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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節

  子清見狀,面露狂喜:「哈哈哈,救我的人來了……唐玄伊,你沒想到我留了一手吧。你殺不了我的,殺不了!!」他大吼一聲,甩開周圍的衛士轉身便逃!
  唐玄伊用手臂摀住鼻息,咳嗽兩聲:「休想逃走!」他立刻執刀去追!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突然出現,此人輕功極好,方才就連唐玄伊都沒察覺此人的靠近。一甩手此處兩道劍影,照得唐玄伊下意識閃避視線。接著一柄劍便朝唐玄伊刺來,唐玄伊立刻用長刀一擋,將劍推了出去。
  誰料那劍卻並未停止,忽然以極快的速度朝後旋過!
  「快走!!」唐玄伊立刻衝入煙塵中替周圍所有衛士擋住攻勢,刀光劍影瘋狂閃過,動作極快,年輕的衛士都是只差一寸就被一劍封喉。
  他們臉色蒼白著聽唐玄伊的話立刻跑出,但那雙劍緊接著又會劃向另外一邊,唐玄伊救得了這邊,卻救不了那邊!
  終於,所有一切都安靜了,逃到外圍的衛士驚恐地跌坐在地上望著這面。其他人雖然都被唐玄伊擋下致命一擊,但大多都受了重傷。
  風吹過,終於將白色煙塵吹淡。
  黑衣人站在中央,身上手上全是血,他的劍卻是朝後的,劍尖兒穿透了子清的心口。
  伴隨著黏膩的聲音,黑衣人利索地將劍收回。
  子清便隨著劍的力道旋身而過並倒在地上,他睜大了一雙眼睛,似乎無法相信那本該是救他之人,此刻卻毫不猶豫地將刀指向了他!
  他恍惚著,顫抖著用手指著前面,還想再說什麼。
  卻見那人用力一擰劍柄,絞碎了子清的心臟。
  子清乾啞地張開嘴,只發出含糊的呻吟,然後保持著這扭曲而可怖的樣子,慢慢倒在血泊裡……再也無法離開。
  唐玄伊握著刀柄的手逐漸用力,看向黑衣人。
  那黑衣人披著一身斗篷,臉上卻帶著一個唐宮女子的怒顏面具。手上的兩把劍上染滿了血,此時正一滴一滴的往下墜著。
  「唐玄伊。」黑衣人用著沙啞低沉的聲音笑了。
  唐玄伊盡量壓抑著血液中的憤怒,他緊緊凝視著眼前的人。
  這個人僅僅是站在這裡,就帶起了一種唐玄伊從來沒有感受過的徹骨寒意。
  這與他之前見過的任何一個兇犯都不一樣,這個人的身上,從骨子裡散發著一種絕望與殘忍,就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幽魂,帶著死亡的氣息,帶著滿身的恨意。
  唐玄伊有些發僵的唇,終於緩緩扯動,他望著他,一字一句道:「甘……平?」
  對方發出了低沉的笑聲。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唐玄伊幾乎是咬著牙說道,想到子清說的兩日,「你做了什麼!!」
  對方又笑了幾聲,但根本沒有回答唐玄伊。
  一種極度不安的預感在唐玄伊心頭浮現。
  如果對方真的是甘平,又竟然敢在自己面前現身……
  這個人確實是來殺子清的,想必杜一溪的失蹤或死亡也是出自此人之手。那麼為甚他會突然出現,為什麼他不再躲藏?
  這是一種怎麼樣的預感?就像是曾經藏在地下的,終於想要冒出頭來。
  如若還要做些什麼,勢必不會這樣出現。
  除非……
  ——就在大理寺疲於應對這些對手的時候,所有一切都已經完成了,唐玄伊,晚了,就算你知道什麼,也都回天乏術。……兩日後,李隆基、長安、乃至所有人來給我和我弟弟龐清陪葬!
  方纔子清的話突然竄進唐玄伊的腦海。
  他抬眸,震驚不已。
  眼前這個人不僅僅是來殺子清的,而是刻意站在自己面前。彷彿是在宣告一種事情的開始或者結束!
  「你到底是誰!!!」唐玄伊朝前半步。
  「謎底總是要自己尋找。」那人終於開口,「我們會再見的,唐玄伊。」
  「你究竟做了什麼——」唐玄伊追問。
  未及回答,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
  唐玄伊下示意轉過視線,但再一轉回時,眼前人已經消失不見。
  唐玄伊立刻朝前走了幾步查看,但是根本沒有此人蹤影。
  王君平勒馬懸停:「大理!」他躍下,驀然駐足。
  眼前沉著一片血泊,大理寺的兄弟們靠在外圍的樹旁,一個個面色慘白,死裡逃生。而子清則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大理……」王君平看向面色蒼白,已經快要失去冷靜的唐玄伊,「到底……」一晃神,突然想起來此的目的,於是迅速說道,
  「大理,陛下急召您入宮!」
  「陛……下?」
  王君平凝重點頭。
  唐玄伊開始意識到什麼不太尋常的事,那種有什麼東西已經開始扭動的恐懼感,竟然開始在他的體內蔓延。
  唐玄伊立刻說道:「王少卿你留在這裡,將大家帶去醫館!」
  「大理……恐怕……」王君平道,「恐怕醫館人手不夠,還是讓潘久來吧。」
  人手不夠……?
  唐玄伊眉心更緊了,猛一甩韁繩,直奔長安城而去!

第311章 授命
  返回安化門,唐玄伊忽然被眼前的一幕驚住了。
  長安街的裡坊門都打開著,裡坊中不斷有哭喊聲傳出,到處鋪著草蓆,草蓆上則躺著痛苦呻吟的人,有些人已經死去,只有伏在他們身上的家眷還在歇斯底里地呼喚著他們。各個裡坊的大夫們穿梭在主幹道上,他們已經忙得焦頭爛額,正如王君平方纔所言,已經沒有多餘的人手給大理寺人醫傷。
  「這是怎麼回事?!」唐玄伊回眸便問,「才不過一個時辰,出去時還不是如此!」
  跟上的王君平也是一臉困惑,說道:「卑職也不知道,但就是這個時辰裡……陸續開始有人斃命,好像是從昨天夜裡就開始了,只是不久前才開始在裡坊爆發,現在病患已經擋住了去路,為了方便大夫醫治,所以武侯便將他們抬出。」
  「大夫說是什麼病嗎?」唐玄伊有些焦急,「是瘟疫?」
  「不……不是瘟疫,好像不是傳染類的病……但大夫也看不出是什麼病,只能勉強幫著控制。」
  唐玄伊皺緊眉心,又緊著韁繩所有看看。
  「先去面聖。」唐玄伊用力甩動韁繩,快馬朝著皇城趕去。
  ……
  此時,李隆基正在御書房焦急地等著,挺身坐於龍榻,閉著眼,卻不見安寧。見到唐玄伊來,立刻走到唐玄伊眼前。
  「唐卿,你終於來了!」
  「陛下……」唐玄伊立刻後撤半步要行禮,卻被李隆基抓住。
  「現在不需要。」
  「陛下,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唐玄伊他第一次見到李隆基如此焦躁的樣子。不僅如此,陛下臉色亦是沒有半分血色,神情緊繃,絕非常態。
  「外面的情形,你來的時候應該都見到了。」李隆基眉宇壓得很沉,「城防軍……還有在長安城駐紮的將軍幾乎都患上了怪病。長安駐防將軍幾乎只剩下了一人,還是不在其位者,能用兵力也不過兩千。」
  唐玄伊心口一緊。
  長安城城防軍還有將軍都患上怪病,為什麼偏偏是城防軍還有將領?
  古來戰事,內憂則必有外患。
  「難道是他做的……?」唐玄伊喃喃自語。
  「誰做的?」李隆基緊繃起來,「唐卿,你有線索嗎?!」
  唐玄伊說道:「微臣近來正在調查太平亂黨,懷疑太平亂黨有餘孽正密謀什麼大事。就在剛才,唐某去抓捕子清的時候,碰到了他們其中一個人。」唐玄伊將那人說的話,向李隆基複述了一遍。
  雖然不久前,李隆基已經得到了御史台的針對子清的案卷,但是一想起自己助紂為虐,李隆基還是無法平息心中怒氣。但緊接著,李隆基也陷入深思。
  七年前,他絕不會忘記那場由太平餘黨攪起的風波,如今再起,必然不會這麼簡單。
  「若真與太平亂黨有關,想必會再起一陣血雨腥風。」
  這時,唐玄伊上前說道:「古來內憂必有外患,微臣覺得如今城內百姓還有城防軍一夜之間病倒,絕非正常。若是微臣沒有想錯,很可能會有外軍來襲。以防萬一,陛下應立即將附近州縣可用之軍調回長安!以防不測!」
  「大軍行進,即便快馬加鞭,也至少需要兩日。在此期間,很有可能還會有其他事發生……」李隆基沉默片刻,忽而喚來福順,親筆書寫了一道敕令,交給唐玄伊。
  「唐玄伊接令!」
  唐玄伊立刻單膝跪地:「臣在!」
  「現在長安有難,朕命你在大軍來前,協同三司緊急抓捕潛伏長安太平亂黨,排除長安一切危機。左羽林聽你調配!」
  「可……」唐玄伊微有詫異。
  李隆基捏著敕令,右手將其懸在唐玄伊的前方。
  「朕,在這長安城,所信之人並不多,況且你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這些人的來路。唐卿,這道敕令,只有你拿得。朕的性命及百萬百姓之安危都交在你手上,給朕,守住長安!」
  唐玄伊緩緩伸手接過敕令,放在手上,萬分沉重,然後慢慢攥緊。
  「臣,必當全力以赴!」
  李隆基終於多了一絲極淺的笑,但緊接著,又說:「另外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與此事是否有關,但避免落下什麼線索,我也將它交給你……」
  唐玄伊微抬眸。
  李隆基接說:「今日清晨,乾坤園中發生了一起命案。死者……」頓頓,「死者……兼愛閣閣主,向子晉。」
  唐玄伊眸子驀然一顫。
  向子晉……死了?
  「屍首已經送往大理寺了,現場也下令封鎖。」
  唐玄伊愈發沉重,但還是點頭。
  「下去吧。」李隆基說道,緩緩閉眸,指尖按壓了下額頭,「朕,也累了。」
  唐玄伊接令欲走,中途忽然想起一事,再問:「陛下能否告知微臣正在城外佈防的是哪位將軍嗎?若是有事,微臣會立刻派人通知這位將軍。」
  李隆基略有遲疑,半晌,回道:「唐天明,唐將軍。」
  唐玄伊墨瞳倏而一動,許久之後,才靜靜地回了一聲:「微臣知道了。」
  他攥緊敕令,轉身離開御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