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聲傳來,如同有人呻吟,
是誰在吹奏?
太陽之弦驚奇地發問,
風兒,並不知道答案。
大地進入它願望的字母表,
詩歌走進詩的水中。
雲的主人啊,或許你現在相信:
雨,不過是一場哭泣。
啊,升騰何其遙遠,下墜卻近在咫尺!
宇宙彷彿是個兒童,
在詩篇的頂峰學步,
它的雙眼獻給了夜晚,
肢體徹夜不眠。
灰燼覆蓋著心頭,靈魂
沉醉於另一種鮮血,
那不是我們在血的辭典裡認識的鮮血。
我預料,時間在悄悄地,
把我情願的一種飢渴
和我不情願的一種水相混。
我猶豫:我該選擇什麼形式,
去旅行,前往他16的所在?
難道,那是我打開通向他的詩歌之路時
一朵拒絕的玫瑰?
或是正從他歷史的深處湧出的痛苦?
我的焦急,在於我在引領變化之際蹣跚不定。
什麼?
是否,有時水在撒謊,
以便讓空氣說出真相?
是否,光明假借黑暗的形式,
以便體驗它的苦惱,
並以此考驗眾多先知?
灰燼,把幼發拉底的河水引到他的臉上,
灰燼,一視同仁地禮待自己的黑暗和天空。
底格里斯河,被束縛在
它痛苦的鎖鏈上,
它在臉上堆積的塵土裡,
它在皺紋裡挖掘的虛偽之穴裡,
被束縛在它的秘窟裡。
難道不是嗎——
自我們歷史的太初開始,
我們中誰都不曾死去。
歐麥爾、阿里、奧斯曼和聖門的第一個弟子17,
穆阿威葉和葉齊德18
艾布·塔裡布、艾布·萊亥卜19
都依然活著。
他們的後代
是他們的翻版。
跟他們一樣,我們處事、執政、生活;
跟他們一樣,
我們喝水、沐浴,也跟他們一樣吃飯。
他們仍活在每一樁事情上,
活在城市裡,城市的節日、市場裡,
活在宣禮塔、街巷,
活在每一個街區,
每一個家庭裡。
這是他們的宅第、院落和腳印,
這是他們的土地、文章和聲音。
他們在做事,暢所欲言,而我們在傾聽,
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
自從我們源於古萊氏20的歷史,
我們中誰都不曾死去,
我們中間死去的,
只有生命的光輝,
只有生命壯麗的昇華,
只有先知。
——「那火花
曾經匿身於巴格達退潮中的火花,
你怎麼默不作聲?」
——「在話語裡有野火,
靈魂憔悴不堪,頭顱在黑暗中沉默。」
——「你怎麼默不作聲?」
——「難道要我吟唱革命者的血,
讓暴君以後不再荼毒生靈?
難道要我探究野蠻的軌道,
以便我們的日子和思想變得文明?」
——「你怎麼默不作聲?」
——「詩歌中的潮漲潮落,
無法啟示那片殺戮的海洋。
那記憶是多麼痛苦:
永恆的荒漠,
破碎而彷徨的永恆的隊列,
在荒漠中趑趄而行。」
——「你怎麼默不作聲?」
——「在懸崖的邊緣,
只有沉默吞噬著說話的人們。
看哪,多麼恐怖!沒有立足之地,除了
在獄卒的身影下滾動的球體。」
——「你怎麼默不作聲?」
——「不妨說:我的血液忐忑不安;
不妨說:喉嚨是墳墓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