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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時期」的浪漫

大理的冬天完全是個無雨之城。初來乍到,我幾乎被每天的藍天麗日烤枯了;許多年來積存在身體內部和心中的潮濕,彷彿正在一點點烘乾。人如果不被往事浸潤的話,在這個疏世獨立的古城,原是有可能坐化成一具精神木乃伊的。

 

然而,很久不響的電話終於還是驚動了午後的枯坐--我想,在中古時代,這種鈴聲的旋律,大抵類同於雪夜柴扉的剝啄--多有可能是某位乘興而過的高朋,來雲中訪友了。但我看見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卻是“無法識別”幾個令人掃興的漢字;就像都市中人透過貓眼,窺見門外的一張陌生面孔,多半連迎迓的興趣也會喪失。

 

一瞬間我想起趣友李斯,某次接到一個電話,對方是那種千嬌百媚的女聲,一聽見他那粗啞的牛吼,急忙道歉說--對不起,我打錯了。他急中生智趕忙說--也許你並沒有錯啊,我們何不聊聊?人生有一點美麗錯誤難道不是同樣也愉快嗎?女聲咯咯的笑了起來,於是電話也就將錯就錯了。

 

李斯是我非常心服的知交,一個研究神學的人,常常能從俗世中發現真諦。他喜歡給我灌輸一句名言--好運氣只會敲一次門--意思就是說你要開門開晚了,人家就去敲隔壁阿二的門去了。於是,我還是接聽了這個來歷不明的電話,潛意識似乎也在渴望李斯式的錯誤;用《簡愛》中羅徹斯特先生的話說--是過錯而不是罪過。

 

80年代末期那個著名的“春夏之交”時,我正好也在南方的一個島上享受太陽;海邊的陽光向來潮潤,而那一年,於記憶中則似乎更濕且蒸發著腥味。

 

我每天下班後,先回陋室脫下警服換上花裡胡哨的便衣,然後騎上摩托就往海灘跑--對了,那時我竟然是該市的警察--連我媽都不怎麼信。

 

那時這個國家已經沸騰了。好像除開總理府,從上到下都在同情那些街上的孩子。我過去也曾經是愛上街玩的孩子之一,現在脫下袍子換袈裟,自然就不便去趕場子了。儘管許多過去的兄弟頻頻來信相邀,我依舊孤懸海外似的在做逍遙派。當時的形勢正好還在喜劇和鬧劇之間,絕大多數人都相信,這回恐怕大人要向孩子賠禮了。於是,我對一些故人戲說:我就不來摘桃子了;萬一你們挨打了,我再拿屁股來幫你們接板子。

 

島上的孩子們要比大陸的上街晚一月多,於是警察們也就少受些累,我以為。某天我經過一中,看見一群孩子在募捐,那時我工資不夠吃喝,心中有感,還是忍不住塞了些散碎銀子到那紙箱中去,以示雷子也是人嘛,天良未泯而已。次日上班,政治處的朋友笑著暗示我--你那點錢請我們喝酒不好?我才知道原來“國家”並未逍遙如我,他們還是暗中忙著。

 

五月的黃昏我從海濱歸來,只見滿街突然人流如潮,往省府門口滾動。我幾乎忘了我的職責時,一個頭兒看見了旁觀的我,嚴肅的說:快回去換衣服,到省府集合,你負責陪局長。我急急如律令趕去時,但見紅旗開處,兩廂人馬已然射住陣腳,各自席地而坐,彷彿歌詠比賽。我方對陣的是武警,咱們幹警則不用去搞人牆拔河,只在人群中游弋;我更舒服,當王朝馬漢陪首長對話。

 

當月的流行詞還是“對話”。各地都效仿京都,一方鼓噪著要和當家的對話,一方堅決只派宦官出場對話--其實雙方皆未弄清到底要對什麼鳥話。島上氣候已經很熱,孩子們都是夜裡才出來愛國,我們也只好蒼蠅陪著蚊子熬夜。等他們的代表和大內的寺人海闊天空“對話”完畢,五更時再派車送孩子們回校,我們才能回去睡覺。

 

那時我依舊只是生活中的旁觀者,每天顛倒黑白,作為內侍,在省府禮堂的對話室靜觀風雲變幻和世相百態。我知道我心靈的方向,常常又忍不住為雙方的愚蠢而暗自捶胸或者面壁苦笑。其時,我真未意識到我會為這場八不相干的戲劇改變一生;當然,也沒想到轟轟烈烈的街頭革命正把一場浪漫情感,悄無聲息地推進我的心中。

 

運動的後期在海島確實顯得有趣而無聊。日復一日的夜坐,革命歌曲回放,然後瞌睡來了就結隊往武警的人牆上衝,兩廂比賽體力,都不興出拳腳,頂多從後排往士兵一方扔拖鞋,累了再坐。幹警只負責監視大人,誰要在背後演講鼓動,那還是要請到局子裡去的。

 

島上當時是所謂的特區之特,“小姐”之多聞名舉國。某夜一女士在人群中慷慨激昂,凌晨被密捕回來,一問,是在某桑拿上班的。處長拍案大怒--你一個小姐,你不去好好陪客,你來湊什麼熱鬧?該女士義正辭嚴--小姐,小姐怎麼了?小姐就不許愛國了?處長竟然一時語塞。

 

我確確乎有些疲倦了。我偶爾不免在想,我那些內地的哥們如果就是在參與這樣一場貓捉耗子的遊戲,實在也沒什麼勁道。於是,我開始在人群中用目光“獵艷”,搜尋一些美好的面孔,用以聊銷長夜之無奈。

 

每夜的對話時間,都有記者團的圍觀--本質上他們也是湊熱鬧;我從未看見一篇寫對話的文章發表出來過。我終於在大群女記者中發現了一張讓人記得住的臉,不,不是臉,但也不是身段。是什麼使她吸引了我的眼神呢?我其時的身份使我可以放肆的在一邊捉摸。我終於明白了,是整個的“態”。古人說女人之美,最難描摹者在“態”,我為這個女孩的態弄得幾乎忘記了我正身處於一場大歷史之中。

 

準確的說,她並不漂亮,也不高,甚至還偏黑;剪的齊耳短髮,不蔓不枝,素面朝天,衣飾也簡樸之極--但她就是能從大片的脂粉裙釵中跳躍出來。她得體地尋找機會採訪各色人等,表情清純,身上透出一種活力。這種態勢確實能夠打動人,尤其在那時的海島,她就是一種耐人回味的舒服。

 

我甲冑在身,不便接近,只能隔著黑壓壓的憤怒人群遠遠的愛慕。人的目光有時彷彿一道引線,自會不知不覺中牽起一場緣分--我終於看見她一步一步朝我走來,然後止步,然後用一口純正的北方話問我:警察同志,我可以採訪你一下嗎?

 

當然可以。但我在執勤,我現在不能以我職業的身份回答你;如果你樂意瞭解我的個人看法,我可以在天亮後無所不談。--我這樣的回答本來就會讓記者敏感,更讓她吃驚的是我的外地口音。那時全島幾乎沒幾個大陸警官,我是建省後第一個去報到的所謂“人材”。於是,談話由此展開。我來自鄂省,她來自豫地,在那年的海島,就自然有種老鄉見老鄉的親近了。天亮時,人群散去,她的住地略嫌偏僻,島上危機四伏,我主動要送她,她跨上了我的摩托,因而也必須要抓緊我的腰背了。

 

在早晨潮濕而涼爽的海風中,一個年輕的警察,馱起一份與大革命極不協調的溫柔,狂奔於市井巷陌之中。我至今想起那一初始畫面,才覺得有些招搖而臉紅。

 

那一段時間彷彿整個國家都在過一個漫長的狂歡節,許多行業都在休假,即使公門衙役的我輩,也都要求白天休息以便夜戰--只有政保處的稍微忙點。孩子們每天晝伏夜出,一如初戀般的馬拉松式約會,准點且興致盎然。我當時雖然有些置身事外的超脫,但卻因為一個人的出場,而使我對這場週而復始的遊戲漸生嚮往。

 

她本不必夜夜光臨,因為事實上並無新聞可言,但她卻總是如期而至;而我們也總能在攢動的人頭中迅速發現彼此,然後不經意的擠到一起。在兩廂人馬偶爾的衝突時,我竟然有時忘記守衛局長,卻去扮演一個保護弱雛的英雄。海島的夏夜原本短暫,幾乎尚未開聊就要被黎明打斷。我送她到樓前,永遠止步於樓前,看著她爬停了電梯的12樓,我再崇高而疲憊的打道回府。

 

這種朦朧的交往起始於孩子們的推動,如果運動戛然而止,我們是否會中止這場隨波逐流的相約,迄今我都並不清晰。張愛玲似乎說過--為了成全他們的愛,一個城市傾覆了。放在那時的我來看,應該是一個國家都傾覆了。我已經不記得我潛意識裡,是不是希望過孩子們的革命永不到底,以便我能夜夜張生,長待西廂。

 

我開始邀約她參與我黃昏的海泳,半裸的人生也許更見坦誠和真實。最初我竟然提醒她,不要游得離我太遠--我還以為在人海外自己仍是保護神。結果比翼齊游,很快她就不見了,她朝外海游去,其玲瓏的身影轉眼就消失在潮線之下,我既不可望更不可及,只能游回黃昏的海灘等候,通常是晚霞散盡,她才拖著夜色回來,然後輕鬆的說:今天大約才五公里吧。我內心不免緊張,萬一她要被退潮拉走了,我該向誰交待,我甚至不知她的家人何在。

 

我們喜歡背對著海水座談,海浪不時的打過來,把我們朝岸上推。那時的形勢已經開始緊張起來,暮色日漸加深我內心的幽暗。我對這場運動的真實看法,開始在她面前袒裎相露。她無意政治,卻因我而不得不北望京華,夙夜興歎。我們徘徊在水與岸之間,很難預知浪濤究竟會將我們打向哪一邊。那時,我們連手都未曾相挽,其實在人世的風波之中,原是很容易失散的。

 

我後來有過一首叫著《祭壇》的詩,有句子曰--絕倫的屠殺總是在最美麗的早晨開始。但遠在邊陲的我,事實上是在那個永不褪色的日子的當晚才知道,那時首善之區大約已經洗完街道了。

 

朋友雷跑來告訴我,那是在我的一個租住樓裡,當時還住著梓夫和我幾個朋友。我們聽罷都哭了,一個小弟買來一瓶酒,大家望空酹祭。我對梓夫說--我決定辭職,絕不當鷹犬了。梓夫知道我的性格,不便相勸,只是用紅紅的眼睛看著我。我醉醺醺的騎著摩托就出門了,海島的初夏之夜似乎還充滿著和平,我們所獲得的消息都來自於外電--那時的傳言都是內戰即將爆發。我別無選擇,決心北上參加義戰。此去生死未卜,我唯一想的起來要告別的,大約就只有短暫認識的她了。

 

我半夜爬上了她的12樓,她很吃驚我的到訪。為了不打擾她的同屋,我們站在門外。她也已經知道了首都的劇變,我說我就是來告個別,明天就走了。她問為什麼,那時的我充滿了慷慨激昂。她默然,然後說讓我陪你下去走走吧。我們下樓,相對仍是無語,又確確乎有點難捨。我說那我就帶你在小城兜一圈吧,也算我和這個城市的作別。

 

我帶著她狂奔在夜色中,我忽然感覺到她第一次將臉貼在了我的後背,我穿著短袖警服,頓時感到背心一股暖流--她在默默的流淚。那時的小城格外安靜,路燈很少,我的車燈忽然照見前方有一隊人扛著花圈沉默地走來,整齊而毫無喧嘩。我不明所以,停車於街心,隊伍走近時,我才從花圈和祭幛的文字中發現,原來是海大的幾十個勇敢的學生,在遙祭那些無辜的死難者。我肅然起敬,對著他們行了個正規的軍禮。他們突然看見這個攔路的警察沒有惡意,且向他們致敬時,心中的悲憤如河決堤,頓時集體痛哭起來。在那一刻,我自覺鼻酸喉哽,心中耿耿然一股浩然之氣。

 

我帶著她騎到了海灘,在一片漆黑中只聽見大海的咆哮。面對著海峽的深遠不可測,彷彿面對今後的命運。她只是隱隱的啜泣,我去扶起她的肩膀,她靠在了我的胸上。她斷續的祈求--你把今夜留給我,好嗎?

 

我默然,內心感念萬分,但想到此後的不測,我只能拒絕。人在那一刻,原本是能因一些巨大悲哀而變得高尚的。我說還要回去寫辭職信,還要收拾行裝,還要處理許多事情;假若我還能活著回來,我們肯定還會重逢的。我們淚臉緊貼,像兩個站在危崖上準備殉情的少年。

 

那時我們還處在一個信息不發達的社會,即便我在“內部”,也所知有限;但知道慣例,鎮壓之後必將是大搜捕--我想我的一些弟兄在劫難逃了。我在深夜開始奮筆疾書我的辭職報告,洋洋數千言,青春的憤怒使我唇槍舌劍對當局大加撻伐,並義正辭嚴的發誓--絕不做鷹犬和劊子手。

 

次日早晨我進到辦公室,平靜地對幾個同事說--我辭職了,請幫我把這些交給領導。我把報告放在警帽裡,連同警號警徽等。大家知道我何以抉擇,也並不相勸,感歎著告別而去。等我到了廣州,才知道京廣線還沒通車,我想請個的士開回武漢,司機都說兵荒馬亂不敢上道。我只好在朋友處等到10號,終於才得以北上。

 

母校14號還搞了一個十日祭,場面十分感人,作家班的朋友擬寫的悼詞風傳世界。到了此時此地,我才知道沒有反抗,只有逃亡,我無能為力,只能聊盡菲薄。【此中的故事留待後日吧】我辭職去後,局長大為惱火,在全國系統內出現我這樣的“叛徒”,於局裡是難堪的。處裡通知我家人,要我回去,只要認錯,尚有生機;父母操心如焚,輾轉求我即使辭職,也先回去辦好手續。我正好受人所托,也要回去一趟,正要成行,武漢的朋友告訴我,有個海島的女孩來找你來了,一番描述,我知道是她竟然尋找來了。那時如處亂世,我只留言島上見,便先回了。

 

這已是七月了,原先還在觀風的各地各部門,已知大勢所向,終於開始行動了。內地的追捕組也都紛紛住進了“我局”。局裡要我報告出逃一月的全部活動,我拒絕,堅持辭職。而此時,w君的聯絡人也來到我處,她也從湖北回來了。我將來人藏在我租來的一所村居裡,她隱約感到來人的重要,給我說可以安排到她那兒去。我想此事的危險,還是不要禍及無辜為好,就拒絕了。

 

三天後的一個深夜,村居被包圍,連我一起給抄了。我還算是現役警察,交給本局偵訊,來人則被航運走了。再之後,w君也被捕,牽連一圈人入獄。【事見海外出版物《情義無價》】我在審查階段,給局長長信兩函【這個內心善良清醒的人已經去世,謹此哀悼】,局長在一個黃昏獨自來看我,然後說,你辭職回去怎麼辦?我說回山,當無大礙。他暗示我說,那你自己走吧,手續以後再說。我終於千里走單騎--一個人騎著摩托向故鄉的深山趕回。

 

臨行之際,我和她再次告別。亂世兒女,沒有任何相約相誓,除開無可奈何的淚水,終也無從說起。

 

1992年的春天,我在武昌起義門55號勤奮的打掃高牆下的狹窄院子。身上穿著藍底白槓的制服,頭髮則早就剃光了。那天的太陽似乎很好,一個外勤的囚徒進來悄悄告訴我--你姐姐帶了個女孩來看你,不讓進來,你姐姐正和他們在吵架。我站在平台上守候,我急切地想看到是哪位朋友難中相訪。李隊長是個好人,見我違紀張望,過來勸我進去,說他們正跟上面交涉。我說我只想知道是哪位來了,李說是你海南的女友;估計不會讓你們見。

 

我大約猜到是她來了,果然一會兒,她出現在第二道鐵門外。我們之間相距十幾米,隔著鐵柵欄可以相望,但不能大聲喊話,於是只好互相傻笑;偶爾趁管教不備,問一聲還好吧。就這樣癡癡傻傻的對望了十幾分鐘,心中有萬千傷感,此際也唯余一笑了。我瀟灑的拍拍禿頭,表示一切皆無所謂,然後不斷揮手讓她離去,我不想連帶她再挨一場不必要的呵斥。

 

這一面,於今就算是最後的揮別了。那些年大抵有過一些通信,因為都要接受檢閱,自然也只能各敘別況而已。我鼓勵她去戀愛,她也清醒的認識到我並非一個可以做丈夫的人;經此劇變之後,人都忽然長大了,所謂百年心事歸平淡,輕鬆交往之中,反而多了如許理解和愛惜。

 

1995年,我出來之前,她結婚了,正計劃出國。我趕到海島,隱約還想送行,以表達積年的謝意。她卻正好回老家辦手續去了,緣慳一面。之後,她來年會突然來信或者電話,告訴她做母親了,又做母親了,再做母親了。大家寒暄問候,萬里之外,聊存一分高誼。而我自己,則仍舊在人世間謔浪風塵。十幾年過去,許多故人都在人海裡一去無跡,想到各有一份各自的福報,與其相濡以沫,還真不如相忘於江湖,漸漸往事也就開始漂淡了。

 

從青春革命到醇酒婦人,這幾乎是我們那一代多數人的宿命。雖然並不曾為當初的激情理想和輕生躁進而後悔,但所有的浪漫最終都會復歸於現實。而現實的鐵欄,何曾有過稍懈。那些被改變的命途,相對於那些被毀棄的生命來說,卻又終歸是輕如鴻毛的。而我們在苦難中所經歷的溫情,已然是蒼白歲月裡的燦爛底色,對此,我們又何能怨懟。

 

又是音訊杳無的兩年後,一個來自南太平洋的某個島嶼的電話打進了蒼山腳下。她說她偶然上網讀到了我的一些文章,她沒想到在那之後,我又經歷了許多。我們依舊是笑著說話,嘻嘻哈哈的彷彿最初的時光。但17年意味著什麼?一個那年出生的孩子已經開始上大學,但他【她】卻可能完全不知道當年的血火故事,更無法想像會有無數的人失蹤或者遠走天涯。

 

歷史正被人有意的掩埋,當所有驚心動魄的往事都焚燬於心爐之後,一切確如昆德拉所說--萬劫不復了,彷彿從未發生過一樣。

 

她說你是該坐下來寫了,你也許需要一個花園,一片草地,一個面朝大海的房子,當然最好還要個真正欣賞理解而又毫無要求的女人。她說可惜你還沒有一個可以自由寫作的土壤,可惜我都老成三個孩子的母親了,也無法幫你。然後我們就開懷大笑,那種真正纖塵不染的笑,一如當初一念不生的哭。

 

我們來到這個世界只為學會愛而不是恨,但恩怨爾汝的男女卻往往彼此留下太多的傷。經由一個遙遠的訊問,於這異鄉的村居勾起些許遙遠的記憶,放在多悲多怨的塵世,就算是溫馨的茶酒了;咂一口,曾經澀辣的苦,竟是回味中的甘,我們對今生就該說--不虛此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