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呵呵……可能也是上天可憐我，有一天突然有個女人找到我，說是有辦法讓小雪獲得『新生』，通過一種特別的方法……」吳學冰的語氣意味深長。
「特別的方法……？」
吳學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突然拋出了一個不著邊際的問題：「你知道人的個體是如何定義的嗎？」。
「什麼意思？」葉喻不明所以。
「或者這樣說吧，有些玄學理論不是號稱靈魂和肉體是可以分開的嗎？那假設你和某人的靈魂進行互換，你的靈魂進入他人身體，而自己的身體被別人佔據，那麼對於你來說，哪個才是真正的你？是靈魂主體，還是生理主體？」
「這……！」
「呵呵，在我看來決定一個人行為舉止、喜怒哀的無疑是『靈魂』！而所謂『靈魂』的本質不過就是人的思維與記憶的合集——也就是『意識『，生理肉體僅僅只是承載意識的容器。就好比有個與你DNA完全相同的克隆人，但如果你們的意識完全不同的話，他也不是你，而是另一個獨立個體！「
「所以你認為只有『意識』才能代表一個人？」
「沒錯！只要保持主體意識不變，即便更換生理肉體容器，『你』依舊是『你』！」吳學冰臉上的表情換成了一種扭曲的狂熱。「換句話說，如果你的生理容器壞了，那麼只要把你的意識移植到新的『容器』上，你就可以獲得『重生』！甚至……是『永生』！！」
「無稽之談！」葉喻的斥責打斷了吳學冰的自我陶醉。「記憶和思維依存於人的大腦，一旦大腦不在了，意識也隨之消散，除非你能移植整個大腦，但以目前的醫學水平來說，大腦一旦離開肉體就會迅速死亡，人體的排異反應也不可能支持大腦移植，你的假設根本不可能實現！」
「誰說我要移植大腦了？」吳學冰低下頭，用一種憐憫的眼神俯視著葉喻。「簡直愚不可及，我之前都說了那麼多，難道你就沒有想到有另一種簡單的方法可以實現這種事嗎？」。
「不移植大腦？難道僅僅移植意識！？這怎麼可能做到！人類的記憶無比龐雜，除了人腦之外根本沒有任何其他東西可以承載……」
「那就用其他人腦來承載！」吳學冰粗暴地打斷了葉喻的話，猛地從衣袋中掏出那枚血鑰之戒。「憑這個東西就能做到！」
「血鑰石！」葉喻睜大了眼睛。「難道你想……？！」
「哼哼哼哼……」吳學冰陰測測地笑了起來，扭曲的表情使得原本陰鬱的臉龐顯得更加猙獰。「血鑰石真的是一個神奇的東西啊，不但能對大腦記憶進行『讀取』、『寫入』，理論上連『擦除』甚至『格式化』都能做到！」
吳學冰情緒激動地捏緊了血鑰之戒，瞳孔中迸發出一種病態的興奮。
「你知道嗎？只要我能將小雪的全部記憶提取出來，『寫入』一個大腦被『格式化』過的人體內，那麼這個人的大腦將成為小雪意識的新『容器』，我的小雪將在這個全新的肉體上得到『重生』！」
「那原來的那個人不就……？！」
「就『死了』。」吳學冰冷漠地吐出幾個字，「此人的意識就隨著大腦的『格式化』而消亡，相當於一具失去『靈魂』的行屍走肉。」
「瘋子，簡直是瘋子！」葉喻用不可理喻的眼神看著吳學冰。「這根本就是在殺人！而且你還要讀取趙雪的全部記憶！？姑且不論你的大腦能否承受如此巨大的信息量，以血鑰石的副作用來看，恐怕還沒讀完你的大腦就會先一步崩潰，更別說後續的『擦除』和『寫入』！」
「所以才需要對血鑰石進行改造！」吳學冰吼道，「雖然憑我個人沒法做到，但『噬』他們可以想辦法將血鑰石的副作用降到最低！只要能得到充足的實驗數據，血鑰石改造就能完成，我的小雪就可以在他們的幫助下得到『重生』！哈哈哈哈哈……」
吳學冰仰面狂笑了起來，整個人似乎陷入了一種癲狂的狀態。
「呵，你想得太美了。」葉喻輕笑一聲，毫不留情地潑了一盆冷水。
吳學冰停止了狂笑，低下頭用冰霜般的眼神瞪著葉喻。
「之前你自己說過，所謂『意識』是思維與記憶的合集，就算你用血鑰石成功移植了趙雪的記憶，但她的『思維』是無法移植的！而一個人的處世方式、性格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其思維方式，也就是說即便你將趙雪的全部記憶植入到一個大腦被『格式化』過的人之中，那個人也並不具備趙雪的『意識』，根本不可能成為趙雪！」
「愚蠢！」吳學冰臉上滿是俾睨。「人的思維往往受到過往經歷的影響，外部環境刺激下的經驗累加最後形成個體獨特的思維方式，而這種經歷影響全都是『記憶』！也就是說記憶與思維根本就是一體的！」
「那你又如何解釋那些精神分裂患者？他們不同的人格共享著同樣的記憶卻擁有完全不同的思維模式！而且人腦的複雜程度遠不是你的這些理論能詮釋的！「
「住口！」吳學冰怒吼道。「你根本什麼都不懂！為了我的小雪，不管希望多渺茫我都要試試！」
葉喻看著眼前這位已經喪失理智的中年男子，突然感到有些悲哀。這個男人因執念而深深陷入心魔，甚至心甘情願被人利用，現在的他恐怕已經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正當葉喻盤算著接下來要如何脫身，突然瞥見一個人影搖搖晃晃地出現在吳學冰身後，而此時已是瘋狂狀態的吳學冰似乎渾然不覺。
『噓——』
人影食指貼近嘴唇，無聲地對葉喻示意著，輕輕搖了搖頭。
小顏？！
陰影中漸漸隱現出一張蒼白消瘦的俏臉，只見不知什麼時候小顏已經從昏迷中甦醒，手腳上的麻繩也解了開來。此時的她正握著一根鐵管悄悄接近吳學冰身後，像是打算偷襲，只是蹣跚的步伐多少表明迷藥的效力還未完全消散。
葉喻立即收回視線，鎮定心神，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與吳學冰周旋。
「既然你們已經收集了那麼多數據，那麼血鑰石改造計劃已經完成了？」
「呵呵，快了，只要你能幫上忙的話……」吳學冰冷笑著看著葉喻。
「我？！」
吳學冰上前一把揪住了葉喻的頭髮，將扭曲的臉貼近葉喻。「只要能證明你具有那種特殊體質，你就將是我們的最佳實驗品！你的血、你的肉都將成為這次計劃的完美催化劑，也將成為小雪重生的最佳祭品！」
「你做夢！我絕不會讓你們的計劃得逞！」葉喻咬著牙瞪著眼前的男人，眼角餘光瞥到男人身後的小顏正緩緩舉起鐵管，準備下手。
「我們的計劃一定會成功，不過在這之前……」吳學冰的神情突然一凜，猛地轉身從懷中掏出了什麼東西。
不好！！
千鈞一髮之際，葉喻使出全身力氣，連人帶椅向吳學冰奮力撲去。
「砰！」
隨著槍聲的響起，一顆子彈擦著小顏的臉頰從她身邊飛過，打在身後的牆壁上。只見吳學冰被葉喻撞倒在地，手中的槍口似乎還冒著絲絲青煙。
愣了一瞬後，小顏猛然回過神來，立即俯下身往旁邊一滾。又是「砰」的一聲，另一顆子彈隨即射在了小顏剛才所在的位置。
「哼，你以為我沒發現你在後面？」吳學冰站起身，嘲諷地看著面前的小顏，冷笑道。「既然你那麼不老實，就別怪我不客氣！」說著便又要舉起槍射擊。
「住手！！」葉喻拚命扭動著身軀挪向吳學冰，手腕在掙扎中被勒出了道道血痕，滲出的鮮血慢慢染紅了麻繩，可惜在被重重束縛的情況下，這些努力完全無濟於事，反而在吳學冰眼中顯得愈發可笑。
「滾一邊去，別礙事！」吳學冰一腳重重踢在葉喻臉上，後者嘴角瞬間淌血，頓時有些頭暈目眩。
小顏趁著吳學冰分神之際，閃身躲入一旁的廢棄機器設備後面。吳學冰見狀立即舉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