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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真理之巔

騎士手足並用,一寸一寸地向山頂爬去,他手指被石頭劃破了,沿路留下了斑斑點點的血跡。當騎士即將到達山頂的時候,前面的路上出現了一塊巨石。如騎士預料的一樣,巨石上刻著文字:

空來人間走一世,未知未解人已逝

緊握已知不自知,只因難以放開執

騎士此刻抓緊了岩石,身體貼在山邊,在這種情形之下,怎樣才能讓他參悟出巨石上文字的意思呢?這看起來簡直不可能,但是騎士知道他必須得試試看。小松鼠和鴿子想要表示自己對騎士處境的同情之心。不過,它們也知道同情會讓人變得軟弱。

騎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樣可以幫助他理清思路。然後,騎士大聲地念出了後兩行字:「緊握已知不自知,只因難以放開執。」

騎士想了一遍那些他始終堅持的事情,比如他的個人特點:區別他與別人;他的信念: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以及他的是非標準:什麼是好,什麼是壞。

騎士仰望著眼前的巨石,突然一個很可怕的念頭從騎士的腦海中冒了出來:他正緊靠著的這塊大石頭對他來說也算是「已知」的一部分。他必須要放手,任自己掉入未知的深淵嗎?

「你已經參透了,騎士,」山姆說道,「你該放手了。」

騎士驚恐的眼睛睜得更大了。「你想要幹什麼啊?把我們兩個一起害死嗎?」騎士對山姆大聲吼道。

「事實上,現在我們倆離死亡已經不遠了,」山姆平靜地回答道,「看看你自己吧。你現在枯瘦如柴,而且內心之中滿是惶恐。」

「我和以前不一樣了,現在一點兒也不感到害怕。」

「如果真是你說的那樣,那麼放手。還有,請交出信任。」

「信任誰?」騎士針鋒相對地問道,他不想再聽山姆發表高見了。

「你要信任的不是某個有形的人,」山姆回答道,「而是一種無形的力量!」

「力量?」

「是的,力量:生命、能量、宇宙、神,隨便你想怎麼說。」

騎士向下看去,望著近在腳邊的無底深淵。

「放手吧。」山姆的聲音在騎士的耳邊輕聲催促道。

騎士好像已經別無選擇。他越來越虛弱無力,手指上的傷口由於用力扣住岩石而更深、更長了。騎士深信他即將死去,放開了扣住岩石的雙手。他一直向深處掉去,掉進了記憶的深潭。騎士回想起那些他責怪的人:母親、父親、老師、妻子、兒子、朋友以及其他的事情。當騎士掉入更深層的虛無之境時,他放下了所有針對他人的成見。

騎士跌落的速度越來越快,他感到頭暈目眩,腦袋好像縮進了心裡一樣。然後,有生以來第一次,騎士看清了自己的人生,不帶一絲成見,沒有任何借口。

在這一瞬間,他全然接受了自己對人生的責任,別人對他的影響,以及過去的一切。

從這一刻起,他不再把自己的不幸和過錯歸咎於他人了。騎士認識到了自己才是原因,而不是後果,這讓他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力量。他現在無畏無懼了。

騎士的心中升起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的感覺,不可思議的事情出現了:騎士不再向下掉,而是向上升起!騎士繼續上升,脫離了深淵!同時,騎士仍感到與深淵的盡頭似乎有種共鳴。事實上,那是他與大地中心相通而產生的感覺。騎士接著向上升去,天與地融入了騎士。

轉瞬之間,騎士發現自己正站在山巔上。騎士露出了會心的微笑,他現在完全明白了巨石上那兩行文字的意思。騎士放下了恐懼,放下了所有,拋開了執念,他對未知的信念讓他獲得了自由。此刻,他可以放開心懷感受世間的一切了。

騎士站在山巔深呼吸。一種安寧的感覺從騎士心裡散發出來。騎士的聽覺、視覺好像被放大了一樣,他對週遭一切的感受力也變得強烈了。這種突然的改變讓騎士感到頭暈目眩。在此之前,對未知的恐懼讓騎士感覺麻木,現在他可以真正感受這個世界了。午後的暖陽、輕柔如歌的微風、錦繡如畫的山川美景讓騎士感到難以言表的舒暢。他的心中充滿了愛—對自己的愛,對朱麗葉和克裡斯的愛,對梅林法師的愛,對小松鼠和鴿子的愛,對生命本身的愛,以及對整個大千世界的愛。

小松鼠和鴿子在一邊看著,騎士雙膝跪地,流下了感激的淚水。騎士心裡想,我差點兒因為憋在心裡的眼淚而送命。眼淚流過騎士的臉頰,沿著騎士的鬍鬚流下,滴在了騎士的胸甲上。這些非同一般的熱淚很快就熔化了騎士身上的盔甲。

騎士喜悅地大喊了出來。他再也不會穿上盔甲,四處征戰了。人們再也不會看到身穿閃耀著光芒的盔甲的騎士在地平線上出現,再也不會把他誤當作西升東落的太陽了。

騎士含著淚光露出了微笑。他沒有察覺到,此刻他的身上閃耀著不同的光芒,比他那錚亮的盔甲更耀眼奪目,猶如潺潺溪流的閃光,像滿月一樣明亮,像太陽一樣光芒萬丈。

騎士和天地融為了一體,他就是小溪,他就是月亮,他就是太陽,他可以是世間的萬物。

他就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