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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節

指揮兒子們幹完活兒之後。黎鎮北左看看、右看看,覺得一切都做的天衣無縫之後,這才滿意的帶隊而歸。
一輩子謹慎小心低調的黎鎮北不知道,這是他今生最後一次盜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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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一章:飛來橫禍
盜墓在邙山一代是公開的秘密,就連老實巴交種地的農民偶爾也能一不小心從地裡刨出點古物,兼職做個盜墓什麼的,所以在這一代對盜墓一行,也沒有什麼道德譴責之類的說法。
黎氏家族為人低調,平時也不顯富,相比起其他幾個顯赫盜墓家族來說,不管規模上還是家產上都是相差甚遠,不過因為技術過硬,做事地道,反而是名聲在外了。經常會有一些大買主慕名而來,登門拜訪。
不過近幾年來,盜墓生意是越來越難做了,一方面是上面管的越來越嚴,好的買家越來越難找。
另外一方面是盜墓的人越來越多,墓越挖越少,僧多粥少競爭激烈。有的時候幾波人會同時看上一座墓,以前的話還講究個先來後到。但是現在不講這種規矩了,誰人多,誰勢力大就算誰的。
為了爭地盤,發生了好幾次爭鬥事件。一開始只不過是團伙之間互相打的頭破血流,最後大家呼親喚友,逐漸蔓延成幾個村子之間的爭鬥。
在這種外爭內耗下,附近幾個有名的盜墓家族近幾年都開始顯出頹勢,有些人甚至開始組織隊伍到關外去發展了。
但是黎氏卻從來沒捲入這種糾紛,不管別人鬧得多麼凶,他們從來不摻和,只是袖手作壁上觀。
也是,有黎鎮北這身手藝,他們也不需要跟別人爭。這「無根無蒂」、「無蹤無跡」的古墓還多得是,足夠他們老少再挖幾輩子了。
對於黎家這份篤定,別人只有羨慕、嫉恨的份兒,沒辦法,誰讓人家開了天眼呢。
也有人低聲下氣地上門拜訪求「合作」的,都被黎鎮北客客氣氣地送走了。盜墓這事兒太私密了,就跟和老婆睡覺一樣,是容不得外人摻和的。
當然,也不是沒人打過他們家的歪主意,但是都忌憚他家那三個如狼似虎的兒子,而且這黎鎮北一直是神神秘秘的,除了開天眼之外,還不知道身懷什麼奇怪的絕技。
這種人,整天看起來和和氣氣的,但是自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場,是沒人敢惹的。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們的小日子就這麼紅紅火火、安安穩穩的過下去。
可是偏偏事情就有例外,或者說天道自有循環。
這一年,嚴-打開始了。
嚴-打的定義是:對於所有的犯罪組織、犯罪形式進行嚴厲地打擊,特點是判決和執行都是從重、從快!
所謂的嚴重程度就是,大街上摸婦女屁股,就是流氓罪,從重判決就是死-刑。
在這段特殊時期,各鄉、各村的流氓、地痞、無賴、小偷小摸……不管是犯事的還是曾經犯事的,全部抓起來,先押著在大街上走一遍進行道德示範。
這叫遊街。
山雨欲來風滿樓,邙山附近有名的幾個盜墓家族都跑了,躲避風頭去了。
黎鎮北也聽到了風聲,他卻不以為意,他以為這場運動不過像往常一樣,雷聲大、雨點小,走個過場就可以。
再說,天塌下來有個兒高的頂著。史家溝的史老三兄弟幾個挖了幾個斷子絕孫式的大墓不照樣沒事兒?
我們就賣了幾件古物而已,別人問就說是祖傳的!地裡撿的,反正都說的過去,以前也是這麼應付的。
實在不行,抄我家嘛,反正我家也沒啥東西。你也捉不到我把柄。
大不了去游兩天街,大家消停一段時間,邙山這麼多盜墓的,難道能全斃了?
思前想後,黎鎮北覺得這事兒不會太嚴重,還沒到落荒而逃的地步。
黎鎮北的鄉土情緒還是挺嚴重的,在邙山生活了幾十年,老了老了難道還要背井離鄉?那不成!自己一輩子小心謹慎不就是為了應付今天這種情況嗎。
幾個兒子也覺得沒必要小事大作,比他們嚴重得多的都沒事兒--大不了這段時間不幹活了。
這天,爺幾個圍坐在院子裡的石台上啃饃、喝鯽魚湯,順便討論老大的婚事問題--葛家嶺葛老七的二女兒終於同意婚事了!
這葛家可是當地的「名門望族」,一家門裡已經出過好幾任村長了,葛老七的大兒子更是前途遠大,甚至有望史無前例地當上鄉長。
老大的婚事馬上就要解決了,爺幾個非常高興,正商量怎麼準備婚事。
這時候大門外突然衝進來十幾個全副武裝的當兵的,上來不由分說地就把爺幾個給按倒五花大綁,鯽魚湯都給翻了一地。
天凡、天清、天富三個人躺在地上奮力掙扎,嘴裡大聲咒罵,三、四個人都按不住一個。場面跟殺豬一樣混亂。
黎鎮北第一個被掀翻在地上,他沒有掙扎反抗甚至連話都不說一句,只是冷靜地觀察著情況。
黎天明沒有三個哥哥那樣的骨氣,一個士兵一隻手就把他按的老老實實地蹲在地上,連繩子都不用綁就蔫了。
黎天明蹲在那裡,偷偷地瞄著老爹,從他老爹的眼神裡,分明看到了恐懼。
「這些人我一個也不認識,都是外地人。個個都扛著槍,荷槍實彈,看來不是普通的遊街那麼簡單。」黎鎮北發現事情比自己想像的要嚴重的多。
一眼看到蹲在那裡瑟瑟發抖的黎天明,被一個民兵提著脖領子,像只小雞仔一樣,跟躺在地上生龍活虎勇猛掙扎的三個哥哥形成明顯的對比。
唉,黎鎮北歎了口氣,對三個兒子道「都別鬧了。」
黎鎮北在三個兒子心裡的威望還是很高的,話一出口,憤怒的咆哮聲停止了,幾個士兵手忙腳亂地把繩索綁好,已然忙活的滿頭大汗。
「把這孩子放了吧,他還小,跟這事兒沒關係。」黎鎮北望著領頭的那個中年人,雖然語氣跟平常一樣平穩緩和,但眼神裡卻充滿哀求。
黎天明印象裡,從來沒見老爹這麼低聲下氣過。
黎天明當時只有十八九歲--但是跟五大三粗的哥哥們不同,他個子長得非常瘦小,看起來只有十五六的樣子,像是個還沒發育的孩子。
領頭的看了看畏畏縮縮的黎天明,擺了擺手讓後面的民兵放開他--畢竟才是個小孩子。
士兵們把黎氏三虎從地上拉起來,推搡著往外走。門口已經停了一輛解放牌卡車。看來這隊人是專為他們來的
「沒事兒,我們就去游幾天街,你好好看家。」黎鎮北鎮靜地向黎天命笑笑,然後跟軍人點點頭,彎著腰被押了出去。
父親走路一向是昂首挺胸的,黎天明第一次看到父親的腰彎得這麼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