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推理筆記全集 > 第十章 黃金棺 >

第十章 黃金棺

  第十章 黃金棺

  說不定,是那個人哪。

  後來,齊木想起了一個傳說中的人物——怪盜千先生。

  千先生是流傳於江湖上的傳說。顧名思義,他是一個盜賊,行事神出鬼沒。據說他看上的寶物,從不失手。從來無人知曉他的真實身份,他也不屬於犯罪師界。很難判定他是正或邪,因為他專偷一些不義之財。譬如,不少貪官落馬,正是因為被他光顧而被揭發了貪腐案。他會將偷來的財富分給有需要的人。譬如,那些身患重病的窮人,一覺醒來,會發現床頭放著千先生送來的救命錢。

  這樣一位神出鬼沒,本該受到萬人敬仰的怪盜,警方卻苦苦追緝他多年而不得。因為千先生的行事作風和小說裡聞名的怪盜不同。他沒有標誌性的裝束,亦不會在偷竊前高調地發出預告,連得手後留下姓名這種事他都不會做。他如此低調,如此不起眼,甚至於一開始並無人察覺他的存在,直到後來,人們才慢慢傳開千先生的傳說。

  千先生,之所有被如此稱呼,乃因為他有一千張面孔。他可以易容成任何一個成年人,甚至連被模仿者也看不出破綻。所有有關千先生的案件記錄,都會不約而同地出現類似的證詞:目擊證人看到現場曾經出現過兩個相同樣貌的人。

  正因為如此,警方才對千先生束手無策,因為,根本沒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但就在兩三年前,千先生突然在江湖上銷聲匿跡了,連眼線廣佈天下的犯罪師界也沒有得到有關他活動的任何情報。他就如同人間蒸發一樣,引起了大眾的議論。

  有人說,他可能是患了重病,甚至是意外死亡了。

  也有人說,他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

  不管世人怎麼議論紛紛,千先生始終沒有出現。

  但今時今日,他為何重出江湖?

  最重要的,他是敵是友?

  老實說,齊木對這位本領高超的千先生有些忌諱。

  與千先生初次邂逅之後,第二天一大早,米卡卡就被電話打斷了清夢。

  齊木的聲音如惡毒的後媽一樣在耳邊炸開。「崩牙仔,起床滾出來。」

  要他滾,他偏不滾。米卡卡用瀟灑的貓步,打開大門,並且亮出他昨天剛去牙醫補好的新牙。那亮晶晶的牙齒,完好無缺地填補了缺牙的窟窿。

  這分明是反駁在齊木——別叫我崩牙仔!

  齊木對他的新牙根本不感興趣。「跟我走。」

  「啊?去哪?」這麼早,還沒吃早餐呢。米卡卡打了個哈欠。

  「我解開詭計了。」

  「這麼厲害?」一提起破案,米卡卡就精神百倍。「Let's go!」

  結果齊木卻像釘子一樣釘在原地不動。

  「你確定要穿這件衣服出門嗎?」他若有所指。

  嗯?米卡卡一低頭,瞬間悲劇了。自己出門趕,身上還穿著睡衣。這是老媽前陣子在商場買的高級貨,Made In China,質地柔軟舒適,呈鵝黃色,槽點在於——睡衣上印著一隻萌性大發的天線寶寶,還叼著奶嘴。

  慘了慘了!米卡卡彷彿聽見自己三好學生,知識分子,共青團員的形象嘩啦嘩啦碎了一地。他舉起手投降,欲哭無淚。

  「不,別誤會。這不是我自己買的。我是被迫穿的!我才不想穿這麼萌的睡衣,你絕對絕對別誤會……」

  「唔……」齊木玩高深,雙眼微瞇。

  這傢伙,絕對是誤會了。

  「我去換衣服!」米卡卡想毀滅證據,只可惜太遲了。齊木已經拿出新買的土豪手機蘋果6,120萬像素的攝像頭對準他,卡嚓!卡嚓!卡嚓!在米卡卡來得及殺人滅口之前,他身穿天線寶寶睡衣的照片已經出現在新浪微博上,並且在短短十分鐘內獲得一千轉發,五千點贊。

  伊拉克滅國的速度都沒這麼快!米卡卡撞牆死的心都有。

  經過一番痛定思痛,米卡卡換好衣服重新出現時,已然恢復上進青年形象——校服整潔筆挺,一雙一塵不染的白色帆布鞋,為了凸顯文藝氣息,他還戴上一雙沒有鏡片的黑色眼鏡框。

  「齊兄,吾等攜手同去吧。」就連說話,也文縐縐!米卡卡邁出重塑形象的第一步。

  齊木只吐一字:「滾!」

  他們回到了昨晚的公園,法老消失的小樹林前。

  白天比夜晚看得更清楚,除了幾棵樹,就是大石頭和草地。人無處可藏。

  「齊兄,詭計呢?」米卡卡裝模作樣地推推眼鏡框,一臉柯南賣萌狀。

  齊木卻一言不發,來到那塊大石頭前。

  它和公園裡其他的石頭沒有區別,很大一塊,沒幾個大力士估計都抬不起來。咦,齊木要幹什麼?只見他伸出雙手,在大石頭上試了試。那架勢,好像奧運會上要拿金牌的舉重運動員。

  他想抱起這塊大石頭?雖然紅色犯罪師很厲害,但這不可能辦到吧。米卡卡像在看一個傻逼,幾秒鐘後,他反倒盡露傻逼狀。

  因為——齊木真的將大石頭抬了起來!

  米卡卡大跌眼鏡框,嘴巴張大得可以塞進一個菠蘿。這時公園裡有不少晨練客,紛紛駐足側目,驚得無法言語。人們偷偷議論,這少年,莫非是少林弟子?

  米卡卡也懷疑他的頭髮是假的。少林弟子不都是光頭仔嗎?

  「齊兄,你什麼時候學成下山的?」米卡卡問了一個不搭邊的問題。

  齊木緩緩將大石頭放下來。

  「這就是詭計。」

  「啊?這不是功夫嗎?」

  「你來抱一下就知道了。」

  「我?」米卡卡不可置信地指指自己。自古書生手無縛雞之力。米卡卡雖然全班學習成績第一,不過體育成績倒數第一。「我不行啦!」米卡卡生怕再出醜被齊木拍照發微博,連連擺手拒絕。

  齊木怒了。「趕緊的!」

  「哇!遵命!」

  聖旨難違,米卡卡硬著頭皮聚集丹田之氣,全身的力氣灌輸在雙手,抱著石頭向上提。見證奇跡的時候到了,他居然把石頭舉了起來!駐足的晨練客又是一番驚歎——「沒想到這個四眼仔也是武林高手啊。」

  米卡卡受之有愧。因為他很快明白了齊木所說的話。這只是塊逼真的假石頭,不重。奧秘就在其中——假石之下暴露出一個漆黑的下水道口,幽幽發出惡臭。

  「哦!我懂了!」米卡卡恍然大悟。

  法老和分身們使了道障眼法,從這裡逃走了。雖然他和齊木昨晚也懷疑過有暗道,但萬萬沒想到就藏在假石之下。

  「順著下水道走,說不定能找到法老的線索。」

  齊木望著黝黑黑的洞口,對米卡卡頤指氣使。

  「你,跳下去追。」

  「好!」米卡卡剛想奮勇跳下,忽覺不對,「等一下,為什麼是我?!」

  一個朝氣蓬勃,奮發向上,愛國家愛人民的未來棟樑,居然要鑽下水道?開什麼國際玩笑!

  「請給個合理的理由!」

  「理由?嗤。」齊木根本瞧不起【理由】這種東西。他抬起一腳,把米卡卡直接踹下了下水道。這就是理由。

  嗚嗚,欺負人……落在臭水溝裡的米卡卡好想打滾哭冤,但想到所處的環境,他還是趕緊站了起來。校服,帆布鞋,眼鏡框——文藝范兒全毀了。米卡卡破罐子破摔,很有阿Q精神:反正都下來了,還是乖乖破案吧。不過下水道實在太臭了,一股惡臭撲鼻而來,惹得他肚內一陣翻滾,差點吐出來。

  不對,齊木為什麼沒跟下來?

  「喂!人呢?!」米卡卡沖高高的洞口大喊幾聲,沒有一絲回應。這小子肯定嫌髒,跑路了。哼,他最看不起這種吃不了苦頭的人,想當年紅軍爬雪山過草地,吃的苦豈是這種小事能比的?!

  米卡卡於是聽起耳機裡的革命歌曲,激勵著自己在下水道裡堅定前進。

  這裡黑漆漆的,四壁上流滿黏糊糊的髒水,偶有幾隻濕漉漉的小老鼠成群結伴地路過,不小心踩到一坨XX的腳感絕對是Q彈爽滑。好在這條下水道開得比較寬闊,而且沒有什麼岔路,只要順著道走就可以了。

  沒走多遠,便看到一個出口。

  終於解放了!

  當米卡卡推開水渠蓋,幾束陽光從頭頂落下,空氣清新得令人感動。然而……一抹熟悉的身影就站在洞口,等候著他。

  「你怎麼會在這裡?」

  斜在陽光中的人,正是齊木。

  齊木揚了揚手中的蘋果6:「我從水務局網站下載了這一帶下水道的規劃圖。」

  言下之意,無需通過下水道,亦可找到法老等人逃跑的方向。

  「靠!你不早說。」米卡卡被氣得罵了個髒字。

  「實地勘察是一個偵探破案時不可或缺的步驟。」

  挺會扯淡。「那你怎麼不實地勘察一下!」

  齊木慢條斯理地回了一句:「對不起,我是犯罪師,不是偵探。」

  「……」米卡卡啞口無言。他認輸了。

  原來一直口口相傳的偵探齊木,明明是斷句——偵探,齊木。偵探者,米卡卡也。

  「還有。」齊木的眼神轉趨冰冷:「先旨聲明,離我十米遠!」

  「等一下,不是一直都三米嗎?」

  齊木嫌惡地捂著鼻子,慢慢退後:「三米本錢,剩下的七米是由於你的體臭所增加的利息。」

  「……」

  這利息,比高利貸還坑。

  再說,我搞成這樣都是拜誰所托?!米卡卡的眼底填滿幽幽的怨氣。他現在被下水道的臭氣熏了個透,渾身臭得像一條曬足一百八十天的鹹魚,還是發霉長毛的那種。路人經過他都捂著鼻子躲開好遠。

  日曆上說:今日不宜出門。原來是真的!

  更悲劇的事情在後面,齊木又拿出手機,對著爬出下水道口的米卡卡卡嚓卡嚓拍照留念。

  「喂喂喂!不要發微博!」

  齊木聳聳肩:「別冤枉我。我沒發微博。」

  「呼。」那還好點。

  對方下一句:「我發的是微信。」

  「……」

  不過那也不怕。齊木這種帥到沒朋友的人根本不會有朋友圈。

  「我用的是你的微信賬號。」

  「……」

  「我要和你同歸於盡,不,同歸於臭!」既然形象全無了,米卡卡也要毀掉齊木的形象。他齜牙咧嘴衝過去,齊木怎會讓他得逞,手中的麻醉針已經準備就緒。

  別怪我。是你自找的。

  眼看麻醉針就要脫袖而出,突然,米卡卡卻愣住了。那邊居民樓走出來一個買早餐的大叔吸引了他的目光。那人穿著灰色連帽外套,正好轉頭看過來,兩人一照面。

  頓時都臉色大變。

  是他!

  「孟勁大叔!別跑!」米卡卡掉轉方向,朝孟勁追過去,完全不顧身上的臭味一路熏死多少花花草草。而孟勁拔腿就跑,早餐攤的包子也不要了,匆忙鑽進一棟居民樓。

  米卡卡跟了進去。齊木趕到時,他正站在三樓的樓梯口,東張西望。孟勁就消失在這層樓,問題是這麼多房間,哪個才是孟勁大叔的住處呢?敲錯門會被人罵死吧。

  「我有辦法找出來。」齊木不愧是美貌與智慧的化身,鬼點子多,但米卡卡心中警鈴大作:「不管什麼辦法,你都別妄想叫我干。」他雙手抱胸,緊緊護住自己的肉體。誰說男二號就一定要當炮灰!他可是有著遠大的理想,那就是成為一名傑出的偵探!

  「用不著勞煩你。」

  齊木輕蔑瞅他,突然扯開嗓子大叫:

  「快跑啊!起火啦!著火啦著火啦!」

  他的叫聲中氣十足,傳遍整個樓道,許多人還在被窩裡沒睡醒,聽到聲音紛紛從床上跳起,穿著內褲就衝出房門。

  剎那間,樓道裡站滿了穿著內衣的人,花花綠綠,別樣風景。其中不乏青春少艾,更有大肚肥佬。每個人或揣著存折戶口本,或抱著寵物狗,甚至有宅男抱著充氣娃娃,一個個慌張地東張西望:「哪裡起火,哪裡起火了?」

  齊木又站出來主持正義。「我們被騙了,根本沒起火。」他的手指猛地指向躺著中槍的米卡卡,「是這個傢伙大清早在這裡亂叫!」

  「啊啊?!我,我?!不是我呀……」米卡卡百口莫辯,未等解釋,只見半空中出現無數的鍋瓢和碗筷,齊齊飛來。

  叮鈴匡當!辟里啪啦!乒乒乓乓!

  好久,風波才平靜。住戶們認領自己的鍋瓢碗筷回家。只剩鼻青臉腫的米卡卡像只可憐的小狗坐在地板上嗚嗚哭泣。當然,這種倒霉時刻,少不了一位好的攝影師。

  卡嚓!卡嚓!卡嚓!這次齊木是微博微信一起發。

  據說,之後米卡卡為了挽回這次形象危機,足足用了一年零三個月。因為,那時候他都畢業了……這都是題外話。

  回到現場,這時齊木胸有成竹地走到走廊盡頭的一間房前。方才聽到起火,只有這家門沒開。

  「別藏了,孟勁大叔,我知道你在裡面。」

  裡面的那個人正貼著門偷聽。他知道,到了這個地步,沒有辦法再躲下去了。

  他長歎一口氣。

  卡嚓。門拉開了。

  「你們怎麼會找到這兒?」孟勁身穿灰色連帽衣,一臉尷尬。剛說完,淚水汪汪的米卡卡猛撲進他懷裡:

  「孟勁大叔,我好想你哦!我被人欺負了!」

  孟勁也好感動,老淚縱橫:

  「米老弟!我也好想你!」

  兩個久別重逢的人深情且緊緊地抱在一起,老友相見的場面如春風化雪般暖心,感動得彼此熱淚盈眶。不過,感動歸感動……孟勁昧著良心和一條熱情的鹹魚相擁幾分鐘後,終於,「我受不了啦!好臭啊!」他拚命推開米卡卡,轉身衝進廁所裡。

  「嘔嘔嘔!」

  廁所裡傳來他抱著馬桶狂吐的聲音。米卡卡跟進去,細心地拍了拍他的背:

  「吐吧!吐吧!男人吐吧吐吧不是罪!」

  幹嘛抄劉德華的歌詞!

  孟勁哀怨地抬起頭。「米老弟,大叔老了,受不起這折磨。你可以離我三米遠嗎?」

  What?!米卡卡心裡響起一道驚雷,幼小心靈被劈碎成渣渣。

  齊木這種腹黑成性的壞人就算了,沒想到孟勁大叔也嫌棄我……再說,有那麼臭嗎!米卡卡不甘心地舉起袖子聞了聞自己……

  「大叔,借開點!」

  米卡卡被自己臭得也抱著馬桶狂嘔。兩個傻逼你一嘔我一吐,齊木都看不過眼了。這得吐到啥時候啊。

  「某人,你就不能洗個澡嗎……」

  靠!有這麼聰明的辦法,請早說!

  於是,孟勁騰出衛生間,還一個勁兒地囑咐:「洗乾淨點!盡量洗!最好搓掉一層皮!」

  被嫌棄的米卡卡只好默默地扒掉衣服,給兩人留下蕭瑟的背影以及潔白的屁股蛋子。

  「你受傷了?」

  齊木問道。這間單身公寓十分簡陋,除了床和桌子沒有別的傢俱,幾件臨時的換洗衣服整整齊齊地疊成一疊,垃圾桶裡放著幾個快餐盒,還有一堆紗布。垃圾桶裡還有染血的紗布。

  顯然,孟勁受傷了。他的腹部鼓鼓的,纏著一圈繃帶,衣服下露出繃帶一角。

  「一點小傷,沒事。」

  孟勁虛弱地摀住那個傷口,微微一笑。齊木不想和他拐彎,深黑的瞳仁直接攫住孟勁的眼:「你知道我來所為何事。」

  「我知道。」

  孟勁早就知道他們在調查這件事,「你們是為了法老詛咒的事吧。」

  齊木點頭。「請不要隱瞞了。」

  「放心,我會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齊木嚴肅的表情這才稍許釋然。這時,浴室裡響起了米卡卡洗澡的嘩嘩流水聲。他忽然想起應該先幫這貨買身衣服,便站起身來:

  「我們出去幫米卡卡買衣服,邊走邊聊。」

  「好的,請。」孟勁十分願往。

  在路上,他談起了那件塵封往事。

  鏡頭拉回到三十年前。當年孟勁年輕氣盛,在警校畢業後的那段賦閒時間,他無意中在報紙上看到一則啟事——有個大學探險隊招募人員。他興致勃勃,便報名參加了。

  那支探險隊在夏明亮教授的帶領下,幾經辛苦,終於找到了法老墓所在。孟勁在那時隱隱感到,這支隊伍裡,人心各異。

  噩夢就是從進墓那一刻發生的。

  孟勁頭一個鑽進墓室通道。之後是夏明亮等人。背著行囊的探險隊員,一個接一個,像進洞的桌球一樣,將自己塞進漆黑又幽深的前路。墓室通道沒有一絲光亮,只有探險隊員頭盔上的探照燈用以照明。通道裡瀰漫著古老的氣息,細小的塵埃在光柱之中舞動。剛進去不到一百米,突然——

  像一隻無形的手在操縱。過道兩側竟自動亮起一排油燈,延伸至墓室深處,四周瞬間一片通明。探險隊嚇得立即停止前進,緊張地四下張望。會有危險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夏明亮。

  「大家小心。」

  聽從吩咐,人們握緊了手中的工具用來防身。忽然,夏明亮又大喊一聲:「天啊!」

  所有人立即又繃緊神經。

  「你們看!」夏明亮指著通道兩邊牆壁稍上方。其他人見狀,紛紛驚訝不已。

  牆壁上古老的壁畫映入每個人的眼簾。那是屬於古埃及的圖案,人們用千百年前的畫作,記錄了墓葬時的盛況,用以讚頌自己的王的偉大。

  當時的法老,是人民的至高崇拜。

  夏明亮一邊認真地研究壁畫。一邊認真地講解,神情愈發複雜。從壁畫的內容,不但可以得知這的確是胡夫法老墓,但壁畫同時也警告闖入者,打擾法老安息的人,將會受到詛咒。

  「教授,這是什麼?」孟勁的手指停在一處甲蟲的圖案上。

  這幅壁畫描述的是法老率領百姓膜拜甲蟲的場景。這顯得十分怪異,因為這看起來甲蟲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靈,深受尊敬。大家不由自主地凝視著壁畫。夏明亮熟知埃及古歷史,他說:「這是聖甲蟲。在古代,埃及人把它當做保護神,非常受人尊寵,常常作為圖騰之物。當法老死去時,他的心臟就會被切出來,換上一塊綴滿聖甲蟲的石頭。」

  「哦!」眾人一臉恍然。

  就在這時,突然——「咦?」孟勁發出輕輕的疑問。

  「怎麼了?」夏明亮轉頭問道。他看到孟勁正兩眼直勾勾地盯著那甲蟲的圖案。

  「它好像在動……」孟勁囁嚅。只見油燈暗黃的光芒下,那只甲蟲的圖案居然真的在輕微顫動,顏料表面似乎要剝落,有什麼東西要掙脫而出。墓道裡的空氣剎那間寒冷無比,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片寂靜之中,一個黑色的東西突然從圖案中鑽出來,順勢飛上了某位隊員的手臂。它的腿冰涼涼的,如縫紉機上的小針,密密地從手背處往上攀爬,快速地到達了脖子根。那個人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什麼東西!」

  他伸手按住瘙癢點,一隻黑色的甲蟲頓時四仰八叉地落在手裡,幾條小細腿極力掙扎著要翻過來。其他人驚恐得躲開,只有夏明亮眼明手快衝上去,將它拍掉了。

  「這是聖甲蟲。沒事最好別招惹!在古埃及,它是法老的守護神,守護法老的靈魂不被侵犯。」夏明亮眉毛緊擰。只見地上的聖甲蟲扭動了下身體,飛快地匿進了石縫裡。

  剛和聖甲蟲有親密接觸的那位隊員嚇得幾乎要哭出來。別的隊員臉色也很難看。

  難道這是某種不詳的預兆嗎?

  隊員們的腹中湧起一陣冰涼,密不透風的墓道裡感覺更加詭異了。即便心中充滿了恐懼,他們還是不得不一個緊挨一個,誠惶誠恐地向前邁進。在一呼一吸之間,空氣中有種怪異的味道,類似於封存物品的蜜蠟,讓人倍感壓抑。

  忽然,這股氣味濃烈起來。一扇巨大的石門出現在眼前。

  它能有兩三米高,刻著晦澀難懂的象形文字,冷冷地注視著來客。

  它有著和古墓入口一樣的開關,輕易就打開了。隨著雷鳴般的聲音轟隆隆響起,些許石頭的粉末沙沙落下。緊接著,隱藏在門後面的墓室,漸漸地露出了它的面容。

  歡迎你們來到這片古老的土地。面前一座暗黑大廳彷彿如是說。

  正當探險隊小心翼翼走進去之際,「蹭蹭蹭」,千年不朽的油燈舞動在四周,妖嬈的火光中,它慷慨地露出了本來面目。探險隊徹底被這座金碧輝煌而神秘的遺跡驚呆了,精美的壁畫與石雕,淬著寒光的青銅製品,無不透出王的奢侈。大廳的中央,一座黃金棺材肅穆而臥,散發出奪目的光澤,那厚重的棺樽彷彿在召喚這群不速之客,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示腹中的秘密。

  「天啊!是黃金棺材!」

  見到如此珍品,眾人早忘了危險警告,紛紛跑過去,團團包圍起來。實際上,這偌大的廳子並沒有出現預料之中的重重機關。隊員們欣喜若狂,恨不得把棺材上的黃金都掰下來,裝進自己的口袋。他們此行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財富嗎?不然誰會千里迢迢來到這荒無人煙的沙漠盜墓啊。有了這黃金棺材,夏教授之前許諾他們的酬勞根本不值一提。

  然而,在棺材的表面,同樣刻著一段古埃及文字。

  夏明亮翻譯出來。

  「一旦打開黃金棺材,法老即將復活。」

  還是咒語!大家的臉色霎時一白,貪婪的手觸電般從棺材表面彈開。

  「和我們之前見到的咒語一樣。」夏明亮看著他的隊員們,「不管有沒有詛咒,我們都已經來到這兒了,不可能空手而回不是嗎?再說,要有危險我們早該遇到了,這裡又沒有機關。這說明,所謂的咒語,可能只是用來唬人的。」

  夏教授的話不無道理。一路進來,都十分順利。於是,隊員們緊張的心情緩解了不少。他們又貪婪地盯著黃金棺材,思忖著怎麼把它運出去。這件東西,價值連城啊!

  「不過,有點奇怪。」孟勁出奇的冷靜,他觀察四周後說,「為什麼法老的陪葬品那麼少?」

  聽他這麼一說,其他人也頓悟般望向四周。這寬敞的大廳除了壁畫以及石雕等藝術品,全然沒有一點金銀珠寶。難道法老窮得只剩下這個黃金棺材了?想到這裡,不少人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財寶這玩意,當然是越多越好。

  只不過,起碼還有個安慰獎。於是,有人立即說:「快把棺材打開,看看裡面有什麼寶物?!」

  「喂喂喂!」另一個稍微理性的人趕緊說:「你沒看到咒語嗎?打開棺材,法老就會復活的!」

  「別傻了。法老都死兩千多年了,怎麼可能復活?!難道你不要寶物了?!」

  「你想得美!見者有份!」

  人們淹沒在興奮的情緒中,太陽穴青筋突突跳動,對財富的嚮往讓他們忘卻了一切的恐懼。他們此刻只想一睹棺材裡的寶物。

  「喂!」這時,孟勁適時地給這些利慾熏心的隊員潑了一盆冷水,「別忘了,我們不是強盜,我們是來考古的。這棺材以及裡面的東西都得由夏教授說了算。」

  這句話總算使躁動的人們稍微平靜下來。他們期待地看著夏明亮。他垂著眼皮,掩映在鏡片背後的雙眸看不出任何情緒。他像在深思著什麼。噢,那股惡意又出現了!夏明亮十分肯定他的直覺不會錯。那個人就在這些隊員裡,它究竟在圖謀什麼呢?不祥的預感深深籠罩著他,就像一塊裹屍布。與此同時,他身邊的孟勁也深深皺著眉頭。

  有個地方不對勁。小孟心想,好像少了什麼東西……還沒等他找出這種突兀的違和感,夏明亮已經叫隊員們準備掀開棺蓋。得到領導的許可,大家迫不及待,齊力去推棺材蓋。黃金製成的棺蓋十分沉重,得四五個人合力才能慢慢挪開。

  在他們的努力下,棺材像戴著面紗的少女一樣,一點點地露出了真容。

  直至,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震驚得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