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3章 揭破幫兇2

    他說走就走，很快，白色的身影便徹底消失了。
    奈何橋，又變得一團漆黑。
    整個幽都之山也變得一團漆黑。
    河裡翻滾的血水，飄零的血花，統統都停止了流動，竟然懸浮在空中，彷彿時間到了這陰曹地府已經徹底靜止了似的。
    禹京忽然覺得呼吸困難，雙足竟然站立不住，飄飄欲飛。
    可是，他來不及懼怕，只狐疑地想起那幾個一閃而過的病毒源碼。這樣的病毒，別說他這日漸簡陋的幽都之山根本升級不出來，縱然聯盟的數據庫也辦不到。
    可是，他卻笑起來。
    他很得意。
    他自言自語：就算你知道又如何？就算不是我又如何？可是，結果不還是一樣嗎？反正你這戰犯再厲害，你還是拿不到證據。
    只要沒有證據，別說白衣天尊，就算西帝和整個聯盟都無可奈何。
    更何況，他們現在還只是處於猜測階段。
    猜測，永遠也構不成證據。
    笑著笑著，他就笑不出來了。
    他忽然發現奈何橋對面一縷綠光。
    他吃一驚，待得看仔細了，才發現那是一隻企圖偷渡卻掉入河中瞬間被分解的流浪鬼。
    他嚇一跳，隱隱地，還以為那是女祿的眼睛。
    不是女祿。
    女祿沒那麼大本事像白衣天尊一樣橫渡奈何橋。
    他稍稍鬆一口氣。
    只是，他站起來的時候，還是覺得心口窒息一般的疼痛。
    短短時間，連續受傷兩次，可是，他真正擔心的卻並非白衣天尊。
    白衣天尊自持身份，眼高於頂，太過傲慢自大，基本上從來不屑和任何不如自己的人動手。而且，白衣天尊很謹慎也很低調，從弱水出來之後，他更是沉穩了許多。
    白衣天尊，凡事會考慮後果，考慮對整個聯盟的影響。
    可是，女祿就不同了。
    女祿是個瘋子。
    一言不合，可以殺絕整個京都的男子，包括其所有父老兄弟。
    要是女祿發起瘋來，這事情就沒法遮掩了。
    她可是壓根就不計後果，同歸於盡的個性。
    更可怕的是，女祿一直跟蹤自己。
    白衣天尊很忙，沒可能天天關注自己。
    但女祿就不同了。
    女祿有的是時間。
    女祿悄然現身，重返人間，可是，她隱匿了身形不讓外界知道，卻只叮死自己一個人。
    無論自己走到哪裡，她就跟到哪裡。
    她甚至無需考慮時間成本。
    正因此，他今天原本不想回幽都之山，也不得不回來。
    女祿倒是沒跟到幽都之山，可是，他很清楚，自己不能輕易外出。
    只要外出，便會進入她的追蹤視野。
    女祿，當然也是為了拿到解藥。
    為了解藥，女祿甚至不惜重返人間。
    須知，她七十萬年之前便心灰意冷，寧願死在十二個夜的王國也絕對不外出。可現在，她居然跑出來。
    不但跑出來，還死死盯著自己。
    不給解藥，自己簡直寸步難行了。
    女祿甚至不比白衣天尊，拿不到就算了，她的要求更過分：沒有現成的你就馬上給我造出來。你加班加點不眠不休的趕緊製造，不造出來，你就死！不及時造出來，你也死。
    女祿甚至只給了他三個月的時間。
    三個月之後，便要大開殺戒。
    別的人這樣威脅，他只會當笑話，甚至白衣天尊，他也不見得怎麼放在心上。
    可女祿不同。
    女祿從無虛言。
    他想起自己看到的那個一閃而過的源碼，苦笑一聲，別說三個月，以這病毒的複雜程度，只怕三年也沒法製造出解藥。
    三個月後怎麼辦？
    拿不出解藥怎麼辦？
    難道到時候自己這個死神要和顓頊的妻子——自己名義上的侄兒媳婦大打出手？
    如此，豈不遺羞天下？
    死神的名號只怕再也混不下去了。
    他當然不是怕了女祿，可是，要對付女祿也真的不容易。
    至少，目前為止，他想不出到底如何才能擺脫女祿。
    他只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這事兒不關女祿的事，按理說，她還應該和自己站在同一陣線，趕緊殺了顓頊和別的女人生的那小丫頭洩憤才對！可為何事情完全相反了？
    當初，她不就是因為妒忌顓頊和別的女人生兒子才一怒之下大開殺戒的嗎？
    為何這一次，她轉性了？
    她拚命保護那小丫頭幹什麼？
    女祿莫非真的瘋了？
    女王的演講早已完畢。
    狂歡也已經完畢。
    西方的天空也慢慢地暗沉下來。
    夕陽早已隱匿，夜色慢慢降臨。
    巡遊結束之後的馬車，護衛隊，隨扈的上萬人，正慢慢地往九黎碉樓的方向回去。
    從那以後，九黎碉樓就是炎黃帝國的正式皇宮，而女王本人，則相當長一段時間要在那裡辦公，並接見群臣。
    百姓，正潮水一般往外退卻，他們看了一場熱鬧，見識了新王的真面目，興高采烈地談笑風生著回去。
    諸侯們也興致勃勃，各自回到自己的府邸。
    只有女王和她的親隨，踩著月光不疾不徐地前行。
    那一晚，月色很大很圓，就像是一面巨大無比的鏡子。
    鳧風初蕾抬起頭，凝視圓月，肉眼能看到裡面湧動的黑影，隱隱地，那是一顆桂花樹和砍樹的吳剛。
    嫦娥和那隻小兔子何在？
    他們已經迷失在了不周山之戰的星母毀滅裡裡還是一直孤寂地呆在月球上？
    晚風掠過面龐，山林中的花香若隱若現，九黎的夜色前所未有的浪漫，溫柔，旖旎。
    她的心情，也輕鬆得出奇。
    經歷了無數的艱難險阻方才登上這個萬王之王的寶座，是不是最終聽到那如雷般的掌聲才終於有了一絲絲的欣慰？
    一路前行，她隱隱覺得有一雙跟隨的目光。
    那是一雙溫柔，和軟，充滿了憐憫，關切和悲哀的眼光。
    她不知道這目光的主人是誰，可是，她分明察覺，這目光沒有任何的惡意，不但沒有惡意，反而有許多關切之情。
    就像前幾天，那神秘莫測為自己驅趕走死神的力量。
    她看不見他們的爭鬥，可是，她知道，那是暗中幫助自己的人。
    現在，她幾乎已經肯定，那神秘的援手，便是這一路追隨的目光的主人。
    只是，明明滿是好意，卻為何不現身相見？
    她甚至直覺，那是一個女性。
    唯有女性才會有如此溫柔憐憫的眼光。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娘娘，是你嗎？是你來看我嗎？”
    夜色無聲。
    “娘娘，你一直暗中幫助我嗎？謝謝你呀。”
    夜色還是無聲。
    她沒有再開口了。
    她很感激。
    可是，女祿娘娘怎麼會離開夜的王國呢？再說，女祿娘娘要是來了，為何不現身呢？
    她想來想去，除了女祿娘娘，再也沒有從別的任何人身上感受過這樣的溫情脈脈了。
    就如這段時間在九黎的每一個夜晚，原本以為會非常害怕，可是，她沒有害怕過。
    隱隱地，總覺得有人保護。
    這種感覺，甚至並不來自白衣天尊——彼時，以自己的功力，在地球上根本不可能再遇到什麼危險了。
    所以，她非常清楚，天尊這幾天不可能現身。
    這個非常時刻，他不會來。
    也因此，她的感受就更是清晰——那不是出於男女之情的關懷，那是一種比男女之情更深更濃更無條件的關切之情。
    那是一種無聲的愛。
    寵愛，縱容，包容。
    這愛，遠遠大於男女之愛。
    她覺得如父王在世時候的目光，卻又比父王的目光更溫柔更親切更充滿憐憫和愛惜——真是奇怪，本來，父王已經是極度溺愛孩子的父親了，可這無形中的目光，包容程度隱隱地更遠遠在父王之上。
    好像有人在無聲地言說：放手一搏吧，奮力拚鬥吧，別怕，什麼都別怕，這不是還有我嗎？
    這不是還有我嗎？——就像是一道強大的靠山。
    那是一座看不見的大靠山。
    “娘娘，我想，一定是你。除了你，沒別的人會這樣幫我了……”
    信任，是一種特別的緣分。
    無條件的愛，更是可遇不可求。
    初蕾當然深知自己的美貌，但凡所到之處，無不是慇勤包圍，可是，她更加清楚，在這些所有的熱烈之中，幾乎從無無條件的愛和幫助。
    縱然是百里行暮，初相識時，他也是有目的的。
    至於小狼王這些，就不用說了。
    這世界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可是，娘娘就不同了。
    僅僅是十二個夜的王國一面之緣，娘娘便傳授自己極大的元氣。
    娘娘還替自己療傷，烹煮地精靈，替自己恢復容貌。
    當然，初蕾更不會忘記從幽都之山沮喪而歸時，在聽花街短暫停留的那段時光。
    那是她人生中最輕鬆最愜意最肆無忌憚的時光。
    就像小孩子似的，什麼都不需要擔心。
    白天可以盡情享受娘娘安排的美食，晚上就在小酒館裡和那些老嫗喝酒聊天，喝醉了就酣睡不起。
    她本是個極其警惕之人，縱然後來面對白衣天尊，也總是患得患失，老是疑神疑鬼，可在聽花街的那段時間，她竟然從未有過任何懷疑。
    她從不覺得娘娘會傷害自己。
    她從不覺得娘娘有什麼陰謀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