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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0節

白樘抬眸看他——周天水一路八百里加急地趕回,幾乎連休息時候都沒有,自然也沒有空閒去聽路邊閒話等,是以竟不知道如今京內大轟動的,正是她飛馬而回所傳之事。
白樘道:「十有八九是真的。」
周天水倒吸一口冷氣,眼前忽然出現那夜的情形,她被可園的小廝急急叫醒,門口道:「我們主子有要緊事,請周爺快些過去一趟。」
當時正是半夜,人人睡夢正酣,周天水不知何故,匆忙前往。
崔雲鬟披著一件玉白色的外衫,袖口各有一朵含苞的淡色玉蘭花,——那還是周天水親自給她挑選的,自從開了成衣鋪子後,幾乎崔雲鬟所有的衣物都是她一手操辦了。
看著那些衣裳穿在她身上,越發顯得美不勝收,妙不可言,簡直如天生為她做的一般。
怪道滿城裡許多的大姑娘小媳婦,一旦提到縣衙內的謝典史,一個個都臉紅心跳,語無倫次,十分傾慕,大有懷春之狀。
周天水心中自也十分喜歡,若非雲鬟抗拒,更恨不得給她挑兩套女裝,看看她穿著女裝又是何等的傾國傾城之色。
那夜雲鬟披衣來見她,神情雖然凝重,然而燈影下越發秀美可餐。
江南,夜雨,六月風光正好,美人兒半夜相約,披衣款款而來,這種情形,本該更有一番足可銘記終生的意境場景才對。
但是這美人兒開口之時,卻偏說的是讓周天水驚心動魄的話。
然而這一幕,卻的確是足以讓她「銘刻終生」了,在那極美之外,更添了一份驚悸。
忙斂了心神,周天水振作道:「既然此事如此凶險詭異,就讓我留下來跟隨四爺身邊。」
白樘搖了搖頭,道:「不必為我擔心,你還是回去吧。」
周天水道:「四爺……」頓了頓,又道:「鳳哥兒之所以讓我盡快趕回來,一是想讓我跟四爺將此事轉達明白,有利於四爺料理;二來,也是為了四爺的安危著想。」
白樘淡淡道:「她說過我有性命之憂麼?」
周天水嚥了口唾沫,搖了搖頭。
白樘打量她仍有些不太情願,才道:「你只當京內凶險,便覺著那處無事了麼?先前鬼刀被世子帶兵擊潰,死傷大部,但是還有殘餘黨羽散落在浙東數地,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窮凶極惡,必然會弄出事端來,我已經派了巽風前去……」
周天水瞪圓了雙眼:「巽風哥哥也去了?」
白樘頷首,又道:「且記得謹慎行事。去吧。」
周天水方歡喜起來,抱拳道:「天水領命!」轉身要走之時,又回過頭來,遲疑道:「四爺……您可一定要留神,不然,叫我爹來貼身護著可好?」
白樘一笑:「不必了。」
周天水有些躊躇,尋思說道:「鳳哥兒反覆叮囑過我的……我怕這般急著回去,她……」
白樘聽了這句,眼神一動,唇角微張,卻又並沒問出什麼來,只淡淡道:「事不宜遲。去吧。」
周天水知道他的性情,當下只得拱手行禮:「四爺萬萬保重。」躬身下去,繼而轉身飛快出門。
身後白樘目送周天水離開,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兩下,復又緩緩握緊。
雙眸略閉了閉,長長地吁了口氣,白樘拿了一張宣紙,蘸墨落筆,寫的竟是:三月二十八,太常寺,清水街,蘇祭酒(原本不明)
五月九日,光祿寺,落英巷(原本不明),程主簿(原本不明)
六月十三,太僕寺,折柳胡同,不明
六月十七,鴻臚寺,不明,不明
不明,大理寺,不明,寺正衛鐵騎
那些標著「不明」的,卻是周天水轉述的話,因如今已發生了兩宗,白樘便記下了。而那日期,自然是她所告知的案發日期。
至於後面的名字……自然便是遇害之人了。
白樘端詳了半晌,提筆又起了一行,這次他凝眸遲疑了半晌,方只寫下一個極簡的字。
白紙黑字,雖是極為端正挺拔的字跡,卻隱隱地透著些殺氣煞氣。
或許只有此刻的白樘,跟遠在江南水鄉的那個人……才懂得這其中的凜然意思罷了。
且說周天水出門,正往外而行,卻見阿澤跟任浮生兩個說說笑笑正往裡來,猛地見了她,雙雙奔過來。
阿澤喜道:「水姐!真的是你!方才聽門上說,我還不信呢!」
任浮生也笑道:「你是怎麼忽然回來了,如何事先連一個信兒也沒有?是外頭的任務都做好了?這次回來呆多久?」
周天水見了他兩個,也自喜歡,只是聽了這話,便苦笑道:「並沒有完,這不立刻仍是要走呢。」
兩個人都是詫異,往日眾人雖也有外放之時,可最長不過是一年多的時光,就算昔日派了巽風去鄜州,也不過兩年而已,然而周天水卻已經呆到這會子了……
且神秘的很,眾人都不知道她究竟是在哪裡、又做什麼。
只是大家都是在白樘手底做事的,自然知道有些秘密是不能打聽的。因此都不問。
這會兒聽周天水說了即刻要走,阿澤歎道:「我還當巽風哥哥去了,是替你的,不料你也有要走……」又道:「你若是早一個月回來,也能撞見巽風哥哥了。」
任浮生不由咳嗽了聲。
周天水顧不得同他們玩笑,便跺腳:「兩個猴崽子,別只跟我弄鬼瞎說。」當下拉著兩個人往旁邊走開一步:「我問你們,最近京內是不是不太平呢?」
兩人面面相覷:「水姐也聽說了?那什麼饕餮……」
周天水知道事情緊急,且她又要立刻起身的,不等他們說完,便道:「如今震雷跟離火在不在京內?」
阿澤道:「都不在。」周天水皺皺眉頭。
任浮生問:「怎麼了水姐,可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