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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連環八式

  幽馥的花香隨著飄起的清風漾起,那擺動的花葉在夜色裡搖曳,輕碎的響聲像一闋催眠曲似的是那麼的迷人……
  悄悄凝立在花樹下的婦人望著那結束的一幕,長長的鬆了口氣,她輕輕拂理了一下額前飄亂的髮絲,輕聲道:「德禮,你對我太好了!」
  劍堡之主搖搖頭道:「夫人,我不是對白長虹寬大,而是不願意失去你,說句實在話,我真恨不得殺了白長虹!」
  「不!」這婦人顫聲道:「你不能這樣做,白雲飛已經死在你的手中了,你不能連他這唯一的骨肉都不留下,德禮,你聽我說……」
  「嘿!」劍堡之主嘿嘿冷笑道:「我聽你的聽得太多了,如果不是你出來求情,我會讓姓白的那小子走到這裡麼?嘿!唉!這都是為了你!」
  「我知道,我知道。」
  這婦人眸中淚水一湧,道:「你對我們白家好,我會心懷感激的,尤其今夜你放掉長虹的生命,我相信白雲飛地下有知,他也會對你……」
  「得了,得了!」劍堡之主搖搖手,道:「我不要再聽你的因果輪迴之說,現在你可以回去了,我還要去會會你兒子呢,他今夜連續毀了我手下這麼多人,傳出江湖人家不笑劍堡無能才怪!」
  這婦人輕輕一拭淚珠,頷首道:「我回房了,你不要告訴他我來過了。」
  劍堡之主淡淡一笑道:「回去吧!我對你也真沒有辦法!」
  這婦人頻頻的回頭,望著這個滿面詭譎的老江湖,她曉得忘情劍客白長虹的生死將決定於劍堡之主的一句話裡,因此她擔心他變卦,所以她的眸光充滿著企望……
  劍堡之主冷冷的一笑,緩緩回過身去,目光突然瞥向那四大凶人的屍體身上,他臉上沒有一絲憐憫,僅是漾起一絲笑意,恍如非常滿意自己的得意傑作。
  忘情劍客白長虹和呂人傑的身子緩緩向前栘動,他倆一時俱是無言的沉默,他倆並不知道劍堡之主崔德禮尚跟在他們的身後,否則……
  「嘿嘿……」
  劍堡之主崔德禮望著兩個人的背影發出一聲輕笑,道:「二位大喜呀!」
  白長虹和呂人傑同時回過身來,四道凜然的目光同時落在這個老狐狸的身上,在他們眼神裡有著一絲戒意,俱冷冷的瞪著他。
  劍堡之主崔德禮嘿嘿冷笑道:「白長虹,恭喜你呀!」
  白長虹一怔,道:「為什麼?」
  劍堡之主正容道:「這三關闖下來,你一共是毀了九個萬惡不赦的兇徒,在你來說是件好事,在我來說是個損失!」
  白長虹沒好氣的道:「這些人死了並不足惜!」
  劍堡之主冷冷地道:「你知道這些人是些什麼人麼?」
  忘情劍客白長虹見他說話的神情非常奇怪,不覺略略一怔,腦海之中意念一閃,忖道:
  「他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這些人還有別的身份?」
  忖念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逝,道:「花氏二梟、殭屍三怪、四大凶人,這些人哪一個不是江湖上的敗類,像這種敗類多死幾個並不算多!」
  崔德禮冷笑道:「你只知道他們是可殺之徒,可曾知道他們都是殺死你父親的幫兇!」
  「什麼?」白長虹心中劇烈的一顫,道:「你說他們都曾攻擊過我父親!」
  劍堡之主冷冷地道:「一點也不錯,我這樣安排對你來說是件可喜的事,因為在青城之頂最主要參加的就是這幾個人!」
  白長虹心中熱血沸騰,道:「你為什麼會幫助我報仇?」
  劍堡之主冷笑道:「我並不是在幫助你,而是幫助自己!」
  白長虹又是一怔道:「這話怎麼講?」
  他對劍堡之主崔德禮今天所講的話簡直有種莫測高深的感覺,不管白長虹是如何的聰明絕倫,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劍堡之主漠然道:「這些人都是想要背叛我的,我本來就有意思將他們除去,正好你來了,所以安排了這個計策。」
  白長虹聞言大怒,道:「原來你是假借我的手除去你自己的心腹大患,好呀!崔德禮,你的手段果然高人一籌,我認識你了!」
  劍堡之主崔德禮冷冰的道:「我並沒叫你感激我,要不是我這樣巧妙的安排,你有什麼辦法能將這些殺你父親的人一舉毀了,我這樣做是對大家都好!」
  「呸!」
  白長虹不屑的呸了一聲,豐朗如神的玉面上,陡地湧上一股駭人的殺機,寒冷如刃的目光恍如有一團火在燃燒,他氣得全身大顫,身子倏地向前跨了一步。
  他恨恨的道:「我要用正當的方法報仇,並不要你這麼好心!」
  劍堡之主崔德禮毫無所懼的道:「你如果沒有我的幫助,我相信你一輩子也找不到這些人,白長虹,本堡主並不是怕你,而是看在你母親的面上……」
  忘情劍客白長虹冷叱道:「你真會做人情!」
  劍堡之主哼了一聲,道:「你現在先不要高興,還有我這一關沒有通過呢,你要想活著離開這裡,還是留點精神等會兒用。」
  白長虹冷漠的道:「現在我們就可以動手了!」
  劍堡之主身子向前行去,道:「走吧,堡門還開著呢!」
  他大步而行,肩頭絲毫不晃,呂人傑和白長虹健步跟上,心中俱開始沉重起來。
  在那古舊的堡門之前,有二排紅衣漢子分別列在兩旁,他們手中拿著松油火炬,熊熊的火焰將四周照得通明,像白晝一樣。
  劍堡之主突然脫下身上的藍色長衫,笑道:「現在是你的最後一關了。」
  白長虹凝重的道:「堡主,我有個要求。」
  劍堡之主濃眉一舒道:「念在你母親份上,我似乎不該拒絕你。」
  「哼!」忘情劍客白長虹臉上漾起一絲不高興的神情。
  他像是極不願再說出那個要求,以抗拒劍堡之主對他的羞辱,可是當他目光瞥及呂人傑的身上時,他已決心忍受自己可能得到的羞辱。
  他痛苦的暗歎一聲,道:「假如我死在你手上,希望你不要再為難我的大哥呂人傑,他與我們之間沒有絲毫瓜葛……」
  呂人傑一呆,道:「長虹弟,你這是什麼意思?」
  白長虹苦笑道:「大哥,你有雙親在上,尚要你去孝順他們兩個老人家,而我只是孤零一人,死了並不足惜,如果我要你陪著我死,那也太說不過去了!」
  呂人傑目中淚水一湧,幾乎感動的要掉下英雄淚來,他突然放聲長笑,臉上的肌肉不停抽搐,道:「弟弟,你錯了,我雙親都很好,並不需要我去照顧他們,我們生死與共,誰也不能獨自逃命!」
  他猛烈的顫了顫,道:「我更不容許你因為換取我個人的生命,而去乞求別人對你的同情,那樣不但對你是一種侮辱,對我又何嘗不是一種羞辱!」
  白長虹焦急的道:「你難道不答應?」
  呂人傑一拍胸脯,莊重的道:「我不會獨自逃生,弟弟,你不要再說了!」
  當他的手甫觸及自己的胸前時,突然摸到呂夫人在他們臨行之時所交給他們的那一枝銀色小劍,他的心神一顫,耳際又迴盪起呂夫人的叮嚀話聲道:「這是劍堡的信符,你拿著也許會有用處。」
  他急忙自懷中將那七寸銀色小劍拿出來,道:「堡主,你認識這個東西麼?」
  劍堡之主崔德禮一見這枝銀色小劍,心頭劇烈的一顫,他的身子斜斜一躍,奔了過來,問道:「這是誰給你的?」
  呂人傑冷冷地道:「我母親……」
  劍堡之主肅然道:「令堂是否姓殷,嫁給呂布英……」
  呂人傑沒有料到這個老狐狸對自己家世這般清楚,連自己父親的名字都知道,他詫異的道:「你都知道?」
  劍堡之主凝重的道:「將這枝劍給我!」
  呂人傑冷冷地道:「辦不到,這是家母所交……」
  劍堡之主冷煞的道:「劍堡自傳位以來共有五枝恩情劍流落在外面,現在本堡主已找回三枝,還有兩枝沒有回來,這種劍是本堡的至高神令,你有什麼要求不妨說出來!」
  呂人傑冷冷地道:「這枝劍對你真的那麼重要麼?」
  劍堡之主哼了一聲道:「我欠你們家一件恩情,現在你可以拿這枝劍和我換取任何一件事,算是我對你母親的一點報答。」
  呂人傑看了白長虹一眼道:「我只要你取消這最後一關!」
  「這……」
  劍堡之主為難的道:「你這個要求實在太過份了,忘情劍客白長虹連殺本堡九條性命,如果這樣讓他走了,也太說不過去了!」
  白長虹斜睨了呂人傑一眼,道:「大哥,你還是將它收起來吧,我們並不需要拿它來乞求人家饒命,在最後一搏中,我們有的是機會!」
  劍堡之主怒聲道:「你認為一定能抵擋我連環八式麼?」
  白長虹冷笑道:「你是劍術的大行家,在我力闖三關的時候,我相信你已看出我的能耐,能否通過你心裡有數……」
  劍堡之主嘿地冷笑一聲道:「白長虹,我跟你說老實話吧,你雖然已得射日劍法之精髓,但是依然不是我的對手,在三十招之內,我深信我能擊敗你,你如果不信,我可以給你瞧點東西。」他轉頭大叫一聲,道:「吳戟!」
  一個身穿紅衣的漢子捧著一柄長劍走了出來,劍堡之主伸手一掣長劍,寒光陡地一閃,只見他在空中連續點出七十二劍,都是一氣呵成,幾乎像是僅使出一劍般的靈快,快得沒有人看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忘情劍客白長虹心中一慘,由對方那飄起的劍影中,他知道自己要想擊敗對方幾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他痛苦的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一句話。
  劍堡之主冷冷地道:「怎麼樣?」
  忘情劍客白長虹黯然道:「我確實還不如你。」
  「嘿嘿!」劍堡之主崔德禮得意的仰天大笑,他佩服白長虹敏銳的眼光,也佩服白長虹直認不諱的勇氣,雖然是在得意,卻也有一絲傷感。
  他一伸手對呂人傑,道:「拿來吧,這是互相交換的條件。」
  呂人傑將那枝小劍交給了劍堡之主崔德禮,道:「我們誰也不欠誰的了。」
  劍堡之主沉聲道:「開門送客!」
  羅列成兩行的紅衣漢子同時向旁邊分去,那黑漆的大門緩緩啟動打了開來,這些人俱詫異的望著這兩個青年,因為劍堡之門這是第一次為走出劍堡之人啟開。
  劍堡之主歎了口氣,道:「你們是生出劍堡的第一人!」
  呂人傑冷冷地道:「你這個門永遠也關不上了,它終於打開了。」
  劍堡之主心中生出一絲傷感,歎道:「是的,也許你說的對!」
  白長虹這時怒哼一聲,道:「堡主,我還有回來的時候!」
  劍堡之主一怔,道:「回來幹什麼?」
  白長虹恨恨地道:「取你的性命!」
  「嘿嘿!」劍堡之主只是不停的冷笑,一股憤怒的怒火在他心中漾起,可是他忍住了,直等到白長虹和呂人傑的身影消逝在黑夜之中,他才沉重的走回堡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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