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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節

  「知道了。」蓂莢故意虎著臉白了南山一眼。
  琴聲起處,只聽蓂莢唱道:
  夜如輕墨兮,新月如鉤,鉤起一湖蓮香幽幽。波如碧絛兮,紅舫如織,織就半泊蓮影遲遲。欲借神女七彩囊,收取蓮影並蓮香。奈何西湖亦多愁,只把青蓮付清流。休,休,休。
  琴聲好處不及歌聲之妙,月光皎皎莫比伊人之色。只見那蓂莢玉指輕撥,櫻唇嬌啟,月下弄琴難掩一番婀娜姿態,荷間吟唱自有一股嫻雅風流,縈縈然歌聲動耳,翩翩然羅袖揮香,真一個水中仙子登舟,好一位月宮嫦娥下凡。光波翼直聽得出神,看得入迷,忽聞南山叫道:「獨孤公子?」方才緩過神來,原來蓂莢早已住了琴。
  南山笑吟吟地望著光波翼,光波翼不覺臉上一熱,說道:「荷香醉人,琴歌如酒,在下實是陶醉其中了。」
  南山歪著頭,看著光波翼道:「哦?看來這臭終究勝不過香,臭乾兒加老酒也未曾將公子醉成這般厲害。」
  蓂莢輕罵道:「你這丫頭,如今已遂了你的願,還滿口胡話。」
  南山「哼」道:「你們倆,一個發愁,一個發呆,倒真是天生一對兒。」
  蓂莢聽南山如此說,也羞得低了頭,竟不知該拿何話來發落她,只嗔叫了聲:「南山!」
  光波翼笑了笑,說道:「奈何西湖亦多愁,只把青蓮付清流。在下正好借此良宵,向兩位姑娘辭行。」
  「公子要走?」蓂莢和南山同時叫道。
  光波翼點點頭道:「在下還有些要緊事,須往閬州一趟。」
  南山問道:「那公子不再找尋你那位朋友了嗎?」
  光波翼回道:「也許那位朋友早已不在杭州,總不能一直留在此地尋他。」
  南山又說道:「閬州的事果真有這般急切嗎?公子何不在此多住一段日子,再過幾日或許便有那位朋友的消息,也未可知。」
  光波翼苦笑一聲,搖搖頭說:「萬事只好隨緣,如今有更要緊的事,只得先離開這裡了。」
  南山正欲再說話,蓂莢卻搶先道:「如此也好,這一兩日我也正打算要搬到城裡去住。兩位既然要走,咱們正好一同離去。」
  南山忙問道:「姐姐要搬進城中?若被董真那賊尋到如何是好?再說這裡依山傍水,景色最好不過,何必進城?」
  蓂莢說道:「得了獨孤公子的教訓,又過了這些時日,我看那董真應該不會再來尋事。這湖畔景色固然宜人,曾叔每日進城採買全家日用卻是大為不便,況且我也須常到城中料理事務,還是住在城裡便宜些。」說罷舉起酒杯道:「來,我姐妹二人再敬兩位公子一杯,為兩位踐行。」
  南山也只得隨著舉杯,卻見蓂莢眼中流過一絲落寞。南山自幼與蓂莢一起長大,明白她的心思,此時卻也無可奈何。
  大家乾了一杯酒,南山又問道:「兩位公子何日再來杭州一聚?」
  光波翼笑了笑,說:「有緣自會相見,只是誰能預期,但願無須太久便又能與兩位姑娘在這西湖之上把酒泛舟了。」
  南山歎了口氣道:「公子打算何時啟程?」
  「我們明日便走。」光波翼看了一眼鐵幕志,鐵幕志點了點頭。
  大家沉默半晌,蓂莢開口笑道:「南山,你恁愛作詩,何不趁此良宵美景,賦詩一首,助助酒興。」
  南山知蓂莢故作歡喜,說道:「我才不哩,姐姐又要笑我。」
  蓂莢忙說:「我不笑你,你且作吧。」
  南山也有意哄大家開心,便作了首打油詩,又逗得大家哄笑一場,她自己卻一本正經道:「姐姐說了不笑,卻還笑我。我不依,我不依。我要罰你們每人三大杯酒。」
  蓂莢此時卻也不推脫,竟乖乖認罰,一氣兒將三杯酒全吃了。光波翼和鐵幕志也只好都陪著吃了。
  大家說一陣兒,笑一陣兒,吃一陣兒,不覺已過了三更天,這才回去歇息。
  第二天早起,用過早飯,光波翼便和鐵幕志向二姝辭行,蓂莢拿過兩個包裹,分別交與光波翼與鐵幕志道:「這裡有兩件衣裳,供兩位公子路上換用,還有些銀兩可做盤纏。兩位既然與我姊妹朋友相交,再無須客氣推辭,只求兩位一路平安,順利成辦諸事。」
  光波翼見她如此說,便不推辭,收下包裹,拱手稱謝。鐵幕志也道了謝。
  南山卻將光波翼拉到門外,悄悄說道:「公子的衣裳可是姐姐親手縫製的,姐姐見公子喜聞荷香,特意在這衣袖中縫進了紀家秘製的荷花香帶,香味經年不散,公子可要好好穿著,莫要辜負我姐姐的一番心意。」光波翼只得唯唯稱謝。
  送走了光波翼與鐵幕志二人,南山拉著蓂莢的手說:「像獨孤公子這樣的男子,只怕世上再找不到第二位了,姐姐真的便讓他這樣走了嗎?」
  蓂莢故作生氣道:「南山,你又胡說什麼?我們姊妹不過是承蒙獨孤公子相救之恩,才請他在家中居住,以表感激之情,他是不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好男子,又與我何干?」說罷轉身回房去了。
  南山一撇嘴,嚷道:「姐姐明明心中喜歡他,還不承認。」邊說邊追進門去。
  卻說光波翼與鐵幕志出了紀家,鐵幕志問道:「賢弟怎麼忽然決定要走?咱們尚未探出百典族的消息,何必急著去閬州?」
  光波翼回道:「我看這百典族人未必還在杭州,況且咱們尚有聖命在身,無暇在此逗留太久。」
  鐵幕志應了一聲,卻哪知光波翼心中所想,實是自從初見蓂莢,便覺心中異樣,相處這半月以來,更是對她好感日增,每日出門之後心中常常不自覺地念著蓂莢。昨夜蓂莢船上一歌,光波翼忽覺一股猛浪自心中噴湧而出,令自己只想淹留在這西湖畔上,朝夕與蓂莢廝守下去。
  光波翼長至十八歲來,從未有過男女之情,昨夜心中迸發出這般濃厚情愫,自己也未免暗吃一驚,只怕被這兒女之情牽纏而耽誤了大事,遂當機立斷,立時向蓂莢與南山辭行。
  待二人遠離湖畔,光波翼又回眼望了望西湖,心中不禁憶起白樂天的詩句:「未能拋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
第十九回 赴閬州往事驚耳,臨松山百典現身
  光波翼與鐵幕志離了杭州,一路緩緩西行,邊走邊沿途打探百典族人消息,始終未有所獲。這一日來到黃山腳下,光波翼便想順便進山拜訪藥師信。
  光波翼在多雲山洞中便蒙藥師信告知了路徑,二人進山,見人跡罕少,便施展開奔騰術,如兩隻猿猴般,騰躍於崖壁樹端,不多時便到了一處深谷旁的峭崖上。佇崖遠眺,但見群山延綿不絕,隱隱藏於雲海霧濤之中,偶見霞光起處,直如天宮霓橋,其仙境神姿,更在多雲山之上。有詩云:
  此中莫辨幻與真,彩霞橋上疑仙人。最是牽魂勾夢處,一半黃山一半雲。
  二人略賞美景,便縱身躍下谷去。那山谷有幾百丈深,二人輕輕飄飄,如大鳥展翅,每落下數十丈,便借助崖縫、突巖,或者橫生於崖壁的松枝稍微減緩落勢,幾番縱落,便到了谷底。這般本領,若是被李義南看了去,更不知比他在曼陀谷所見那滑繩下谷的手段,要驚歎上多少倍了。
  二人沿著谷底一條小路走了一二里遠,果然見到一處村落,散居著數十座房舍。剛剛步入村口,卻見藥師信已迎在面前,原來早有藥師邑的哨子見二人從崖上落下,報入村中了。
  光波翼忙上前與藥師信相見,並引見鐵幕志與他相識。
  藥師信引二人拜見過藥師族邑長藥師遠,方又將二人帶回自己家中款待。
  大家閒聊了一回,光波翼問起花粉,藥師信說道:「賢弟放心,花粉姑娘順利度過七日,非但內傷痊癒,只怕忍術也更上層樓了,想來她還須感激賢弟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