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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布暗局針鋒相對(2)

  龍二有些不開心,他明明拿了支筆比畫著對齊的,哪知道要把眉畫好竟這麼難。他曾偷眼看過大哥給大嫂畫眉,那刷刷兩下便畫妥了是怎麼辦到的?

  龍二把畫糟的眉再擦掉,重新再來。

  居沐兒忽然笑:「相公,原來你不止不會彈琴,畫畫一定也不太好。」

  龍二「哼」了一聲:「我管教娘子的本事最好,你要不要試試?」

  居沐兒趕緊閉了嘴。龍二心裡不樂意,乾脆也刷刷兩下,亂比畫著畫,想著反正要再擦掉的,先練架勢好了。

  結果,居然畫好了。

  上下對齊,左右工整,有弧度,又細緻。龍二大喜,歎道原來真的是得刷刷畫才行。他在居沐兒唇上一印,大聲宣佈:「好了,畫得很好。」

  居沐兒動了動眉,實在沒什麼信心。不過,完了就好。她應該可以出去跟小竹、寶兒玩了。可龍二卻道:「反正閒著無事,不如我幫你抹抹胭脂。」

  還抹胭脂?他怎麼閒得這麼可怕?生意都沒了?

  居沐兒嚇得跳了起來:「相公!」

  「作甚?」龍二當真在認真翻胭脂盒了。

  「那什麼,如今歸山縣的消息也回來了,東陽城的消息也回來了。事情我們也能想通順了,接下來該如何辦?」

  「不是說好了事情讓我處理便好,你安心養身子嗎?」

  「那也得讓我知道是什麼打算,每次問了你你都沒說。我知道如今情勢微妙,丁大人入獄,雲大人勢如中天,而我們雖然想通一切,但實際卻無拿得出手能斷案的證據。如果他像對付自己岳父一樣斬斷一切線索,我們又該如何應對?」

  龍二蹲在居沐兒面前,握著她的手,輕聲問:「沐兒,你信我嗎?」

  「信。」所以她才沒摻和,只乖乖每天喝藥休養。

  龍二滿意地點頭:「你要信我,一定能讓所有傷害過你的人受到嚴懲。」

  「還要還師先生一個清白。」

  「好。」那個是順帶手的,給他家沐兒報仇才是重點。

  龍二撫了撫居沐兒的臉蛋,越看越覺得自己畫的眉漂亮。他笑了笑,正要說話,外頭卻傳來李柯火急火燎的稟報聲:「二爺,府尹大人和刑部雲大人帶著官兵來了。」

  龍二看了居沐兒一眼,問:「來做什麼?」

  「說是……」李柯頓了頓,磕磕巴巴道,「說是,要帶夫人回去審案。」

  「審案?」居沐兒很驚訝,「審什麼案?」

  「審夫人在居家酒鋪殺人一案。」

  居家酒鋪屋毀人亡之夜,是去年九月的事了。如今過了近一年,卻又被翻出來說事?

  居沐兒驚訝又忐忑,她握著手杖,跟著龍二一起去見了雲青賢和邱若明。

  府尹邱若明的臉色陰晴不定,但仍硬著聲音對龍二道:「九月二十八,居家酒鋪內燒死一女子,身份不明。而此案抓捕到的兩名男子,經嚴審,近日終於招供,道是龍家二夫人龍居氏指使,讓他們到樹林小屋殺死一名叫林悅瑤的女子。不料林悅瑤察覺逃脫,衝進了居家酒鋪。那兩個匪類怕出變故,便喚來幾位兄弟幫手,誰知竟遇到龍家護衛,大打出手。而林悅瑤躲入龍二夫人房中向她求救,怎料夫人便趁此機會,親手將她殺死,這才出了那幾條人命的大案。仵作查明,那林悅瑤先是被毒鏢所傷,後被匕首連刺兩刀斃命,凶器與龍二夫人當時所用手杖一致。而當日夫人為脫兇嫌,放火燒屋,毀屍滅跡。」

  居沐兒聽得大吃一驚,事情怎會顛倒至此?

  龍二大怒:「一派胡言。江湖宵小,亡命之徒,為了保命瞎說八道,顛倒黑白。分明是他們當日見酒鋪無人,想入內劫財,卻遇我龍家護衛經過,這才打了起來。那死在沐兒屋內的,是其同夥女賊,這些大人那時不是都審明白了嗎?沐兒為求自保這才動手,當日九死一生,我找到她時,大人也是知道的,這會兒怎倒來反咬一口了?」

  邱若明應道:「二爺,那兩位匪人殺人重罪已是事實,無論他們是否受人所雇,所犯之罪皆會被判問斬,他們又何必多此一舉,血口噴人?」

  龍二冷笑:「你這多此一舉倒是說對了。我家沐兒要讓哪些人消失,犯得著花錢僱人?我龍府這裡的人手、護衛、探子全死了嗎?」

  「相公莫要胡說。」居沐兒亟亟喝阻龍二的口不擇言。近來舉國嚴查刑案,龍二這胡說八道怕是得招來麻煩。

  邱若明咳了兩聲,也是提醒龍二慎言。他接著道:「當日犯案之時,龍二夫人剛被二爺休棄,二爺可還記得?若認真計較起來,當時龍二夫人在居家酒鋪無依無靠,精神也備受打擊,一時衝動犯下事來,也是大有可能。何況若是林悅瑤雇凶,龍二夫人眼盲不能視物,又如何躲得過?這也說不通不是?」

  「怎麼說不通,事實便是如此。我家沐兒聰慧過人,大人也是見識過的。」

  邱若明似聽不到這個,又道:「本官相信,若龍二夫人想借用龍府人力辦些不合律法之事,必會遭到二爺訓斥。所以無論當時情形如何,若要殺人,怕也只能雇外人。」

  龍二冷笑:「大人還真是好心,把我龍二說得如此奉公守法,持家有道。敢問大人,只憑那兩個小賊的一面之詞,便要定我家沐兒的罪嗎?公理何在?若說我家沐兒要殺那林悅瑤,動機為何?」

  邱若明道:「並非這就定罪,只是人證物證皆在,依律法,需請夫人到府衙審訊。至於動機,那兩名匪人招供,受雇時也曾問過夫人,夫人含糊其辭,並未言明。他倆怕惹禍上身,便偷偷觀察了兩日。似乎是因為林悅瑤姑娘發現龍二夫人身懷一本絕世琴譜,而這琴譜還牽扯了數年前的一樁驚天命案,但具體是什麼他們不知曉。後來夫人似是著急,便加了價碼,那二人見錢眼開,終是心一橫接了這事。所以,按供詞,龍二夫人是為了滅口才雇兇殺人的。」

  「一派胡言。」龍二目光如刀子一般射向雲青賢。

  雲青賢面若寒霜,一直不言不語,龍二一時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二爺。」邱若明雖身為府尹,又帶著官兵而來,可對著龍二,還是算得上客氣,「請二爺放心,若是夫人蒙冤,我一定查出真相,還夫人清白。只是如今,還請夫人與我們走一趟。」

  「若是不去呢?」龍二態度強硬,擋在了居沐兒身前。這哪是過去問問話聊聊天的事,命案兇嫌,到了府衙就得進大牢。要想出來,那得事情查得清楚明白,定了無罪才行。

  鐵總管、余嬤嬤、鳳舞、龍三全都在,護在了居沐兒身旁。龍府的護衛、家僕也全都刷刷圍了過來。刑牢惡地,哪能讓夫人去?

  雲青賢還是不說話,只靜靜看著居沐兒那嚇得有些泛白的臉。

  邱若明歎聲道:「二爺,我也知道龍二夫人身份特殊,她的婚事是由太后欽點,所以出此狀況,我是不敢輕率妄為,故而報了刑部,將凶器、證詞、案卷全都上稟,並有皇上口諭親批,我們方過來請人。」他頓了頓,上前兩步,壓低了聲音與龍二道,「若是夫人不去,那只怕龍府全府難安。」

  居沐兒聞得此言,倒抽一口冷氣。

  「相公。」她下意識去找龍二的手。龍二轉過身來,握著她的。

  「我……」居沐兒心跳得厲害,「我去便是了。只是與他們對質對質,我沒做過的事,他們冤枉不了我的。」她話說得半點底氣都沒有。

  這事原本說是入室劫盜本就不是太周密,哪有江湖賞金殺手集五人之眾去一小破酒鋪子劫財的?只不過當初靠著龍二的打點才將事情壓了下來。如今翻出來,把事由倒了個說,反倒更合情理了。

  要怎麼對質?要怎麼辯駁?

  除非她說出所有的一切,說那個人不是林悅瑤,是假冒的。那她是如何得知的?真的林悅瑤在哪裡?為何會有人假冒林悅瑤,她又是怎麼知道的?為何假林悅瑤要殺她?絕世琴譜是什麼?關乎幾年前的案子是哪件?為何會發生這一切?

  在沒有找到確鑿的證據之前,說出這些就是前功盡棄,尤其這案子還是雲青賢在審。居沐兒咬緊牙關,她有完整的推測,她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但她怎麼證明?

  一旦把林悅瑤報了出來,把雅黎麗報了出來,把梅林村的老村民報了出來……那每一個知情人都會遭遇凶險。沒有物證,沒有人證,她怎麼證明?

  烈日炎炎,居沐兒卻是後脊樑發冷,陰謀這般措手不及地殺將過來,她如何應付?

  這時候一個熟悉的懷抱將她攬了過去,龍二附在她耳邊輕聲安慰:「沐兒,你信我,我定會讓你平安無事。」

  居沐兒有些無措地點點頭。

  邱若明看龍二似有軟化,舒了口氣,向捕快輕輕揮手。捕快上前,正要用拘具將居沐兒拘上,龍二卻是一瞪眼,生生將那捕快嚇退兩步。

  「誰敢碰她!」

  沒人敢說話。捕快衙役看著邱若明,官兵們看著雲青賢,可這二人皆是不語。反倒是龍二轉頭沖小僕喝:「備馬車!」

  真是太囂張了!

  邱若明偷眼看看雲青賢,他鐵青著臉,從頭到尾都沒說話。

  龍二帶著居沐兒坐上了龍府馬車,馬兒揚起四蹄,把他們往府衙送。

  一路上居沐兒不知道說什麼好,只緊緊握住了龍二的手。她緊張得心兒亂跳,但腦子還是飛快地把事情過了一遍。

  為何要誣告她?

  為何要扯上幾年前的大案?說到琴譜,那分明就是指的史澤春的案子,到底為何?

  居沐兒閉了閉眼,她不能招出林悅瑤,不能招出梅林村,更不能說歸山縣,她什麼都不能說。不能害了其他人。

  「相公。」居沐兒捏了捏龍二的手。

  「嗯。」龍二一路無語,該也是在想事。

  「你與我想的一般,是不是?那兩個賊子是被人指使了,所有的供詞怕是會滴水不漏。他想知道那案子裡如今我們都得到了什麼,對不對?」

  「沐兒,會有辦法的。」

  居沐兒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我什麼都不會說的,這牢房怕是要坐定了。但事關重大,也不會太快結案。相公,你莫著急,我們再想想,有時間想的,會有辦法的。」

  龍二沒說話,只將她緊緊抱在了懷裡。

  一切都如居沐兒所料,到了衙內,提堂開審。那兩個賊子的供詞頭頭是道,竟連居沐兒怎麼找到他們、在哪裡談的交易、他們怎麼跟蹤偷窺到她與那叫林悅瑤的姑娘吵架等,全都說得清楚,一時間竟也讓人找不著破綻。

  居沐兒只是喊冤,否認了賊子對她的所有指控,只一口咬定那日睡下了,後聽得有人夜襲的動靜,無奈之下只得自保逃命。

  邱若明審到了琴譜一事,果然提到數年前與琴譜相關的大案便是史澤春滅門案。而居沐兒與師伯音俱是琴師,當日西閔國琴使團的雅黎麗大人更是提過,師伯音對居沐兒讚譽有加。邱若明問居沐兒與師伯音是否認識。

  居沐兒自然答不識。

  而兩賊子這時卻又道聽得居沐兒與林悅瑤爭吵時,林悅瑤曾罵居沐兒是幫兇、兇手等。居沐兒又說絕無此事。

  雙方僵持不下,一時間也無定論。可擺在明面上的是,居沐兒非但與居家酒鋪的命案有關,更與數年前史澤春一案有牽扯。邱若明一臉為難,他看了看雲青賢,宣佈先將居沐兒暫押牢房,容後再審。

  堂上沒有人說話。龍二自始至終沒有開口,辯駁全由著居沐兒自己來,而他只是盯著雲青賢,雲青賢卻是盯著居沐兒。

  認真在辦案的,好像就只有邱若明一人。

  待他宣佈將居沐兒收監後,龍二卻說要先去牢房那處看看。

  看看?牢房就長那樣,有什麼看的?

  不過雲青賢沒反對,邱若明自然也不反對。一行人一起去了牢房「看看」。

  邱若明算是對居沐兒照顧,給她安排了一間靠裡的單人牢房,有窗戶,透氣,以牢房來說,這間還算乾淨。

  可龍二不滿意,他招招手,龍家家僕立馬幹起活兒來。他們刷刷地把屋子擦乾淨,鋪上了新褥子,擺上新被子,然後撐起了床桿,布起了床帳。屏風一擋,還放上了夜桶。旁邊支了小架,有小水盆、布巾子等洗漱用品。

  邱若明趁他們忙乎的這陣,轉頭看了看雲青賢。雲青賢鐵青著臉看著,還是不說話。他不作聲,邱若明便也不阻攔,隨了龍家去。

  好一通忙乎後,那小牢房收拾好了。雖然東西不多,但因為屋子小,所以顯得滿滿噹噹的。龍二把居沐兒牽進去,帶著她摸了一遍擺設位置,然後與邱若明道:「沐兒身子不好,需喝藥調養,我家家僕會定時給她把藥送來。還有三餐飲水,我們也會自己準備,大人就好好專心查案,早日查明真相,不必為這些瑣事費心了。」

  邱若明張了張嘴,還沒等他說話,龍二又道:「我怕我家沐兒在這裡被毒死。」說這話時瞟了一眼雲青賢。

  雲青賢理都不理他。

  龍二也不管他,又轉向居沐兒道:「你莫怕,今夜我就在此陪著你。」

  居沐兒咬著唇,有些慌亂地點點頭。她是設想過各種遭遇,但確實沒想到有一天會嘗到牢獄滋味。百口莫辯,不知所措,周圍也不知都是些什麼人,她確是害怕的。

  她坐在床邊,緊緊握住了龍二的手。

  這時雲青賢終於開口:「這是牢獄,關押人犯之所,龍二爺以為這是你家別院,想住就住了?」

  龍二冷冷一笑,拍拍居沐兒的手背,放開了她的手。然後他轉過身來,二話不說,一拳就照著雲青賢的面門打了過去。

  雲青賢閃身一躲,龍二也不追擊,卻是反手一掌拍碎了一扇牢門。大家沒料想他會有這般舉動,全都吃驚看著。龍二打完了,對邱若明道:「我襲擊了朝廷命官,又大鬧府衙牢房,怎麼都得判個收監懲戒吧?」

  邱若明這回不再看雲青賢的臉色了,只道:「二爺早些歇著吧。」言罷,囑咐獄卒認真看守,然後便帶著屬下出去了。

  雲青賢未走,他瞪著龍二,龍二也盯著他。兩人對視良久,最後是雲青賢轉身離去。

  走到牢門口,聽得居沐兒小聲問龍二:「怎麼了?」

  龍二答:「沒怎麼,方才就是雲大人與我互望對視而已。他以為我看得他久了便會歡喜他,結果我沒有。」

  雲青賢聽得腳下一頓,差點沒把牙咬碎。這般境地了,他龍二還有心思調笑?

  雲青賢回了刑部,拿了居沐兒這案的卷宗看,一夜未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