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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太后出馬

  垂拱殿

  趙恆坐在位子上,一臉嚴肅。

  楊億在一個小太監的引導下走進宮殿,見左右無人,臉上浮現了疑惑之色,可還是先行了禮,才問道:「參見陛下,不知陛下急召臣來,所為何事?」

  趙恆面無表情的一抬手,示意楊億看一旁的案子,案子上放著一道空白聖旨,還有筆墨等物。

  「朕欲禪位與八王趙德芳,召你進宮擬旨。」

  楊億大驚,當下跪地懇求道:「陛下不可!」

  趙恆抬眼嚴厲地一瞪楊億:「朕令你擬旨,這也是聖旨,你敢抗旨不遵?」

  楊億咬牙:「此乃亂命,臣……不能奉詔。」

  趙恆緩緩站起,提起筆來,冷笑地看向楊億:「好!你不寫,朕自己寫!朕,這回要為自己做一回主!」

  揚億一臉苦澀,想上前攔著,一個太監馬上擋住,太監臉上雖然無奈,但卻神色堅定:「揚大人,請你注意,不要君前失儀。」

  揚億無奈,只能眼看著趙恆落筆擬旨。

  可趙恆剛寫了幾字,外面就傳來八王趙德芳的聲音:「皇帝不可任性!」

  趙恆驚訝地抬頭看去。

  趙德芳急匆匆地闖了出來,向趙恆揖禮:「臣趙德芳,見過陛下。」

  趙恆連忙離案上前,親熱地扶起他來,陪笑道:「老八,自家兄弟怎麼如此見外。」

  趙德芳板著臉:「臣可不敢!皇上連祖宗江山都要棄如敝履了,臣若跟皇上稱兄道弟,來日到了祖宗面前,可不一塊兒跟著丟人。」

  趙恆有些尷尬起來:「老八,你別生氣。兄長可沒有想讓你為難的意思,實在是兄長才能有限,做這皇帝有心無力……」

  趙德芳一眼看到御案上寫了大半的聖旨:「這是什麼?」

  他側了身仔細一看,登時大驚,一把抓起詔書,看向趙恆:「陛下,你是想逼死為臣麼?」

  趙恆慌了:「老八,你這話怎麼說的,可千萬別一口一個陛下了,咱們自家兄弟,你這麼說話,為兄臊得慌。」

  趙德芳點頭:「行,陛下讓我喚你一聲兄長,可以!那就請陛下收回成命,再不要生起這荒唐念頭!」

  趙恆一臉無奈:「這怎麼能是荒唐念頭呢。我父皇當初繼位時就說過,將來要還政於太祖一脈。兄長我稱帝已二十五年,也就是背誓二十五年了。如今還政於你,份屬應當……」

  趙德芳沉著臉色,搖了搖頭:「陛下!從你即位那一刻起,就是你屬於這趙宋江山,而不是趙宋江山屬於你。江山社稷、萬千黎庶,都將因你一念而喜,一念而悲。一念而生,一念而死!你,豈可輕言放棄!身為帝王,豈可如此任性!」

  趙恆呆住了,怔怔地望著趙德芳。

  趙德芳將黃綾聖旨鋪在御案上,提起毛筆,用力地塗抹了幾道,然後放下筆,退後兩步,再向趙恆鄭重長揖:「臣請陛下,收回亂命!」

  趙恆悵然抬頭,目光飄向遠方,好一會兒才幽幽地道:「哎!我還真的好想……任性一回啊……」

  ……

  楊億陪著趙德芳走在宮中御道上。

  楊億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幸虧八王爺您來得快,陛下當時的樣子,憑臣一人,是攔不住的。這詔書真要頒布出去,可就成了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了。」

  趙德芳聽到這裡,猛然站住腳步,一臉猶豫擔心:「楊大人,你說……皇帝會不會再度改變主意?」

  楊億也遲疑起來:「這……臣也說不準。」

  這時寇准急急地從對面走來,看到楊億老遠就喊:「楊大人,陛下召你何事,可是仍舊為了禪位?」

  楊億和趙德芳抬頭向寇准看去。

  寇准走到二人面前,氣喘吁吁。

  寇准先向八王一揖:「見過八王爺!」

  八王還禮:「寇相公!」

  寇准又看向楊億:「皇帝要禪位這事兒,我是越想越不放心,本想去找你一塊商量商量,卻聽說你奉旨入宮了。皇帝找你這個翰林大學士,除了草詔,老夫可是實在想不出還能有別的事了。」

  楊億苦笑:「寇相公,還真叫你猜著了。陛下宣我入宮,正為此事。幸虧八王爺及時入宮阻止,要不然……」

  寇准連忙又向八王行禮:「八王爺,事關社稷江山的穩定,可千萬不能讓陛下做糊塗事啊。」

  八王苦笑:「哎!本王正與楊大人說呢,也不知皇帝這是怎麼啦,可本王今日雖阻止了皇帝,卻也不敢保證皇帝一定回心轉意。寇相公老成持國,還請幫本王想個一勞永逸的辦法出來。」

  寇准一呆:「八王爺懇辭不允,陛下還是要禪位麼?」

  八王皺眉:「方纔陛下雖然沒有再說什麼,可我與他多年兄弟,如何看不出來,只怕陛下心中,仍未打消這個念頭。」

  寇准眉頭一蹙,拳掌相交拍擊了幾下,突然眼睛一亮:「有了!」

  八王和楊億緊張地上前一步,異口同聲:「什麼辦法?」

  ……

  慈寧宮,太后正在跟宮女逗鳥玩,忽然有太監小跑過來低聲稟報:「啟稟太后娘娘,八王爺求見。」

  太后放下了手中木棍,臉上露出了笑容:「老八今天竟然有空進宮來看我?快叫他進來!」

  很快,趙德芳進門,疾步走到太后面前行禮:「嬸娘。」

  太后笑著抬手賜座:「趕快起來吧,都是一家人,還鬧這些虛禮做什麼。」

  他看趙德芳身後:「今兒怎麼就你一個人進宮?孩子們呢?怎麼不帶來給我看看。」

  趙德芳苦笑了一下,拱手行禮道:「我今天進宮,是有正事求嬸娘幫忙的。」

  太后意外:「什麼事情?看把你給急的。」

  趙德芳吸了口氣,然後認真地說道:「官家突發奇想,要禪位於我,已經鬧著要起草詔書了,侄兒滿心惶恐,實在沒了主意,只好來請嬸娘想想辦法。官家至純至孝,最聽您的話,或者能阻止他。」

  太后一驚,一下子站了起來,聲音發顫:「你說什麼?我那混賬兒子要禪位?」

  趙德芳也跟著站了起來,苦笑:「是啊!」

  太后大怒:「真是胡鬧!他怎麼能做出這種荒唐的舉動。」

  趙德芳苦笑著說道:「內中緣故,實在無從知曉,侄兒現在也覺得莫名其妙呢。」

  太后冷著臉吩咐:「來人,給我去把皇帝叫來!」

  太監躬身沉吟:「太后,這時辰,正是皇帝批閱奏章的時間。」

  太后一揮手:「批什麼奏章!你去告訴他,他娘馬上就活不了啦,他要來得晚了,連最後一面都見不上!」

  太監:「是。」

  太監領命而去,趙德芳心裡終於鬆了口氣,他最是清楚,自己這個皇帝哥哥最怕的人就是這個嬸娘,也只有她才能令他收回成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