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節

　　李長生看了一眼，淡淡一笑，心中卻是絲毫沒有任何畏懼，輕輕拍了拍坐下的牛角虎獅獸，說道：「莫怕……這地方你興許來過不少次，但這總壇大殿，恐怕你沒進去過……今日你得了眼福，可隨我一同進去。」
　　牛角虎獅獸似是聽懂了李長生所說的話，微微一怔，看著敞開的大門，猶豫了一下，便邁開步伐，走了進去。
　　後頭，楊玄子等人，片刻之後才趕到，卻是在黑巫教總壇外頭，進不去。
　　進入大殿之中，只感覺一陣空曠寂寥，似是漫漫沉寂的夜空下，行走在那一望無際的平原之上一般。
　　黑暗之中，無數雙眼睛，盯著騎在牛角虎獅獸背上的李長生。
　　牛角虎獅獸似是感受到了一股股深深的殺意，但這一刻，心中卻是有所畏懼，不敢發出巨大的咆哮聲。
　　大殿的主位之上，一個黑影，與那片陰暗，完全融為一體，若不仔細看，恐怕還發現不了這個人。
　　一股巨大的威壓，騰騰落下，像是將整座宮殿，都完全籠罩住。
　　「你便是李長生？」
　　黑巫教教主，開聲問道。
　　李長生說道：「正是……」
　　黑巫教教主說道：「你倒是好大的膽子……敢入我黑巫教的地盤，一人一獸，入我教中聖地總壇，現如今，有你這份膽量之人，已經不多了。」
　　李長生淡淡一笑，說道：「我若不來，你們也必定要去找我，與其讓你們勞累，還不如，我親自前來。」
　　整座大殿，寂靜無聲，像是只有李長生和黑巫教教主兩人一樣，但黑暗之中，卻是不知站著多少名黑巫教的高手。
　　黑巫教教主說道：「不過……可惜了……」
　　他這句話，突然說得不明不白。
　　李長生說道：「可惜什麼？」
　　黑巫教教主說道：「可惜你雖然有這份膽識，但今日進得來此處，也許便再也出不去。」
　　李長生說道：「若能以身葬道，埋在何處，對於我來說，又有什麼關係呢？」
　　「哦？」黑巫教教主說道：「這……便是你的『道』？」
　　李長生說道：「心之所向，道之所向，我來此，便是為了那十萬大山裡頭的村民，只求得人人能自由，莫要被邪教勢力所牽制。」
　　黑巫教教主聽完，冷冷一笑，說道：「道門之中的大成者，我曾見過不少。」
　　「哦？」李長生有些驚訝，說道：「我以為黑巫教深處在十萬大山之中，千百年來未曾離開此地，興許沒多少機會，能見到道門中人。」
　　黑巫教教主緩緩地說道：「三百年前，曾有一人，道號『天居真人』，年少時，殺三百殭屍於漓江，名聲大噪，外頭人稱他為『殭屍剋星』，不知此人，你可知曉？」
　　李長生眉頭微微一皺，說道：「我當然知曉，此人乃道門之中的大成者，傳承自茅山上清宗，為人剛正不阿，嫉惡如仇，凡世間妖魔邪祟，遇上了他都無路可逃，他曾遠赴八千里地，於沙漠腹地之中，斬一鬼王，聽聞那鬼王已修煉千年，快入魔道，但最終在他手上，也難逃一死。」
　　黑巫教教主聽罷，點了點頭，說道：「不錯，那我問你……這天居真人，可曾飛昇成仙？」
　　李長生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說道：「按理說，以他的修為道行，飛昇證道成仙，指日可待，可後來……卻是莫名失了蹤跡，人世間再沒音訊，而仙界之中的飛昇榜上，也無他的名字，照理說，他自修道之日起，名字便已從地府的生死簿上勾去，不歸地府管轄，所以自然也不可能入地府之中。」
　　修道之人，自入道之日起，名字便會從生死簿上消失，歸東華帝君所管，即便不能飛昇成仙，死後也斷然不可能下地獄。
　　黑巫教教主微微點了點頭，說道：「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李長生說道：「如此道門天才，驚才艷艷，世間之人有所耳聞，也不稀奇。」
　　黑巫教教主說道：「那你可曾知道，二百年前，道門之中，曾有一人，道號『旬陽子』，一身修為道行震懾八荒，百鬼不近，所到之處，妖魔聞風而逃？」
　　李長生聽到這個名字，微微怔了一下，細細思索了片刻，歎了口氣，說道：「我知道。」
　　黑巫教教主說道：「那你說說？」
　　李長生說道：「此人乃天之驕子，比起那『天居真人』來說，有過之而無不及，是道門分支閭山三奶派之中的大成者，入道先修身，一身橫練的功夫，無人能及，開壇必見血，曾與當時數位實力高強的降頭師鬥法，以一人之力，力克眾敵，據傳，洪荒時期的曠世大妖無支祁，曾遺留下來一孫，修行千年，一腳邁入天道的門檻，但因一念之差，一夜之間屠盡三萬兵將，以血凝身，結果被旬陽子得知，與其惡戰七天七夜，耗盡畢生七成修為道行，終於將其斬殺。」
　　黑巫教教主點了點頭，似是也有所感慨，說道：「他耗盡一身七成修為道行，只為斬殺一個妖魔，卻是為此使得自己終生未能再飛昇成仙，確實讓人唏噓。」
　　李長生淡淡一笑，眼神裡閃過一絲寂寥，說道：「他遵循他心中的『道』，斬妖除魔，替天行道，即便不能成仙，又如何？古往今來，成就大業者，有捨才有得。」
　　黑巫教教主說道：「那你可知，他後來如何了？」
　　李長生聽罷，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不能成仙，即便是天之驕子，最後也只是一坯黃土罷了。」
　　黑巫教教主說道：「那他的魂魄，可曾去了東華帝君那裡？」
　　李長生怔了一下，眉頭微微一皺，說道：「我曾焚香詢問過東華帝君，得知這旬陽子的魂魄，卻是不曾到東華帝君那裡……」
　　整座大殿，一時之間，寂靜無聲。
　　在場的黑巫教高手，聽著這一個又一個振聾發聵的名字，心中都無比的震驚。
　　這天居真人和旬陽子，都是道門之中的大成者，更是天賦極高之人，如此強者，聞其事跡，便能讓人感慨無限。
　　
第378章 道門大成者
　　
　　幽幽暗暗的大殿之中，越發沉靜。
　　似是夜空之下，平淌而過的溪水，倒映著一輪明月，水光瀲瀲。
　　緩了半晌，黑巫教教主再次開口說道：「還有一人，道號『紫金道人』，據說也是有望證道飛昇成仙者，你可聽過其名？」
　　李長生悠悠地說道：「自然聽過。」
　　黑巫教教主此時冷冷一笑，突然震聲說道：「那東方谷、龍陽子、神霄三仙、全真奉道尊者……這些人，你可都曾聽過？」
　　黑巫教教主的聲音，越發洪亮，最後一句「你可曾聽過」，可謂如雷鳴一陣，似是在整座宮殿之中震響，直擊入眾人心中。
　　在場之人，心神為之一顫。
　　李長生整個人，坐於牛角虎獅獸的背上，這一刻似是也有些呆愣住。
　　緩了許久，他才開口說道：「你所說的這些人，我都曾聽過。」
　　黑巫教教主「哈哈」大笑起來，狂傲之意盡顯，這一刻，龐大的威勢，越發洶湧，如同決堤的洪水，像是轉瞬之間，就要將李長生整個人給淹沒一般。
　　只見他開口說道：「你知道，我為何跟你提起這些人嗎？」
　　李長生深吸了一口氣，眼神之中，閃出一道凌厲的光，看向了高高在上的黑巫教教主，說道：「這些人，個個都是數百年來，道門之中的大成者，毫不誇張的說，這些人，每一個都有望證道成仙，但是……他們卻有一個共同點。」
　　「哦？」黑巫教教主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說道：「什麼共同點？」
　　李長生說道：「他們雖然都有望證道成仙，但最終卻都沒有成仙，而且銷聲匿跡在人世之間，魂魄也未曾到東華帝君那裡去。」
　　「不錯……不錯……」黑巫教教主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你所說的不錯，看來……你知道的還不少。」
　　此時此刻，在場的所有黑巫教教徒，心中都有一絲疑惑。
　　怎麼好端端的，教主會跟這李長生，提起這些道門之中的大成者來了？難不成，教主認為李長生也跟這些人一樣，算得上是道門之中的大成者嗎？
　　李長生似是瞬間明白了什麼，說道：「是你……」
　　黑巫教教主從主位之上，一下子站了起來，說道：「不錯……是我……你們這些幾百年來所謂的道門大成者，最後……都死在了我的手中……」
　　這一刻，他的聲音，似是變得輕緩，沒有剛才的那般洪亮，但是卻如同一根針，直扎入人心一般。
　　在場的黑巫教教徒，這一刻，都紛紛被震住了。
　　黑巫教教主一向神秘，如同大巫師一樣，教徒們平日裡雖常常頂禮膜拜，卻是不知教主的曾經。
　　如今，這些事情，由黑巫教教主親口所說，自然一時之間，所有的人，都被驚住。
　　「教主舉世無雙，冠絕八荒……」
　　一名分壇掌舵，突然大聲呼喊起來。
　　所有總壇大殿之中的黑巫教教徒，心頭一震，異口同聲高呼：「教主舉世無雙，冠絕八荒……」
　　話音落下，一群人齊刷刷倒地跪拜。
　　李長生臉上的神色，越發冰冷，看著黑暗之中的黑巫教教主，他的眼神之中，第一次泛起了殺意。
　　大殿之中的光線，雖然陰暗。
　　但黑巫教教主，卻仍舊感受到了李長生的殺意，但他卻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懼怕，反倒有些得意，冷冷一笑，看向李長生，說道：「你想殺我？」
　　李長生冷冷說道：「不錯。」
　　黑巫教教主說道：「你想替這些道門大成者報仇？」
　　李長生冷冷說道：「他們衛道而死，乃是天意，我要殺你，是我本意，即便不為他們，我也要殺你。」
　　黑巫教教主大笑起來，說道：「你認為，將你自己，與他們相比，如何？」
　　李長生說道：「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何來對比一說？他們每一個人都有望證道成仙，卻為了降妖除魔，放棄了所有修道之人最終想要追求的夢想，這一點，足以讓我欽佩。」
　　黑巫教教主說道：「你想與我動手，可以，不過……我不殺無名之人，即便是死在我手中的道士，每一個都乃驚才艷艷之輩，不知你李長生，何門何派？」
　　李長生冷冷說道：「太上，李長生。」
　　「太上？」黑巫教教主聽到這裡，怔了一下，說道：「我自問對你們道門之事也瞭解不少，卻不曾聽說過有這個門派。」
　　李長生說道：「你知道的不少，但也不多。」
　　「好……」黑巫教教主說道：「你既然這麼說，那我倒想問問，你可曾與這些道門大成者一樣，有過豐功偉績嗎？」
　　「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李長生說道。
　　黑巫教教主一笑，說道：「你若有，便值得我親自動手，若沒有……那你便是一個不知死活，不知天高地厚的愚者罷了，不配讓我動手。」
　　李長生冷「哼」一聲，說道；「曾經的往事，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你若想知道……那我可以告訴你，今日之後……所有人都將知道，是我李長生，覆滅你黑巫教。」
　　「死道士……口出狂言……」
　　一旁的黑巫教教徒，驟然開口大罵起來。
　　黑巫教教主發出了「桀桀」的怪笑聲，猶如地獄之中的惡魔，在黑暗之中，一雙閃著綠光的雙眼，在盯著李長生一樣。
　　「有意思……真有意思……你足夠自信，但也不自量力。」他緩緩地說道。
　　李長生悠悠地抬頭看了看天，這一刻，一股浩然之氣，似是從他的身軀之中，緩緩發散而出，如同流水一般，輕柔，卻又無孔不入，無處不及。
　　黑巫教總壇的大殿，似是在這一刻，被李長生這股氣勢，完全填滿一般。
　　所有的黑巫教教徒們，感受到這股平緩而又無邊的力量，頓時身形都禁不住微微發顫。
　　黑巫教教主的眉頭，在這一刻，卻是突然一皺，似是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威勢，在同他身上所發出的氣勢相抗衡一樣。
　　「不對……不可能……這……這氣勢……太強大了，你……你是誰……」
　　黑巫教教主雙眼一瞪，看向李長生，開口問道。
　　李長生歎了口氣，說道：「你剛才所說的那些道門大成者，都曾是我摯友，曾與我飲過熱茶……曾尊過我為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