是水,冰涼刺骨。

「玉貴人,屬下發現那個茅草屋裡面有一個人,沒看清面容……」

「你們都在這裡等著,我進去看一下。」

玉兒下了馬,推開了給自己打傘的侍衛,逕直地朝茅草屋走去。

三皇子仍舊一動不動地躺在原地,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擾了他的心神。

玉兒只是瞥了床上的人一眼,就看出這人是三皇子,心裡一陣激動,趕緊走了過去。

「殿下,殿下……」玉兒輕輕拍著三皇子的面龐,看到他現在這副樣子,忽然忍不住流下眼淚。

三皇子慢慢睜開眼睛,細細端詳了一下面前的人,忽然柔聲說道:「雪逝,你都淋濕了。」

說完,三皇子似笑非笑地幫玉兒把濕漉漉的頭髮梳理了一番,又捏了捏他的臉,責備道:「為何不找一處避雨?」

「因為找不到你,所以無心避雨。」

玉兒配合著笑了笑,心裡卻是無盡的酸楚。這樣得三皇子,恐怕此生,也只能見到一次了。

玉兒將三皇子扶了起來,仍由他靠在自己的身上,柔聲問道:「我們回去好不好?」

「回哪?」

「回皇宮。」

「不。」

三皇子淡淡一笑,深邃的目光中帶著幾分寵溺,「我們不需要回那裡了,你不是喜歡遊山玩水麼?日後你想去哪裡,我就帶你去哪裡。」

玉兒的臉頰劃過兩行淚珠,輕聲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