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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糜爛

  224、糜爛

  善桐先也覺得不對,只是沒想到牛夫人居然這麼有膽,還真和桂太太頂起牛較了真。她不禁放下茶碗瞥了桂太太一眼,自己也有些不:打人不打臉,就算人家是庶子出繼,也沒有把這種關乎身世事大剌剌地就提出來。

  桂太太還沒說話呢,林夫人也有點受不了了,直言道,「噯,都別說話啦,先聽戲吧。那邊都開唱一會兒了,你們看,石太太都聽住了。」

  她應當是南邊出身,一口南音吳儂軟語,就是埋怨人也顯得軟軟和和。牛夫人得意地輕輕從鼻子裡出了一口氣,果然也不再說話,倒是桂太太臉上掛不住,索性一翻白眼,也來了個當仁不讓。「這不就說含沁聽話聽教了?他爹就沒這麼老實,被過世公公綁祠堂裡足足鞭了三十鞭,我是要勸也不敢勸……唉,總歸西北窮地方,還抱著古人那些庭訓過活。講究個『床笫之事樂而有節』,尤其是習武人家,不願沉浸酒色,淘空了身體,那就上不得戰場了。」

  要說牛家還有什麼隱痛,什麼不足話,那肯定就是牛老爺政治上平庸了。牛家後宮顯赫,但朝政上實是沒有多少影響力,要不是鎮遠侯太不頂用,只怕早就崛起了,現雖然阿附扈從不少,但本家也就是一個牛德寶山西道做個不大不小武官,輪到戰功,和桂家真是沒得比。

  桂太太這話倒顯出了她平時近乎蠻橫霸道,第一針就往痛地方戳,別看是過江龍,卻擺出了和地頭蛇相持不下架子來。牛夫人臉色一下就煞白了,待要說什麼,又不好說什麼,林三少奶奶笑道,「哎呀,聽,這一段是我愛,鳳凰儀越劇唱得再好,也比不上這幾句,細聽聽——夫妻們,布衣粗服耕織隨唱。學一個,隱山林梁鴻孟光。」

  眾人便不說話,閉著眼睛聽完了,石太太也笑道,「嗯,真是好,王太太是福建人,聽慣了閩劇,聽這越劇如何?」

  「我們西北住久了,秦腔都聽得起勁。」米氏笑著說,「到哪裡聽哪裡戲吧,別可也沒那麼多講究。」

  這話中有話暗藏機鋒,各太太都聽得心中會意,善桐也很佩服舅母和稀泥工夫。一時另一位馬太太也道,「嗯,鳳凰儀戲也是常聽了,我愛聽女班戲就為了這個,聽唱得好,打賞不說,還能叫過來說幾句話,倒是比看男班戲便宜多了。有個姑娘家,還要鬧迴避呢。」

  桂太太一時就向林夫人道,「說起來,家裡若有千金,怎麼不請出來相見?」

  林夫人笑答,「都還小呢,七八歲年紀,正上學讀書,就不讓她們出來玩,免得玩野了。」眾人說著,就依馬太太說,等那邊樓閣裡小唱清唱完了一段,便讓她去了脂粉過來相見,果然見得是個眉清目秀美人胚子,雖然年紀還小,但行動又要比林夫人身邊通房大丫頭有風情得多了。馬太太凝眸打量了半晌,又叫過來摩挲著她小臉蛋兒,按著她紙一樣薄肩膀,讚不絕口,「今年幾歲了?這臉上比雞蛋還滑嫩呢。叫什麼名字?」

  那小唱窘得臉通紅,怯生生看了主人一眼,見林夫人微笑點頭,便細聲道,「今年十二歲,人都叫我春兒。」

  馬太太又細細看了看,才笑向林夫人道,「好姐姐,你也知道我們家那位,眼裡沒個分寸,看見什麼想要什麼。前些日子又同外頭青樓裡一個什麼清倌打得火熱,我竟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倒是這個春兒我看得好,你就鬆鬆手,把她給我吧?下回你看見我們家什麼人,也管開口要。」

  京城貴婦做派,竟是如斯驕奢糜爛,雖說戲子下賤,但畢竟人家才只十二三歲,西北根本連親事都還沒說呢。一般正經人家子弟就是要收通房也不會向這樣小姑娘下手,善桐見桂太太雖然不動聲色,但眉眼間不以為然之色卻漸漸加濃郁,不禁有些擔心她又要衝口而出得罪馬太太,不過桂太太畢竟也不是沒有城府,她用了一口茶,便不搭理這邊,自己和米氏又再低聲說笑起來。

  林夫人也習以為常,竟絲毫不露異色,指著馬太太笑道,「我這裡但凡有一個好人,你都惦記著來要。不是我說你,你家那位也實是太孟浪了一點,青樓楚館那樣地方,也能常去?無非都是南邊帶過來習氣,送你一句話:家裡多抬舉幾個人,也就是多幾雙碗筷罷了。這裡不比南邊,從酸文人起,一個兩個都以和名妓交接為榮,京裡可要小心一點,被御史台知道參了一本,值得不值得?」

  善桐聽她語氣,便知道兩人怕是娘家親戚,因此才如此熟慣。馬太太歎了口氣,也有些苦惱,便沖桂太太道,「其實您說得也對,這家裡鶯聲燕語爭風吃醋,我們也鬧得心煩。只是男人不消停有什麼辦法,您看看,家花朵朵不採,要采外頭野花呢!我這好容易看上一朵花骨朵兒,她還不肯割愛!」

  林夫人啐了她一口,笑道,「誰不肯割愛了?你還和我裝,無非是你們家老爺前幾天來吃酒,看上了她,自己又不好意思要吧?」

  眾人都笑了,連石太太都說,「馬太太好賢惠,難怪老爺那麼疼你,沒口子誇你是個賢妻呢。」

  馬太太也不管這事兒,握著林夫人手求了半天,林夫人才道,「你們家那對楚窯瓶,我喜歡幾年了,若是肯換,就把她領走吧。」

  滿堂頓時又是哄然,馬太太酸酸地抽了抽嘴角,咬著牙思忖了半天,才道,「姐姐真是慣挖人心窩,成,回頭我就送來!」

  說著便自顧自地沖那春兒道,「行啦,以後也別□兒呢,那對楚窯瓶可值錢呢,叫你個連城算了。」

  春兒顯然有幾分失措,也不知是喜是憂,看了林夫人一眼,林夫人說,「這就是你福氣了,去吧,你們家太太待人和氣,可不會為難了你。」

  因有了這個插曲,各太太就活躍起來,你一言我一語,說著哪家老爺們又敗家了,看中了什麼美人,千方百計地前去討要,又有誰家持身嚴謹,子弟略微做了一點荒唐事,皮都不打暴了。又談起諸高門大戶紅白喜事上細微瑕疵失禮處,說來說去還是共推秦家,「他們家實是家學淵源,管得是嚴實。三年守孝,秦大人雖然奪情留任,可從沒有外領過一口酒飯,一律回家食素。除非皇上賞賜,他才動幾口葷食呢。」

  這裡秦家,說自然是閣老太太娘家,秦帝師秦家了。善桐雖然覺得八卦實是無味,卻也聽得仔細,聽到此處,心中不由得一動,看了桂太太一眼,兩人眼神相對,彼此會意。馬太太也不管別,只是笑瞇瞇地握著春兒手,好像和看著一頭可喜貓兒、狗兒一樣,一邊輕聲細語地和她說話。

  因林家另兩位少奶奶陪客慇勤,眾人又坐了一會,林三少奶奶便站起身告辭,「肚子沉重,實是撐不住了……」

  眾人忙道,「你自便,自便。」

  三少奶奶便扶著肚子一搖一擺地退出了亭子,林夫人望著她背影,不禁歎了口氣,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牛夫人慢悠悠地道,「這主母難為啊,上有老下有小,兒媳婦還個頂個不省心。你們府裡這個還算好了,我們府裡兩個天魔星,惱起來真恨不得休回娘家去。」

  林夫人忙擺了擺手,「別說這個了,連皇后都對她高看一眼呢。她投合貴人喜好,是她福分。」

  說著,便又提起吃喝來,桂太太保守,只和米氏竊竊私語,林夫人和馬太太咬耳朵,牛夫人瞇著眼睛打盹。石太太叫善桐過去,悄聲和她打趣,「這位馬太太可是賢惠?做人也實有趣,老爺叫東,不敢往西呢。」

  前頭才因為這個納妾事起過口角,後頭就直接當著桂太太和自己面為丈夫要小唱,這多少有下桂太太臉嫌疑。善桐心底尋思了一回,也只記得她丈夫是領了個三品虛銜,實際上宗人府內做事,應當來說和桂家沒有多大仇怨。看來是真有了個話縫,便迫不及待地要人來了,她微微一撇嘴,卻沒說什麼,石太太拍了拍她手,安慰她道。「也不是人人都這樣,誰讓她是續絃呢……」

  她輕輕地歎了口氣,「這門不當戶不對就是這樣,自己就約束不了老爺了。其實一般名門正戶出身閨秀也不至於這麼沒正溜,什麼香臭都往屋里拉,就好比定國侯府,你那個族姐就把家當得好。雖然也不是沒有姨娘、通房,可侯爺行事方正。三年孝期愣是沒有一點風流逸事,這可實是不容易。」

  當時西北,三年孝期裡就是和妻子同房那也都是大罪,沒想到京城風氣糜爛如斯,這種事居然要當作一樁優點來表彰了。善桐不禁又歎了口氣,她惆悵地道,「雖說京城繁華,可這人心真是沒個足厭。比起來還是喜歡西北,大家方方正正,不必這裡,富貴鄉內,蛾子太多了。」

  石太太神色柔和了,她望了桂太太一眼,低聲笑道,「可不是方方正正?你這話說得好。不過,要不是你們過來了,我們也聽不到多少西北消息,總覺得那邊又窮又苦,春秋天風沙漫天,冬天冷夏天熱,不是什麼住人好地方。」

  「那倒也不至於,」善桐看了石太太一眼,心中有了點底,便仔仔細細地說。「其實和京城氣候沒有太大分別,就是干一點,但西安本身是不缺水,八水繞長安嘛!再說西邊人少,我京城住了幾年,剛回去時候覺得天都闊些,人心也大,比京城這邊是各擅勝場。」

  她又壓低了聲音,「至少,是沒那麼多骯髒事兒,這個是要緊了。」

  石太太沉吟了一會,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沖善桐一笑,「按理這話也不該問你,不過你們京城親戚是實太少了。聽說家裡定了是二少爺承爵,這大少爺夫妻……」

  善桐也沒想到真有這麼就被人看中了,回心一想,也覺得自己家這門親事雖然毛病不少,但優點也很明顯。桂太太作為主母如何,座各位主母恐怕都要嗤之以鼻,但有一個這樣親家母又是舒心。只是這換宗子事也確是難以解釋,因此只得含糊道,「大哥性子野,只喜歡打仗,對官場上事沒有什麼興趣,大嫂也隨他。現兩人都分出去過活了……」

  石太太連連點頭,便不再問了,只是支頤沉吟起來,當然這樣大事,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話趕話就定下來,善桐也就不再多說,大家又說一會話,便各自分手回家。

  回到家中時,已經是近晚飯時分,含沁已經下值回來了,澡都洗過,正上房裡等他們呢。桂太太和善桐換了衣服,也就出來一道吃飯。才坐下來桂太太就氣哼哼地道,「都是什麼人!沒一個好東西,那個馬大人今年都五十多歲了,我聽著都覺得噁心!以後你不許和他們往來!」

  這話是衝著善桐說,善桐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含沁忙問了個究竟,得知內裡,也不禁蹙眉道,「確實是怪不落忍。唉,不過京裡就是這樣,這一幫子混賬王八蛋文官閒了沒事,不是——」

  他看了妻子和嬸嬸一眼,便沒往下說,桂太太接連擺手,「別說了,我聽了直反胃!」

  想了想,又道,「這樣人家出來,家世再好也不要!我好好一個含春,可不能給帶壞了。你看像今天林家那個三媳婦,好可憐!大著肚子呢,話裡話外,少爺花心成什麼樣子,一個接一個往屋裡摟人。要是西北,她能受這樣氣?給提拔一個通房都算是賢惠到十二萬分了!京城風氣,實太壞!」

  她脾氣激動,接連又抱怨了幾句,也沒注意別人臉色,倒是善桐看著含沁面上微微一沉,心下卻有幾分納罕。她壓住不想,便又和桂太太商量,「今天石太太……」

  桂太太對石太太印象倒還是可以,因笑道,「沒想到這邊才說幾句話,那邊就有了效用。好,如是她們有意,現成不是你大舅母傳話,就是閣老太太那邊露口風,我們再從容打聽她們家底細、家教。」

  又這邊低頭盤算了起來,善桐由得她自言自語,自己問含沁,「你說這舅母也就罷了,我看她是兩邊敷衍,兩邊都不得罪,這石家怎麼也看著像是和林家親近一點。說起來,他們家還是堂伯老下屬呢!」

  含沁聳肩道,「現京裡大概分了三派,坐山觀火,誓死反對,銳意改革。石家估計土地多,因此和林家走得近點,也算是介於坐山觀火和誓死反對之間吧。反正彼此都是沾親帶故,去不去都有理由,閣老府那邊也不可能把人都限制得太死,反而大家離心。」

  善桐便又好奇問,「那都有誰是誓死反對,誰是銳意改革呢?」

  「文臣焦閣老打頭,勳戚牛家、林家打頭,全是不贊同。別不是看熱鬧就是曖昧。」含沁說。「至於改革派嘛,你堂伯父孤臣一個,現似乎還沒人站他這一邊呢。」

  這下連桂太太都被吸引過注意力,她抬起頭有幾分迷茫地道,「這……他一個人鬧騰得起來嗎?可別過上幾年就是人亡政息,什麼熱鬧都成了過眼雲煙了。」

  一時又有點慶幸,「這還好是沒說他們家閨女——」

  桂太太今天怎麼說也維護了她,善桐就是想笑都沒笑,她一本正經地咳嗽了一聲,說,「現熱鬧就好,兩三天後她們家也請客呢,且看看都來些什麼客人吧。只盼著要比馬太太那種人,要能上得檯面一點。」

  昨天又只睡了三小時TV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