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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節

這隻手抓住打鬼鞭之後,用力朝回一拉,我的確是年紀太小了,經驗不足,而且心裡想著打鬼鞭是我們七門祖傳之物,絕對不能撒手不要,下意識的把鞭子抓的更緊。可是這樣一來,鞭子另一端傳來的大力就躲不過去,我整個人順著鞭子上傳來的力道,一頭就被拉到了晾屍崖的崖邊。
到了崖邊,我還是收不住腳,只覺得腳下一空,直接從崖邊墜落下去。當我墜下的那一刻,餘光掃到了一張臉。
這張臉濕漉漉的,好像剛從河裡出來,灰白的頭髮緊貼在額頭上,臉龐間還有尚未被河水沖刷掉的血跡,只看了一眼,我就辨認出,這赫然就是之前落水之後消失的道無名。
他不是自己跳到河裡,又被河水沖走了?怎麼會悄悄的一個人又從山崖背面爬到了崖頂?
我一腦子疑問,但此刻已經自顧不暇,腦子還沒轉過彎兒,噗通一聲,就掉到了山崖下的河流中。
從我看到崖邊道無名的手,再到自己落崖,其實前後就是一瞬間的功夫,龐獨他們幾個在山崖另一邊隱約聽到了異動,但完全不及救援。河面的鎖河大陣蕩然無存,河水流的那麼急,人一落水,就身不由己的隨波逐流。
我這邊剛一落水,隱約聽見身後的河面又是噗通一聲水響,山崖上面的道無名也落水了,順著水勢一路朝我這邊湧來。我懂水性,知道在這樣的河道裡越是掙扎,就越沒法收拾,唯一的辦法就是全身放鬆,順著水流朝下漂,節省一些力氣,等到了有機會的時候,才能想辦法上岸。
我們兩個人一前一後的順水而下,片刻功夫,直接就被衝到下游四五里之外,我心裡一陣一陣的冒苦水,水流這麼急,龐獨他們就算知道我落水了,也絕對追不上。
我已經算不清楚又被沖走了多遠,方天峽河道根本就沒有適合上岸的地方,在這麼猛的水流中,就算我這樣從小熟知水性的人,也應付的有些吃力。
我正在全力的浮水,冷不防身後的道無名竟然貼近了,他好像絲毫都不畏懼驚濤駭浪,伸出一隻手,緊緊的抓住我的胳膊。
「放開!放開!」我掙不脫道無名的手,心裡愈發的亂,要在水裡被這個神智不清的人給纏上,後果可想而知。
兩個人估摸被衝到下游十二三里的地方,我一眼看見河道東岸有一個水勢較緩的河灣,那是眼下最合適的上岸之處了。我正打算想辦法甩開道無名,盡力漂到東岸去,沒想到道無名雖然瘋瘋癲癲的,卻知道生死攸關,拖著我就朝東岸靠攏。
幸虧道無名調轉的及時,倆人被衝到了河灣的淺水裡,順利上了岸。河水冰涼,衣服又濕漉漉的,但道無名渾然不覺,茫然的看了我兩眼。
「河裡有一口石棺。」他的臉上淌著水底,血漬都被沖掉了,臉色顯得愈發的慘白,呆呆的望著我,問道:「你知道那口石棺裡面,裝的是什麼嗎?」
聽到他的問話,我的頭皮頓時一麻,道無名喜怒無常,我還清楚的記得,之前他揪著一個旁門的人問過這個問題,對方說不知道,就被道無名一巴掌拍死了。如今,我要是回答不知道,很可能也會惹他發怒。這個人太厲害了,隨便一動手,就會要了我的命。
第九十章 歪打誤中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道無名,抬眼看看他,就看見他迷茫的眼神裡,好像有一點一點隱藏在目光深處的凶光,我覺得,我要是也說不知道,後果不堪設想。
「石棺裡頭,裝的是什麼,你知道嗎?」道無名略略有些急躁,我只怕再拖延下去,他會發怒。
「石棺裡的東西,我自然知道。」我想了想,說道:「我不光知道石棺裡頭有什麼,還知道石棺現在在什麼地方。」
「你知道?太好了。」道無名眼睛深處的凶光好像一下子消失了,抓著我的胳膊繼續問道:「石棺裡裝的是什麼?石棺現在在哪裡?」
「石棺裡裝的東西,再要緊不過,怎麼可能這樣隨隨便便就告訴你?」我只想著多拖延些時間,尋求個脫身之計。
「對啊,石棺裡一定是要緊東西,我不受你的恩惠。」道無名伸手在身上的衣兜裡摸了半天,只摸出一塊已經被河水泡的稀碎的饃饃:「這饃饃,給你吃,你吃了以後,就好好告訴我,石棺裡是什麼,石棺在什麼地方。」
「我不吃你的饃饃。」我一下子哭笑不得,這個道無名,看起來真的是稀里糊塗的,我緊張的思索著,眼下只能找個由頭,先把他騙走,等到掙脫他的禁錮,我可以慢慢的到對岸去找龐獨:「好吧,我跟你說,法不傳六耳,這件事你要守口如瓶。」
「任誰問我,我也絕不會告訴他,你快說,快說。」
「那只石棺裡面,是一隻斑斕猛虎,兇猛之極。」我伸手朝河的下游指了指,說:「現在石棺就在下游八十里之外,那邊有一個渡口,石棺就在渡口的河道下頭。」
我是想要脫身,所以隨口胡謅,道無名聽的很仔細,我只怕他不信我的話,不過,聽完之後,道無名什麼也沒說,只是低頭在那裡想,不知道想些什麼。
「你要找石棺,就盡早去,要是被別人搶先一步,我可就幫不了你了。」
「是,需得盡早。」道無名抬起頭,抓著我就沿著東岸朝下遊走:「你和我一起去,我得了石棺,一定想辦法把好處分你一些,我從不受人恩惠。」
「這個……」我的臉一下就綠了,原本只是敷衍他,但沒想到道無名還挺仗義。我被他拖的飛快,心裡一個勁兒的叫苦,方天峽方圓的河道地勢,我根本不熟,要是走到下游去,遲早會露餡。
我一想起那個被道無名一巴掌拍死的旁門中人,心肝脾肺就一起打顫。可是根本沒有辦法掙脫,只能被迫讓他抓著,一路飛跑。
這一口氣就跑出去好遠,我暈頭轉向的,已經來不及去計算究竟跑了幾里。道無名一句話不說,唯恐會有人搶在前頭去找石棺,他真是有股瘋勁,好像不知道累,直到我跑的氣喘吁吁的時候,他才回頭跟我說:「咱們跑了十里了,還有七十里。」
「你知道跑了十里?你量了?」
「不用量,我每步跑出去,都是兩尺四寸,跑一步我記一步,現在恰好是十里,咱們繼續跑吧,別讓人搶了先。」
我真沒想到,道無名腦子糊塗,卻還這麼細緻。又跑了好一陣子,道無名跟我說,我們倆人已經跑了二十里。
這個時候,我真是跑不動了,兩條腿死沉死沉的,道無名二話不說,一把抓著我就扛在肩膀上,健步如飛。這絕對是個異人,扛著我這百十多斤的身軀,和扛著一條空麻袋似的,一點不費力氣。
我記不得到底跑了有多久,道無名就算鐵打的,也總歸是個人,這時候他也有些力短,我叫他把我放下來,他不肯,勻著步子走了小半個時辰,精神好像就恢復了,重新邁步狂奔。
「再朝前面走五里,就足足八十里了。」道無名頭也不回的一邊跑一邊說:「你說的那個渡口,應該不遠了。」
「大概……大概是吧……」我就差哭出聲了,沒料到事情會到這一步,但是沒有辦法,只能到時候再想對策。
五里地,對道無名來說只是一會兒的功夫。他覺得我歇得差不多了,終於把我放了下來,就在我憂心忡忡,想著該怎麼繼續敷衍道無名的時候,夕陽的餘暉撒播在河面,前面不遠的地方,竟然真是一個小小的渡口!
我長出了一口氣,就覺得自己的運氣真是好到了極點,隨口一句瞎扯的話,誰想居然應驗了。
「你說的那個渡口到了!」道無名看見小渡口,精神也是一振。
這應該是個荒廢的渡口,很小,整個渡口只有一條舢板小船,船上有個上歲數的老船家,正悠哉悠哉的坐在船頭釣魚。這樣的老船家在河灘也不少見,走了半輩子水,到上了歲數的時候,也不會再去冒險,有人坐船,他就掙個船錢,沒人坐船,他就自己找樂子,到天黑了收工回家,只圖個樂呵。
「你說,那口石棺就在渡口的河道下面,這事情,不能再叫第三個人知道。」道無名抓著我,快步跑到了那條小船跟前。
「二位,是過路,還是要坐船?」老船家放下手裡的魚竿,笑呵呵的和我們說:「若要坐船,你們去的地方也不遠的話,我還能送你們一程,要是太遠可就不成了。」
道無名不說話,一步一步踩著水,走到船尾處。這一刻,我就覺得很不妙,因為道無名的身上,散發出一股很濃重的殺氣,隱藏在眼睛深處的那點凶光,彷彿也充盈在眼眶中。
「我們不坐船,要來辦點事。」道無名從船尾輕輕的跳上小船:「你不能活了。」
「什麼?」老船家沒聽清楚道無名的話。
彭!!!
道無名一步衝到老船家身邊,抬手就是一巴掌。老船家只是尋常的走水人,怎麼可能經得住道無名一拍。巴掌拍到老船家的頭上,我甚至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老船家悶哼了一聲,一頭就栽倒在水中。
「你!」我驚呆了,望著被鮮血一點點染紅的水面:「幹嘛隨便就殺人!?你不怕遭報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