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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節

因怕耽誤他的事兒,正要告別,不妨盧離道:「公子也在查那連環殺人的案子麼?」
季陶然道:「咦,你看出來了?」
盧離道:「我聽府衙裡,他們私下都在猜測。」
季陶然原本暗自行事,並未大張旗鼓,不料仍走漏風聲,一時只是笑道:「不愧是府衙,瞞不過人的。」
盧離卻又小心翼翼般道:「這案子如此可怕,公子還是不要沾手的好呢。」
季陶然見他有些擔憂之色,心裡承情:「知道了,我會自己小心的,再者說,瞧那殺手殺的只是成對兒夫妻,我可還未婚配呢。」
盧離聽了這話,便也笑了。
作別了盧離,季陶然便往內而去,卻見清輝三人再廊下等候。
清輝見他走了過來,便問:「你跟那盧離很熟悉麼?」
季陶然道:「不怎地熟絡,如何?」
清輝盯著他看了會兒,忽然道:「他身上有股血腥氣。」
季陶然嚇了一跳:「說什麼?我怎麼沒聞出來?」一怔之下,又問阿澤跟蔣勳:「你們可聞到了?」
阿澤搖頭,蔣勳遲疑地看了清輝一眼,才也緩緩搖頭。
季陶然道:「看見了?」
清輝也不反駁,仍往內去。
季陶然跟上來,笑道:「好端端地什麼血腥氣呢?其實小盧有些可憐的,是個苦孩子,你大概不知道,他其實是養子,養父親原來也是刑部的捕頭,後來因為一案出了事,前兩年又亡故了,家裡有個寡母,身子又不好,真是屋漏偏逢連陰雨,平日裡吃湯吃藥的,全靠他裡裡外外地照料養活呢,委實的良善孝順。」
阿澤道:「這樣也算是難得的了。」
清輝並不做聲。
季陶然聒噪了會子,眼見要到白樘的公房了,才忙噤聲。
話說在世子府中,趙黼因勉強裝了兩日的「傷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其實在季陶然來探望他那日,雲鬟便有些猜到他是假裝的了,卻並不說破,只再不肯來安撫他。趙黼見狀,知道露了馬腳,才訕訕地爬起身來,雲鬟也不曾奚落他,只一切如常而已。
這天,日色晴好,碧空如洗,靜王爺忽地派了人來,請趙黼過府飲宴。
雲鬟本不肯隨他去,誰知趙黼執意如此,只得從命。
吃了中飯,雖然跟靜王相處甚歡,但趙黼因怕雲鬟不自在,便早早兒地要告辭。
靜王爺十分愛惜他,便挽著手送出來,又說:「以後切莫再鬧出那種事來了,有多少法子解決不了,非要動刀動槍的呢?聖上雖然喜歡你,可皇族子弟如此……總是不像話的。」
靜王只大趙黼七歲,生得姿容秀美,氣質高貴,談吐文雅,正是皇室貴胄風範。
趙黼對他的話倒是很聽,便說:「四叔放心,我都記住了。」
靜王也並不多言,笑著拍了拍他的手,又掃了一眼他身後的雲鬟,見她始終安安靜靜地垂首侍立,便道:「你的書僮倒一表斯文,書僮既然這樣相應,你近來可也有好生看書?」
趙黼啞然,繼而笑道:「有,每天挑燈夜讀,沒瞧我眼圈兒都黑了麼?」
靜王又拍了他一把,似笑非笑:「行了,你去吧,別緊著胡鬧就成。」
當下才出府,乘車返回。
趙黼原本習慣騎馬,只因跟雲鬟同乘,便寧肯捨棄馬兒,只在車上窩著。
如此車行到路口之時,忽然聽見外頭有人嬉笑吵嚷,竟是說什麼:「什麼狗屁高手,我看是一等膿包才是。」
趙黼聽到「高手」兩個字,有些忍不住,舉手撩起簾子往外看了一眼。
卻見在牆角邊上,有幾個地痞無賴模樣的,正圍著一個人,拳打腳踢地奚落著。
趙黼見只是地痞毆鬥,不以為意,才要放下簾子,卻聽雲鬟道:「等等。」歪頭往外看去。
趙黼問道:「做什麼?你愛看這個?」
雲鬟不理他,只盯著牆邊那人,忽然道:「是前些日恆王府的雷侍衛。」
趙黼一怔,這才復又看去:卻見那被圍在中間的人,身影被遮擋的七七八八不說,且頭髮散亂,又因蹲在地上,抱著頭,狼狽的就如一個叫花子般……哪裡能認出來?
正疑惑,目光一動,看見那人另一隻手卻無力地垂在地上,手腕上裹著一條看不出顏色來的布條。
趙黼跟雷揚交手過的,若說不認得他的臉,卻也能認出這隻手,當下皺皺眉道:「他怎麼落得這步田地?」
卻又聽那幾個閒漢笑道:「這會子怎麼不似先前一樣趾高氣揚了?乖的跟龜孫子一樣。」
另一個道:「想讓我們饒了你,就學那狗兒叫兩聲。」
雷揚只是委頓著不動,趙黼心裡不悅,也不願再看,便把簾子一撂。
忽然聽雲鬟道:「世子……」
趙黼聞聲便轉過頭來,盯著雲鬟:「做什麼?」
雲鬟輕聲道:「他是因為世子才變成這樣兒的。」
趙黼瞪了她半晌,才笑道:「可知我一聽你用那種腔調叫我,就必然是有所求的?只是他既然跟了趙濤那個不成器的,如今無用了被扔出來,也是活該他的命,誰又讓他不知死活,膽敢對六爺下手呢。」
雲鬟垂首,耳畔彷彿仍能聽見拳打腳踢的聲響,她雖也知道趙黼說的有理,卻仍是難以忍心。
趙黼見她雖然不言語,臉上也似木無表情,然而雙眉微蹙,卻透出一股極淡的傷悒之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