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節

　　蛇與別的生物差別很大，因此骨骸遺跡很好辨認，而且那四條蛇死的也非常詭異，都是「盤化」在鐘乳石上，游蛇的殘骸歷經幾百年，已然和溶洞化為一體，彷彿華表上的盤龍一般，從蛇扭曲的樣子判斷，它們死前似乎非常痛苦。
　　在看清這四處骸骨的所在之後，我與賢紅葉不約而同道：「原來如此，走沒有蛇的那條路便可以了！」
　　說話間，我也將當年蠱婆瑞明柳深入黑蘭伯城的方法，瞭然於心。
　　兩三百年前，當趙火與瑞明柳深入黑蘭伯城尋找所謂的「神器」時，技術條件遠遠不如我們，他們沒有手電，沒有紅外探測設備，也沒有炸藥。
　　在這樣的情況下，趙功與瑞明柳非常聰明，選擇了蛇作為他們的「眼線」，進而對這五個山洞進行了逐一的探索。
　　瑞明柳的蠱蛇應該與其它的蛇類別無二致，而蛇本身自帶熱紅外感應系統，又會鑽洞，稍加訓練，正是探路的好幫手。瑞明柳又精於此道，還用此蠱對付過自己的丈夫趙功，因此她不會想不到這一點。
　　如此推論的話，那四隻死於鐘乳石上的蛇，很可能就是瑞明柳派出去探路的犧牲品。
　　小紅葉更是進一步對我們分析道：「這樣原始潮濕的溶洞裡，很難有什麼人造的銅鐵機關保存下來，如果黑蘭伯人真的想讓外來人死在裡邊的話，只能用『盲井』的方式來製作最原始致命的陷阱。」
　　「盲井？」我和王吼同時不解道：「啥是個盲井？」

第五十一章 ：致命毒井
　　賢紅葉告訴我們道：「這個『盲井』可不是探礦術語中的井，而是古人修墓時最長用的原始機關。」
　　說起來，它就和巨大的沼氣池是一個道理，首先修一個沒有任何通風設施的通道，然後在把許多動物甚至人的殘破屍體扔進去，條件好的還要加入金剛砂，密封「發酵」，等過到一定時間之後，屍體會產生大量的一氧化碳和細菌。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東西充斥在墓道中，日積月累進而產生大量的氣壓，如果有那個不長眼的盜墓者敢擅自挖開束井，就會把其中有毒有害且易燃易爆的氣體放出來，當時就能熏死人，盜墓賊要是敢點燈燭，搞不好還會爆炸，最損的是如果盜墓賊多個心眼把氣都放乾淨了，也不是萬無一失，那墓道裡還有更恐怖的機關在等著他們。
　　什麼呢？賢紅葉詳細的和我說道：「屍體在經過日積月累的腐朽之後，會產生多種厭氧細菌，這些細菌如果和事先放置的金剛砂混合在一起，就會形成一把把微小的『毒刀』。」
　　那些細微的金剛砂混在陪葬品與死人屍骨之間，很容易劃傷盜墓者的皮膚，進而迅速引發敗血症，讓人痛苦的死亡。
　　而這，也就是許多故事中，盜墓詛咒，離奇死亡的真正原因。
　　聽完這些，我感覺自己的汗毛都要立起來了，而且看著溶洞口那一地碎爛的骨骼，似乎也驗證了賢紅葉的判斷。
　　在那四條溶洞的盡頭，等待我們的很可能是賢紅葉所描述的那樣一種「毒氣室」，我們一旦進入，不被毒死，也得被細菌藥死。
　　聽完之後，我有感而發道：「黑蘭伯人如此拚命守護的……到底是什麼呢？」
　　賢紅葉搖了搖頭道：「不知道，可不管有什麼，走下去，我們自然會知道的。」
　　隨後，大家邁著急切的步伐，走近了最右側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沒有死蛇的洞穴。
　　走動中，王吼不由得對賢紅葉擔心道：「這洞口也有好多屍體，不會也有你說的毒瘴吧？」
　　賢紅葉看著一地的屍骸，自信的搖頭道：「吼哥放心吧，絕對不會，這些屍骸只不過是古人放在這裡的迷魂陣，嚇唬人的而已。」
　　原來在剛才，賢紅葉通過觀察已然看出，這個溶洞除了沒有所謂的蛇骨外，還與另外的四個洞有許多的不同之處。
　　賢紅葉說道：「那沒蛇的洞穴裡雖然也有骸骨，可是這裡的骸骨時間非常久，除了偶爾露出來的一些之外，幾乎全部包裹在不斷生長的鐘乳石內。」
　　而通過鐘乳石的包裹層，可以粗略估計動物死亡的年代。
　　能讓骨骼包裹一層鐘乳，少說也得百年的時間，據此推理來說，很明顯這些屍骨是很老的，至少在瑞明柳之後，沒有什麼新鮮的東西在加入其中了。
　　相比之下，剩下四個洞穴附近的骨骼則新鮮的多，我們甚至能看見被風乾的蝙蝠，懸掛在鐘乳之間。
　　所以，賢紅葉一邊走一邊對我們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四個洞穴裡的毒氣是被這裡的特殊氣流壓制住的，但是隨著每年雨水季節的變動，毒氣會偶爾衝出洞口數米左右，那個時候，徘徊在洞口的生物都會因為洞穴裡突然溢出的毒氣而死亡，最後只有這個沒有毒氣的通道讓生物活命。」
　　賢紅葉說完話，大家心中頓時疑問全無，我與王吼也安心的往通道盡頭走去。
　　隨著逐漸的深入，我們發現，這條溶洞和賢紅葉設想的一樣，那些溶洞口的屍骨也僅僅是些擺設，大家又走進去十幾米後，我們便再也看不見所謂的屍骨，取而代之的是一條人工撲救的石板路，空氣從新變得潮濕，而如幽靈一般的鐵鎖鏈，又再次出現於我們的腳下。
　　走動中，我察覺到空氣重新開始流通，那潮氣凝重的空氣似乎在快速奔流向某一個特定的方向。
　　走著走著，我忽然在隧道的盡頭看見了一個「點」兒，一個紅色的，不斷閃光的點。
　　王吼凝眉，看著那東西道：「好像是什麼玩意的指示燈！」
　　說完話，王吼快走進步，從地上撿起了那個閃爍著紅光的玩意。
　　王吼把那東西於手中掂量了幾下後，走回來，交給我。
　　我看見，那東西是一台攝像機。看型號，應該是林少松的東西。
　　「他們就在前面？」王吼說話間抬起手電，往地上照去，隨後我和他都發現在撿起攝像機的地方有許多拖拽的痕跡，我甚至找到了一些衣物的纖維和碎片。
　　王吼看著這些東西，臉色微微一變，隨後抬起手電，對我說道：「老田，一會兒不管看見什麼，都別慌，只要冷靜，客服恐懼，總能想出辦法來的。」
　　我點了點頭，隨後開口道：「明白，懼由心生，心由疑死。」
　　我的話讓王吼微微一愣，隨後他笑了笑，也不言語，便徑直拿著手電打頭陣走進了黑暗溶洞的更深處。
　　在鐘乳石溶洞滴答冒水的空氣中，我們三個人在王吼的帶領之下，一步步往隧道的盡頭走去。
　　大概又走出三五百米之後，王吼突然加快腳步，進而又對我喊到：「老田快來，你看這是什麼……」
　　說話間，我不知道為什麼王吼居然急匆匆跑了起來，而且跑著跑著還關掉了手電，在往後我只能聽見流水聲間王吼不斷前行的腳步聲。
　　急切中，我怕王吼走的太快掉隊了，因此趕緊喊到：「老王！你慢點！」
　　「過來！快來！」王吼衝我與賢紅葉喊道，但並沒有停下急匆匆的腳步，沒多時，他便一馬當先，徹底消失在了我的視野之外。
　　此時，空氣中的水分越發巨大，已然形成了一片水霧。
　　在這片水霧中，我再也看不見王吼的身形，也看不見前進的通路，在我面前，只有一堵牆。
　　一堵被人用某種力量打開空洞的青磚牆。
　　賢紅葉從我身後跑過來之後，扶住我的肩膀，氣喘吁吁的問道：「跑那麼快，王……王吼呢？」
　　我指著那磚牆上的洞道：「應該是從這這裡進去了，王吼所說的發現，應該就是這個洞。」
　　賢紅葉點點頭，續而問我道：「進去吧？」
　　我點了點頭，隨後自告奮勇，隨著不聽話的王吼貓腰走進了洞裡。
　　在青磚牆壁的那一側，空氣又歸於乾燥，裡邊黑乎乎一片，沒有半點聲響，我抬起手電，第一眼便在對面的石壁上，看見了一行血紅色的大字！

第五十二章 ：紅色字跡
　　突然跑丟的王吼沒有找到，我只看見那牆壁上有一行紅字。
　　隨後，我身體一震。
　　溶洞石壁上，殷紅色的字體斑駁變異，但我還是在第一時間看出那些字是……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其樂無窮？！
　　這話，好像是文化革命時期的領導人語錄呀！
　　如此具有戰鬥精神的話，肯定不是黑蘭伯城裡的古人寫出來的，而能寫出這些革命語錄的人……也只有賢紅葉他爺爺那一輩了。
　　就在我瞭望那紅油漆寫的斑駁標語時，賢紅葉也從空洞中鑽了進來。
　　賢紅葉循著我的目光，望向那些大字時，臉上也是一驚道：「這是偉人語錄裡的話，咱們可能又來到74工程的掩體部分了。」
　　我點了點頭，把手電從紅色字體上移動下來，往四周照去，同時不斷呼喊著王吼的名字。
　　此時，我發現這溶洞中的風格又是猛然一變，先前還存在的溶洞痕跡完全被規整的青磚枕木和部分鋼筋骨架結構代替了。
　　在青磚牆壁的這一側，縱然是我這個業餘的傢伙，也看出了國防工程所應該有的痕跡和面貌，而且除了那些標語之外，我還找到了一面風化的一碰就碎的紅旗，幾隻生出鐵銹的工兵鏟，外加流湯的電池和殘餘的壓縮餅乾。
　　這一段夯道給我的感覺是古今結合，很可能是74工程局看上了這條通向黑蘭伯城內部的通道，因此為了簡短工期，便在古人的基礎上進行了整修，才有了現在青磚加鋼筋的樣子。
　　在往前看去，這一段路的岔道很多，只可惜的是幾乎都被炸毀了，因此我們所能選擇的通路並不很多，七拐八繞下來，最終只有一條能走的路，一直通向地下的某個部分。
　　走動中，我一直在喊著王吼的名字，可遺憾的是，沒有任何回應，真好像他被這磚鋪的墓道吃掉了一般，連骨頭都看不見。
　　真不知道，他為什麼跑的那麼快。
　　沒有辦法，我與賢紅葉只能試探著順通道一點點往前走，希望王吼的步伐不要太快，希望他聽見我們的呼喊，能與我們盡快會合。
　　因此，我們只能硬著頭皮前進著，直到我和賢紅葉穿過一地的廢鐵廢物，來到這個通道的盡頭時，才不得不停了下來。
　　在眼前，又出現了一個「奇異」的空間。
　　和先前的鐘乳石隧道不同，眼前的地下空間非常規整，四周都有木材，鋼筋和混凝土加固，裡邊放著鐵製的座椅和鋼筋的板凳，佈滿灰塵的牆面上，我甚至看見了一面紅旗和一張全國地圖，和一張軍民畫報。
　　這裡的一切都透著一股濃濃的上世紀70年代風格。
　　除了那些政治標語之外，我還看見了一堆成套的電子設備，它就堆放在溶洞正中間的一張鐵桌子上，用油布扇住，只露出電線的部分。
　　我走過去，把桌子上的設備用手扶去塵土，同時撤去那上邊的油布。
　　暴露在我眼前的，是一台「大八一」軍用電台，很古老的通訊設備了，但很皮實，我們以前演習時在「接力連」還看見過。
　　看著這些佈置規整的陳舊設施，我忽然明白道：「這裡似乎是一個『通訊指揮中心』，只可惜已經人去屋空，被廢棄了。」
　　我說完話後，賢紅葉突然伸出手，輕輕的碰了碰我的肩膀忐忑道：「老田……人還在的，你，你看那邊……」
　　賢紅葉說話的同時，也把手裡的手電晃向牆角的方向。
　　扭頭注視，隨後在那裡......我看見了一排密密麻麻的乾屍。
　　這些屍體……似乎都是軍人。
　　目光所及處，那一堆屍體全部靠牆半躺著，因為年代久遠的緣故，所有人身上沾滿了細毛狀塵埃，那些人並沒有武器，可十年浩劫時軍隊特有的綠色軍裝和紅五星帽徽還能依稀辨認。
　　我粗略數了一下，這些人一共有十八個，大家似乎在抱團取暖時死的，面色上有的猙獰，有的平靜，除此之外，我還看見有的人手握鈍器……
　　彷彿他們死前，在和什麼東西進行過......搏鬥？
　　數完人頭之後，我突然想到了賢紅葉的爺爺賢雲渡，從理論上說，如果賢雲渡真的是在這地下古城中失蹤的話，那麼他最大的可能，就是在這些軍人之中。
　　故而我抬起頭沖賢紅葉道：「你我仔細找找吧！也許你爺爺就在他們之間，不過我勸你一句，不管找到與否，都要控制好情緒。接下來的路還長著呢。」
　　在我說話的時候，賢紅葉整個人的狀態已經不太好了，我看著她強忍著眼淚點了頭，隨後才俯下身子去，一一翻撿那些屍體。
　　賢紅葉第一次碰屍體，想來也是下了很大決心的，而且她身上背負自家人三代的感情，因此也格外的認真和謹慎。
　　面對著這次探險的終極目的，我也只好暫時擱置了尋找林少松與王吼的事情，在警覺與不安中，與賢紅葉一左一右，慢慢察看起這些屍體來。
　　因為年代的原因，這些軍人的乾屍非常脆弱，我每碰一下都會掉落不少的纖維和組織，但相比較於剛才「鬼宴」中的乾屍，他們風化的年代又更加短一些，因此衣服，鋼筆，語句文集一類的東西都基本保存完好。
　　因此，我在沒多久之後，便首先找到了一堆碎七零八的物件。
　　雖然這些東西都不能對當年發生的事件進行還原，也無助於我們尋找賢雲渡的下落，可這也在無形中加大了我們的信心。
　　果不其然，就在我翻撿到第七具屍體的時候，賢紅葉那邊突然有了重大的發現。
　　賢紅葉在她那邊屍體上翻撿出了一個印著紅五星的小本子，當她將那本子攤開之後，臉色立刻微變。
　　賢紅葉拿著手電，盯著那小本子看了間隙之後，才對我說道：「老田，我找到一本筆記，這上邊……有人的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