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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風國惜雲

  走出宮外便見到正倚立於宮前漢白玉欄杆前的豐息一身黑衣臨風而立俊秀丰神再加那一臉雍雅閒適的微笑引得宮內不少宮女側目暗暗猜測這個公主帶回來的俊美男子是否將來的駙馬?

  豐息靜靜看著向他走來的風夕依然是白衣黑熟悉的眉目便連走路的步法都是閉眼也似能看到的輕快、慵逸可是他卻覺得這個人不一樣了頓時心中生出一種感覺可剎那間這莫名的感覺卻又飛走讓他來不及細細想清。

  風夕在離他一丈之處停步兩人就隔著這一丈之距對視彼此的面色、神情都是平靜從容彷彿他們依然是江湖上相知十年的白風黑息又彷彿他們是從遙遠的地方跋涉而來今次才初會熟悉而又陌生!

  「風王貴體如何?」豐息最先打破沉靜。

  「多謝關心。」風夕淡淡一笑道吩咐侍立於宮外的內務總管裴求「裴總管請安排豐公子往青蘿宮休息。」

  然後轉向豐息「你先洗洗休息一下晚間我再找你。」

  豐息微微一笑不置一詞。

  是公主。裴總管躬身答道然後上前為豐息引路。「豐公子請隨老奴這邊。」

  豐息看一眼風夕然後轉身隨裴求而去。

  風夕目送他離去眉頭一易察覺的皺了一下然後微微歎一口氣。

  黃昏時候風夕帶著豐息前往英壽宮。

  「父王女兒帶一位朋友來看你了。」風夕輕輕執起風王骨瘦如柴的手摩挲著。

  「嗯扶我起來見客。」風王吩咐道侍立的宮女趕忙扶起他。

  風王定晴看著床前的年輕男子與女兒並立一處似瑤台雙璧良久後連連點點頭「很好!」

  「父王這是女兒在江湖結識的朋友豐息他也就是與女兒齊名的黑豐息想來父王應該聽說過。」風夕向風王介紹著。

  「豐息見過風王!」豐息上前行禮。

  「豐息?和我的夕兒同名的那個?」風王問道。

  「是的和公主名同音的那個豐息。」豐息點頭答道並趁機抬看了看風王但見他已瘦不成形只一雙眼睛依然閃著清明的亮光。

  「豐息?那你就是豐國的那個蘭息公子?」風王再問。

  「風王為何認為豐息即為蘭息公子?」豐息想不到如此病老之人之思維竟還那麼敏捷。

  「我的夕兒是風國的惜雲公主你自然是豐國的蘭息公子。」風王卻理所當然的認為。

  「這……」豐息還是第一次聽得如此推理心中不由有絲好笑。

  「怎麼?你難道不是?」風王卻把眼一瞪「難道你騙了我的夕兒不成?」

  「騙她?」豐息一時之間還真跟不上這個風王的思維不知為何從他的身份一下就說到他的人品?況且他何時騙她了從初次相會始他們就未問過對方的身份這十年來他們也都十分有默契的不問對方的身份但彼此間都猜測著都有幾分明了罷。

  「小子你生來就愛欺負人的但唯一不能欺負的便是我的夕兒了!」風王忽然又笑著道瘦巴巴的臉上笑開一朵菊花來竟似十分的得意。

  「不敢豐息確實為豐國蘭息公子。」豐息彬彬有禮的答道心中嘀咕著您老的女兒白風夕天下誰人敢欺!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風王點頭看著他神色間帶著瞭然。

  然後轉向風夕「夕兒你要與你這位朋友好好相處!」

  「父王女兒省得。」風夕見風王說這麼幾句話已似十分的疲倦便扶他躺下。

  風王最後看看他們良久後歎息一聲然後閉上眼:「那我就放心了你們下去吧。」

  風夕與豐息退下。

  出得英壽宮天色已全黑宮中早已燃起宮燈燈火通明。

  「裴總管。」風夕喚道。

  「老奴在。」內務總管裴求趕忙上前「公主有何吩咐。」

  「父王的後事準備齊了嗎?」風夕抬看著夜空今夜星稀月淡。

  「回公主半年前大王即吩咐備好了。」裴求躬身答道。

  「半年前就備好了嗎?那也好也就這兩天的事了你心中要有個數宮中不要到時一片慌亂才是。」風夕低看著眼前侍侯父親已三十年的老宮人。

  「公主放心奴才省得。」裴求點頭然後抬看一眼公主又垂「公主連日趕回定是疲倦還望公主好好休息保重玉體風國日後將全倚靠公主!」

  「我知道多謝關心。」風夕點頭然後又道:「將這一年內的折子全搬到我宮中另派人通知兩日後風雲騎所有將領含辰殿朝見。」

  「是。」裴求領命。

  風夕屏退所有侍從自已提著一盞宮燈在宮中走著豐息跟在她身後兩人皆一言不。

  走到一座宮殿前風夕忽然停住腳步。

  良久後風夕才推門進去一路往裡走穿過長長迴廊最後走到後院一口古井前她才止住腳步。

  一路來豐息已把這宮殿看了個大概宮殿雖小但佈置卻精緻幽雅而且乾淨只是並無人居住這可說是一座空殿。

  「這座含露宮是我母后生前所住母后死後這宮殿便空下來父王不讓任何人居住。」將宮燈掛在樹上風夕忽然開口說道因為宮殿的空曠她的聲音在周圍幽幽迴盪。

  「母親生前最喜歡坐在這口井邊就這樣看著井水幽幽出神好多次我都以為她要跳下去但她沒有。她只是一直看著……一直看著……直到那一天早上她毫無預警的倒在地上摔碎了她手腕上那一隻父親送與她的蒼山玉環然後就再也沒有起來。」風夕彎腰掬一捧井水清澈冰涼一直涼到心裡頭。

  她張開手那水便全從指縫間流下點滴不剩「小時候我不大能理解我的母親與母親也不大親近反倒和父王在一起的時間更多。母親獨住此宮記憶中她總是緊鎖眉頭神情幽怨一雙眼睛看我時也是時冷時熱反倒她看著這一泓井水眼神倒是平靜多了。後來我想母親是想死但又不甘心死!只是……最後她卻還是死去了心都死了人豈能還活!」

  她拍拍手拍去掌心的水珠回頭看著豐息「女人一顆心總是小得只容得下一個男人而男人心卻大得要裝天下、裝權勢、裝金錢、裝美人……男人心中要裝的東西太多男人的心太大太大了……而有些女人太傻以為男人應該和她一樣『小心』的裝一個人因著她自己的那顆『小心』到無法負荷時便送了性命!」

  「女人你要控告天下男人嗎?」豐息探看看那口古井在黑夜裡深深幽幽的不見底宮燈的映像下井面偶閃一絲波光。

  「豈會。」風夕一笑然後走近他近到可看清彼此眼睛的最深處只是卻只看到了彼此的倒影「黑狐狸心中裝的東西太多了便會顧此失彼的!」

  說完後又是一笑退開三步繼續說道:「華軍馬上即要開到你先離風國罷待我擊退華軍後再請你來喝美酒、賞佳人。」

  「女人我正想見識一下名傳天下的風雲騎的威武豈能在此最佳時候離去呢?」豐息卻笑道。

  「是嗎?」風夕也面帶淺笑只是眼中的光芒卻是一冷。

  「難道你認為不是?」豐息反問眼中讓人捉摸不透。

  「隨你罷只是這幾日我可沒時間陪你了你自己打時間。」風夕說完轉身離去「就如今夜我得回去看折子了你自己休息去罷。」

  「我一直是隨遇而安的這點不勞操心。」豐息也跟在她身後離去。

  這兩日中豐息一直未曾見到風夕聽宮人說她一直呆在其淺雲宮除去每日清晨前往英壽宮看望風王外其餘時間都閉門不出便是風王的那些姬妾聞說公主回宮前來拜訪可她都派宮人打了。他當然知道她為何不出宮門離國這麼久她定要將近兩年國情瞭解透徹再加上華軍將至她豈有不做功課的。

  而這兩日擔著公主貴客的身份豐息悠閒的在王宮內暢行無阻對這王宮已有個大概的瞭解了。

  風國一直是六國中文化氣息最濃的一國這或許跟風國第一代國主之王夫為一代學者有關因此風國歷代國主都喜文也因此舉國百姓皆崇文。至此代國主風行濤能文工詩精通音律尤善書畫再加上一個才名傳天下的惜雲公主所以便有了「文在風國」之語。因此這風王宮的風格便偏向文雅一宮一殿的築造一園一閣的佈置一水一山的點綴皆是處處顯詩情點滴露畫意。

  同是王宮風王宮與華王宮相比最大區別的便在其素淨華王宮處處金雕玉砌富麗堂皇比之帝都皇宮可謂有過而無不及!而風王宮卻極少見奢華裝飾一磚一瓦、一牆一壁、一樓一院皆不越侯王禮制或許王家的富貴不足比華王宮但卻更具王家雍容氣度與典雅風範。

  現代國主風行濤雖是明君只是文人的毛病同樣也讓他喜研琴藝文事對政事卻有些懶散朝中也是文臣居多能上陣殺敵的武將大概也只一個禁衛軍統令李羨要將這個風國括入囊中實是易事只可惜……可惜十年前冒出了一個惜雲公主也連帶的引出了五萬風雲騎讓風國安然至今牢立於六國中第三大國之位。

  「惜雲……風夕……」

  青蘿宮中豐息倚窗而立遙望清池俊雅的臉上浮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一雙眼睛似因想到了什麼而燦燦生輝引得一干偷窺他的宮女一陣臉紅心跳。

  第三天一大早豐息便候在風夕居住的淺雲宮外他知道今天她肯定會出宮的因為她待會兒即要往含辰殿見風雲騎所有將領對於那些威名赫赫的人物他也極欲一見!

  當宮門打開眾宮女擁簇著風夕出來時豐息一見之下不由呆了。

  今天的風夕是盛裝華服!

  只見她長挽起梳成流雲髻再戴水澹生煙冠中嵌以一朵海棠珠花兩旁垂下長長紫玉瓔珞直至肩膀額際依然墜著那彎玉月耳掛蒼山碧玉墜身著一襲金紅色繡以鳳舞九天之朝服腰束九孔玲瓏玉帶玉帶腰之兩側再垂下細細的珍珠流蘇兩臂挽雲青欲雨帶帶長一丈與長長裙擺拖延身後於富貴華麗中平添一份飄逸!

  此時的風夕高貴而優雅不施脂粉自是玉面朱唇艷色驚人!與江湖所見的那個素衣黑、平淡瀟灑的白風夕已是全然兩個人!

  「惜雲見過蘭息公子。」風夕朝著豐息盈盈一拜優雅自如儀態萬千。

  這樣的舉動、這樣的言語都不可能在白風夕身上出現的豐息有一瞬間的征呆但隨即回復自然彬彬有禮的回禮道:「蘭息見過惜雲公主。」

  風夕淺淺一笑含蓄而有禮「惜雲正要前往含辰殿不知蘭息公子可要同往想風雲騎所有將領都願意一睹豐國蘭息公子的風采。」

  「息所欲也不敢請也。」豐息也淺淺一笑雍雅斯文。

  「那請。」風夕一擺手作恭請之狀。

  「不敢公主請先行。」豐息同樣恭讓。

  風夕微笑頷「那惜雲便前行帶路了。」

  說罷便有四名引領宮人前頭領路風夕隨後而行豐息則跟在她身後一步遠再後則是執儀仗華蓋之宮人。

  含辰殿中風國的精英齊聚於殿或坐或站等候著他們的惜雲公主。

  「公主殿下到!」

  殿外遠遠便傳來宮人的喲喝聲。

  殿內眾人馬上整理儀容筆直站立垂斂目肅靜恭候。

  先是兩列宮人魚貫而入然後殿門處宮人高聲喝道:「公主到!」

  殿內諸人齊齊跪下朗聲恭喝:「恭迎公主!」

  然後便聽得衣裙摩挲、環珮叮噹之響最後殿內響起風夕淡而優雅的聲音:「都起來吧。」

  「謝公主殿下!」諸人起身。

  風夕再揮手所有宮人都退下並關上殿門。

  「我離國已近兩年久不見各位將軍各將軍可還安好?」大殿王座之上風夕端莊而坐目光輕輕掃過殿下眾將。

  「我等無恙謝公主關心。」眾將齊聲答道。

  「嗯。」風夕淡淡點頭「我國能安然至今諸位將軍功不可沒惜雲在此先謝過各位將軍。」

  「不敢!我等既為風國人當為風國盡忠!」

  「有各位將軍此話惜雲心慰。」風夕微微一笑然後再道:「諸位可知我今日召各位前來之目的?」

  「請公主示下。」諸將齊答。

  「我離國也近有二年未歸不知各位將軍平常可有勤練兵?」

  「回公主我等聽從公主訓示一日也不敢怠慢。」一位年約三旬、神態威武的將領排從而出垂答道。

  「齊恕將軍我離國之前將風雲騎托付與你我信你定不負我。」風夕微微頷。

  「我等隨時可追隨公主上陣殺敵!」殿下諸將朗聲齊喝。

  「好!」風夕讚道。

  「我此次自華國歸來。」風夕起身離座慢慢移步殿下「華王聞說我國國主病重消息竟大言不慚說風國自此無人他要率十萬大軍踏平我國!諸位能容嗎?」

  「不能!」諸將齊喝。

  而其中一年約二十四、五長相極為英俊的將領更是上前一步向風夕躬身道:「公主久容請戰!華國歷年來不斷攻我國之邊城每次戰役或大或小雖未能損我國分毫疆土但擾我邊境民不得安生因此久容請公主許我等主動出戰必要給予狠狠打擊令其再也不敢犯境!」

  「公主久容言之極為有理!」齊恕也躬身道「我風國從不主動與他國開戰令其以為我風國人膽小怕事因此才敢屨屨侵我邊城!恕也認為應該給華國一次最嚴厲的教訓令其以後聞我風雲大軍而色變!」

  「兩位將軍既然你們有此雄心那麼本宮也告訴你們此次定要叫華國十萬大軍有來無回!以絕後患!」風夕慨然而道。

  「我等唯公主命是從!」諸將恭聲喝道雄昂之聲響徹整個大殿。

  風夕擺擺手示意諸將止聲然後走至殿之東面拉開帷幔牆上便露出一幅地圖來長寬一丈。

  「各位請近前看。」

  諸將皆上前地圖之上整個風國山嶽河川都城鄉鎮皆是清清楚楚。

  「我風國雖不及皇、豐兩國之大但也有城池二十座土地二千二百里六國之中也算居第三。華國雖號稱六國最富以我這些年遊歷各國觀察所得其國力、兵力根本不能與皇、豐兩國相提並論號稱二十萬的大軍『金衣騎』顧名思義不過是靠金子包裹而成捅破了那層金衣便也就無足為懼了。」

  「我國西接外族山尢北接豐國東臨帝都而南則接華國東南處卻接皇國。」風夕纖手在圖上飛點然後落向與豐國相接之處良城目光瞟過隨她而來卻一直靜坐不語的豐息沉吟良久然後道「齊將軍將駐在良城的風雲騎之五千疾風騎撥回留原駐兵守城即可而接山尢之計城守軍不變接帝都之量城守軍不變接皇國之晏城增派風雲騎之出雲騎五千包承你領兵前往。」

  「是!」一個黑鐵塔似的將軍應道。

  「剩下便是如何給予狂妄而來的華軍狠狠一擊了!不知諸位將軍有何見解?」

  「公主此次華王既領十萬大軍而來必會走大道繞果山而過然後達我國之厲城!」齊恕走上前畫出華軍行軍路線。

  「厲城……厲城左後方是陽城右後方是原城正後方便是岐城……」風夕看著地圖纖指在圖上點出那些城。

  修久容看著地圖然後眉頭微皺道:「公主厲城城小物資貧瘠城池也不若岐城堅固臣曾聞華王已訪得名工造得火炮若十萬大軍至再加火炮怕是難守!」

  「嗯……久容所言極是。」風夕看一眼修久容然後目光落回地圖上指尖輕點厲城之上「厲城不便守……那麼……徐淵將軍將厲城所有城民遷往陽城及原城!」說罷望向一年約二十七、八面貌沉靜的將領。

  「是!公主。」徐淵垂答道。

  「公主是想在岐城與厲城之間的無回谷與華軍決一死戰嗎?」修久容忽然問道。

  風夕回頭看看修久容讚賞的點點頭「久容我曾說你將來會是我風國的大將軍看來我沒看錯。」

  修久容聽得讚美卻是俊臉微微一紅抬看一眼風夕然後馬上垂道:「公主過獎久容無地自容。」

  風夕淡淡一笑然後指著無回谷道:「此谷之周圍多山嶺從林我軍隱入其中華國的火炮也就無足為懼了!而且也可免城池受損!」

  一個身材魁梧相貌醜陋的將領卻上前指著良城道:「公主將良城的疾風騎全撥回合適嗎?萬一豐國趁機入侵……」

  風夕聞言揮揮手「程知你所慮周到不過豐國的墨羽騎統帥蘭息公子正在我風國作客且正在殿上我想蘭息公子應該不會趁此危機為難我風國才是。」

  說至此她轉頭看向從進殿後一直坐在王座旁一言不的豐息「蘭息公子你說是嗎?」

  諸將聞言齊齊轉頭看向王座旁的黑衣公子不是沒看到不是不奇怪但公主沒提前誰也不敢擅自問。

  「公主如此信任蘭息蘭息豈敢讓公主失望。」豐息站起身來向眾人微微頷道。

  「公主我軍在無回谷與華軍決戰那厲城難道就白白讓與華軍?」一位著玄色盔甲的將領問道。

  「不!」風夕回看一眼他臉上浮起一絲略帶森冷的笑意「在厲城我要將我風國歷年所受全部還與華國之先鋒軍!這便算給華王一個警惕!」

  「公主!公主!」

  正說著忽然殿外傳來裴總管的高呼聲。

  風夕一凝眉然後心頭一跳隨即沉聲吩咐道:「進來!」

  殿門推開裴求急奔而入一進殿即跪下匍匐於地「公主大王他……大王他……」

  殿中一片沉靜眾人瞬間都明白怎麼回事了。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良久後才聽得風夕的聲音響起沉寂中她冷靜的聲音便顯得格外清晰。

  「是。」裴求退下。

  「修將軍。」風夕喚道。

  「修久容在!請公主吩咐!」修久容躬身上前領命。

  「現在起風都的警衛由你負責王宮內外給我嚴格把關宮內之人若無我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若有要強行出入者先抓了容後我處置!」風夕冷聲吩咐道。

  「是!」

  「徐將軍。」

  「在!」

  「厲城之事交由你了。」

  「是徐淵定不負公主所囑!」

  「齊將軍。」

  「在!」

  「風雲騎我要它隨時候命!」

  「是!」

  「林將軍、程將軍。」

  「在!」

  「出王令召令各城守將無須回都奔……無須回都叫他們原地待命各自盡好本職!」

  「是!」

  「就這些其它等……等我再定!」

  「是!恭送公主!」眾人齊齊跪下。

  風夕平靜的走出大殿但一到殿門外她即往英壽宮而去看似不緊不慢但所有的宮人都給她甩在身後遠遠的。

  剛到英壽宮即聽得裡面傳來震天哭喊聲。

  風夕走入英壽宮內便見風王的那些姬妾們哭作一團。

  「公主來了!」

  此言一出哭聲即止所有人都看著風夕自動讓出道來讓風夕走近王床。

  王床之上風王雙目已閉但面容平靜去得極為安然似了無遺憾。

  風夕在王床前跪下執起風王冰冷的手低聲喚了一聲「父王。」

  但風王卻永遠也不會回答她。

  風夕緊緊握住那雙冰冷僵硬的手使勁的摩擦著但毫無反應毫無暖意!

  終於風夕放開風王的手呆呆凝視風王面容而身後又響起了嚶嚶的啜泣聲。

  抬手撫住雙眸緊緊的撫住雙肩怎麼也無法抑止的微微抖動內力深厚的她此時的鼻息卻是身後不懂武藝的眾姬妾們也可聞很久後她忽然站起身來。

  「裴總管。」聲音略帶一絲沙啞。

  「老奴在。」裴求上前。

  「國主後事全權交給你辦但有三點你須記住。」聲音已轉清冷風夕轉身審視這位老宮人雙眸似剛被水浸過一般清清亮亮卻又透著凜凜寒光。

  「請公主吩咐。」

  「第一國主王棺移入含露宮取宮中千年寒玉鎮守待一月後才喪。」

  「第二在這一月內宮中之人無我手令者不得出宮違者以犯宮規之罪抓獲押入大牢稟我再處置。」

  「第三在國喪中宮中所有人都給我嚴格守好宮規國法若有任何人趁機作亂全部給我送進內庭司!」

  「聽好了嗎?」風夕聲音低而冷肅。

  「老奴遵令!」裴求被風夕寒光凜凜的眼眸一射只覺心神一凜趕忙提起十二分精神。

  「至於各位夫人」風夕眼光再掃向那些依然低泣的姬妾們聲音溫和中帶著一種威嚴「請一月內在各宮內靜養替父王守孝吧。」

  風夕移步走向殿外走至門口時卻又腳下一頓回頭看一眼那些女子有些年華已逝有些風韻猶存有些卻正青春年少心頭微微一歎「一月後是去是留本宮讓你們自由選擇。」

  風國王宮內有一座踏雲樓是整個王宮最高的建築登上樓頂便可俯視整個風都。

  黃昏時分夕陽西下灑下滿天紅暈踏雲樓高高聳立披上那襲天賜的紅紗在暮色中美得有幾分孤艷。

  踏雲樓上風夕倚欄而立翹望著那已隱入山巒背後只露一小半臉兒的紅日天地間最後的那一縷暈紅映在她臉上投射入那一雙木然、朦朧、覆著絲絲薄冰的眼眸卻依然未能增一絲暖意地上曳著長長的倒影孤寂而哀傷!

  「你還要在那站多久呢?宮中所有人可都是提心吊膽的怕你一個失神便從上面跳下來了。」

  樓下豐息閒閒的倚在一排漢白玉欄杆上抬看向她問道。

  「我下來了!」風夕忽然從上面縱身一躍竟真從那高達二十丈的樓上跳下來了。

  「女人你真是瘋了!」

  豐息一見不由喃喃念道可身子卻不由自主的飛起躍向半空雙臂一伸接住了風夕但風夕下墜力道極大雖接住了卻跟著她一起往下墜去眼看是要一起摔在地上了只不知是摔個全死還是摔個殘廢。

  「我也瘋了!竟做這種蠢事!」豐息歎道可雙臂卻下意識的摟緊懷中之人低一看竟還看到她臉上一抹淺笑「女人你用真本事殺不了我難道要用這方法謀殺我不成?」

  「黑狐狸你怕死嗎?」

  剛聽得她這一說然後豐息只覺腰間一緊下墜的身子止住了。

  原來是風夕飛出袖中白綾纏住了三樓的欄杆她左手抓住白綾右手挽住他的腰於是兩人便吊在欄上了。

  豐息足一著地雙手便一拋想將風夕扔在地上誰知風夕早有警覺身子一個旋飛便輕輕巧巧的落在地上。

  「女人你想追隨你父王而去嗎?」

  「跳下來就像飛翔一樣好舒服的感覺啊!」風夕抬望向踏雲樓悠然而道。

  「以後想再嘗試時請上蒼茫山頂去!」豐息說完轉身離去。

  「蘭息公子。」

  身後傳來風夕的喚聲清晰而冷靜。

  豐息止步回頭。

  「你之所以與我相交十年、之所以跟我到風國、之所以現在都不離去……甚至……你之所以……未取華純然不就是想要風雲騎嗎?」風夕眼光雪亮如劍緊緊盯住豐息。

  「是嗎?」豐息微垂眼瞼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笑笑的反問。

  「我可以給你!」風夕手一揮白綾回袖她走近豐息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住他神情肅穆「五萬風雲騎以及整個風國我都可以無條件的送給你!」

  豐息聞言只是微微一笑轉過身抬看向那高高的踏雲樓半晌後才幾不可聞的道:「這個理由無懈可擊……好像沒有……不正確的!」

  風夕看著他的背影笑笑。

  這一刻兩人似乎都有些無力有些疲倦。

  「按照祖制我會在三天後繼位為王。而華國大軍的先鋒應在十天左右即會抵達厲城一月內我定退華軍!而一月後……」

  風夕看向那西方想抓一縷殘陽最後的餘輝卻只看到刷得鮮紅的宮牆。

  「一月後我自會以風國女王的身份召告天下白風國與黑豐國締結盟約誓為一體!那時也應該是你要拉開你征戰天下的帷幕了到時風雲騎我會雙手奉與你。」

  風夕說完即轉過身往淺雲宮走去。

  「為什麼?」豐息忽然叫住她。

  風夕腳步一頓卻未回沉默片刻後才答:「你想要便給你如此而已。」

  「惜雲公主。」

  風夕走不到一丈身後又響起豐息的喚聲。

  「現華軍將至與風國開戰在即皇朝決不會袖手旁觀時機到時定會派出爭天騎參戰以奪風國而若北之豐國此時也加入戰爭你風國腹背受敵風雲騎雖雄武但到那時風國卻也只敗亡一途!」

  說至此他聲音一頓然後又繼續說道:「你也不過是以風雲騎為餌以換我承諾豐國不對風國出兵讓你無後顧之憂全力以付的與華、皇兩軍決一死戰!以保全你風國!」

  豐息走至風夕身後手攀上她肩膀將她身子轉過來卻看到一張毫無表情的面孔只有一雙眼睛閃爍著冷淡的光芒。

  「我知道你一直瞧不起我瞧不起我的籌劃謀算瞧不起我的巧取豪奪瞧不起我的深沉心機但是……現在你與我又有何區別?又能比我高尚到哪去?不過都是在算計謀劃以利互利罷。」

  豐息臉上少有的褪去的那雍容的笑容變得冷厲一雙眼睛寒芒如針。

  「蘭息公子在這個天地間在這個位置上有誰會是純淨無垢的?」風夕無波無緒的開口然後抬看向天空此時天色已黯那一層黑幕正要輕輕籠下「那個乾淨的白風夕她只存於江湖間。」

  說完掉頭而去身後豐息看著她的背影手忽的握緊成拳良久後歎一口氣也轉身回自己住的青蘿宮。心頭卻忽的沉悶明明剛才已得風夕承諾許下了整個風國這是何等的喜事可為何心情竟怎麼也無法再興奮起來?

  仁已十七年四月十五日。

  風國惜雲公主在風王宮紫英殿繼位為王這是風國歷史上的第二位女王。

  各國之王繼位本應上國書呈報皇帝但近十年來各諸侯國已對祺帝視若無睹不朝見不納貢已各自為國為君因此已省卻此禮。但風夕繼位卻修國書派人專程呈報祺帝並召通告天下。

  仁已十七年四月十八日晨紫英殿。

  這是新王繼位後的第一次早朝風夕身著玄色王服頭戴以紅玉為骨、嵌以一百六十八顆南海珍珠的王冠高高端坐於王座上透過王冠垂下細密的珠簾看著殿下三跪九叩向她參拜的臣子聽著他們響徹整個大殿的哄亮恭祝聲恍惚間有絲明瞭皇朝、豐息他們為何會如此著迷於爭奪天下那種萬萬人之上的感覺確實讓人飄飄然!

  「有本奏來無本退朝!」內侍尖細的嗓音在大殿響。

  「臣李羨有事啟奏。」一名武將排眾而出。

  「講。」風夕沉靜的聲音響起。

  「臣今晨收到急報華國華王率十萬大軍向我風國邊境壓來請我王定奪!」

  此言一出眾朝臣嘩然。

  「李將軍華軍現離邊境還有多遠?」風夕卻不慌不忙的問道。

  「其先鋒約距七天路程。」

  「知道了你先退下。」

  「是!」

  李羨才退下而諸朝臣已顧不得王還在殿上有的嚇得臉色白有些已在竊竊私語有些不斷抬頭窺視王座之上的人想從這位年輕的女王臉上找出幾分慌亂。

  風夕俯視殿下群臣心中冷笑幾聲都怪父王平日精神都集中在他的那些琴棋書畫花鳥古玩上而風國內近五十年未曾有過動亂外不主動與他國動兵比起其它五國來說相對的便要安定多了但安逸久了便養出了這些好吃懶做只會享受的臣子幸好……幸好還有幾個能用的!

  「各位大人都聽到了吧?」清幽的聲音壓過那些私語聲。

  「臣等都聽到了。」諸臣齊聲答道。

  「那各位大人有何高見?」

  此言一出底下便安靜了會兒。

  「怎麼?各位大人都白長了腦袋白長了一張嘴嗎?」風夕的聲音冷了幾分。

  「臣認為還是議和為佳這可免我國百姓受苦。」一名年約五旬三縷長鬚的大人道。

  「哦?議和?請問向大人要怎麼個議和法?」風夕聲音溫和有禮。

  「華軍挾勢而來不過是想得些金銀城池我國可將陽城、原城、厲城三城相送再送金葉十萬我想華王定會退兵。」向大人搖頭晃腦答道。

  「哦……」風夕不喜不怒拖長聲音哦了一聲然後再問:「請問各位大人是否同意向大人之說?可還有其它提議?」

  「臣認為應議和之說可成但割城即可無須再送金葉十萬。」

  「臣認為不可割城但可送金葉二十萬。」

  「臣認為憑我風國十萬禁軍及風雲騎之威名可與華國一戰。」

  「臣認為可先戰敗則議和。」

  …………

  風夕聽著底下的議論聲心中感慨不已若自己是個足不出宮門的王者會如何?是否即任他們一干人說什麼便聽什麼、做什麼?

  看看底下說得差不多了遞個眼色與侍立在旁的內侍內侍明瞭一聲咳嗽聲響起然後尖細的嗓音喝道:「肅靜!」

  群臣猛然想起身在何處馬上噤聲。

  「李將軍你認為該如何辦?」風夕問向剛才退下後即一聲不吭的李羨。

  此人年約四十身材雖不高大但壯實武藝高強為十萬禁衛軍統領前代風王極為信任且十五年前與華國一戰成名也是天下有名的將領。

  「李羨願領禁衛軍前往厲城與華軍一戰定不讓華軍踏入城門半步!」李羨沉聲道。

  「總算有個說人話的!」風夕冷冷一聲低笑雖笑卻讓底下之人全打了個哆嗦。

  在風王還在世時風國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王是惜雲公主!

  風王曾親口讚道:惜雲文能治世武能安邦!

  惜雲公主十歲曾作一篇《論景台十策》而壓倒當年的狀元十五歲作《論為政》將治世之道闡述得條理分明頭頭是道且精闢犀利一言而中要害!而後作的《八行詩》、《集花詞》等為閨閣女子所喜愛而至人人能誦。

  而說到武諸人不由更是冒冷汗想惜雲公主十二歲時曾一劍斬斷禁衛軍大將李羨將軍的龍環大刀!十四歲時以三丈白綾獨戰五百名將士而最後的結果是五百名將士手中兵器全部被白綾絞上看武台!更不用提她一手創建的風雲騎風雲騎任何一將的威名現今都在李羨大將軍之上!

  風王對惜雲公主言聽計從風國真正的決策者早就是公主殿下了。若非公主常年不在宮中這個王位或許早幾年前便是由她坐上了。

  「馮大人。」

  在眾人正自冒冷汗時風夕忽然喚道。

  半晌後才聽得一個有些蒼老嘶啞但中氣十足的聲音答道:「臣馮京在。」

  「應該睡足了吧?」風夕似笑非笑的看著這剛才一直置身於外閉目養神的三朝元老。

  「臣從昨日酉時睡至今日辰時謝我王關心臣睡足了。」馮京一本正經的答道。

  「那就好。」風夕淡笑點頭然後猛的又聲音一沉「馮京聽旨!」

  「臣恭聽!」馮京上前三步跪下聽旨。

  「華軍將至本王將往厲城親戰命爾為監國本王不在期間總領朝政百官聽你號令!」風夕的話簡短有力。

  「臣遵旨!」馮京領命。

  「李將軍。」

  「臣在!」

  「十萬禁軍你帶五萬禁軍前往晏城駐守。」

  李羨一頓然後垂答道:「臣遵旨!」

  「謝將軍。」

  「臣在!」一名臉上皺紋深刻的老將上前。

  「另五萬禁軍由你統領好好守護風都另王宮內不許任何人出入直至本王回都!」

  「臣遵旨!」

  「風雲騎所有將領!」

  「臣等在!」風雲騎除已領令前往晏城之包承與前往厲城之徐淵外其餘齊、修、林、程排眾而出齊聲應道。

  「隨我前往厲城!」

  「是!」哄亮的回答聲響徹大殿。

  「嗯。」風夕點點頭然後再看向其它大臣聲音變得冷肅「至於其它大人們請各安職守!並不要給我生出什麼謠言以亂民心!若有那麼……待本王回來後以犯我軍法處置!」

  此言一此那些冷汗才幹的人又開始冒汗了。

  以軍法處置!

  想想風雲騎的軍法……那汗便快要濕透衣裳了!

  「沒事就退朝。」風夕淡淡吩咐道。

  「退朝!」內侍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