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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節

  「大汗!你看!」
  身邊親兵的喊聲令他一驚,他順著親兵的馬鞭,只見谷口南面塵土飛揚,迅速向這邊滾捲而來。
  不多時,跌龐已然看清,那是一隊騎兵,每九人一排,隊長不見尾,隊形相當整齊,正中一面白色大旗,上繡一隻黑豹,張牙舞爪,威勢凌人。
  很快,這隊騎兵距離龜茲軍隊便只有百步之遙。
  「停!」隨著響亮的一聲令下,只見對方軍中豎起一面綠旗,這支飛速衝刺的騎兵竟陡然停下,霎時間安靜下來,只剩下揚塵在空中瀰漫。
  「哦……」龜茲軍中發出了驚歎聲。
  跌龐也暗暗吃驚,「難道這就是論恐熱的王牌騎兵——黑豹?」
  正思量間,對方軍中跑出一匹戰馬,馬上一人,黑皮短襖,赤裸右臂,手握半月彎刀,來到陣前叫道:「讓你們大汗出來答話!」聲音雄渾,可傳數里。
  跌龐策馬向前走了幾步,喊道:「面前是哪位將軍?」
  對方並未回答,只高聲道:「奉論恐熱將軍之命,來問大汗為何撤兵。」
  跌龐答道:「我忽感身體不適,故而返回。請轉告論恐熱將軍,待我身體痊癒,再來助將軍一臂之力。」
  「論恐熱將軍有令!向東者,是朋友。向西者,是死屍!」吐蕃將軍叫道。
  「不要欺人太甚!」跌龐怒道。
  「放你娘的屁!我倒要看看誰是死屍!」龜茲軍中忽然衝出一騎,揮舞著雙刀向吐蕃將軍殺去,卻是跌龐的親兵隊長帖木兒。
  到了吐蕃將軍近前,帖木兒右手舉刀奮力斜劈而下,左手尖刀同時刺出。這是帖木兒的必殺絕技,對手若去擋他上面的刀,便會被下面的刀刺中,若躲下面的刀,又會被上面的刀劈到。加之帖木兒力氣大,速度快,諸多對手甚至同時挨了兩刀。多年征戰沙場,還從未有人從他這雙刀下逃生。
  「也該殺殺對方的銳氣。」跌龐心念甫過,只見那吐蕃將軍頭向右一偏,那把偌大的半月彎刀貼身劃了一個圓弧,竟然把帖木兒的雙刀都擋了回去。大家正驚詫之時,吐蕃將軍又劃了第二個圓弧,動作連貫,毫無遲疑,這次卻是從帖木兒的身上劃過。帖木兒尚未來得及呼叫一聲,便被攔腰斬斷,墜於馬下。
  跌龐大吃一驚,素聞吐蕃軍凶悍,尤其是論恐熱手下的騎兵——黑豹,軍紀嚴整,訓練有素,士兵個個身手不凡,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吐蕃將軍用彎刀一指跌龐,喝道:「回鶻人,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跌龐左手緊緊握著腰刀,微微有些發抖,此時當真是矛盾萬分、百感交集。若要打,自己現在身中埋伏,大軍已被隔斷,身邊不足千人,恐怕很快便會被消滅在此地。若是示弱屈從,則今後如何面對族人,如何面對天下?況且正如光波勇所說,即使屈服做了吐蕃人的走狗,早晚也是一般下場。
  跌龐正不知如何是好,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大汗莫急,我來助你退敵」。
  跌龐回頭看時,卻見光波勇竟然出現在自己身邊。跌龐身後的眾兵將也頗感奇怪,誰也未曾注意到光波勇何時、從哪裡冒了出來。
  「光波先生?你怎會在此?怎麼只有你一人?」跌龐問道。
  光波勇並未直接回答,卻說道:「大汗,東西兩個谷口稍後便會打開,那時大汗可率全軍奮力一擊。」
  正說話時,但見吐蕃軍中奔出五騎,逕直上了東面一座小丘,距龜茲隊伍大約五百步之遙。中間一人披著大斗篷,遠遠便能看見斗篷隨風飄起,想必是位將領。身旁兩人各持一面三角令旗,一紅一綠。五騎在山丘站定,只見紅旗一揮,吐蕃騎兵驟然啟動,衝出四個方隊,每隊九騎一排,共九排,四隊排成一個田字形,齊刷刷衝殺過來。
  跌龐正要拔刀下令迎敵,卻見光波勇已然飛奔而出,速度極快,眨眼間便已奔出數十步開外。奇怪的是,他並非直接奔向吐蕃騎兵,而是斜向東面山壁而去。
  待光波勇奔到山壁前,離吐蕃頭排騎兵已不過十步之遙。光波勇縱身躍起,竟直撲山壁。正當大家驚怪之時,只見光波勇右腳對著山壁一蹬,猛然在空中轉身,以驚人之速踢向最東側的騎兵。那吐蕃騎兵見光波勇來襲,揮刀便砍。光波勇卻並未攻擊吐蕃騎兵,而是徑直踢向那騎兵的馬腹。只聽「彭」的一聲巨響,吐蕃騎兵連人帶馬直直飛了出去,狠狠撞到第二匹馬上,第二匹馬也被撞飛出去,又撞到第三匹馬上。如此,竟然一連將頭排騎兵的十八匹戰馬全部撞飛。
  第二排騎兵尚未明白發生何事,卻發現自己已然變成頭排了。
  光波勇雙腳甫一著地,隨又騰空而起,看準第二排最東側的騎兵,當胸就是一拳。可憐那傢伙還在為適才的變故發呆,便被重重打飛了出去。如前一般,第二排騎兵撞飛第三排,第三排的撞飛第四排,光波勇一拳竟然打飛了十七排騎兵。十七匹戰馬登時變成無人坐騎。
  再看那第二排騎兵,因為面前一匹匹戰馬摔將過來,自西向東的十餘騎紛紛被絆倒,或有個別機靈者立即拚命拉住轡頭,戰馬前蹄高高蹬起。第三排騎兵則又撞到第二排,第四排的撞到第三排,一時間人仰馬翻,亂作一團。直撞到第五、六排,吐蕃騎兵才紛紛收住腳,停了下來。
  忽聽「轟——轟——」兩聲巨響,原來東西兩個谷口已被炸開。被擋在外面的龜茲大軍迫不及待地衝進來救主。
  「嗚——嗚——」兩聲號角響過,大家循聲望去,只見小山丘上,先是綠旗左右揮舞了一次,接著又見紅旗交叉揮舞,畫了個十字。
  吐蕃騎兵方陣立刻掉頭撤回。同時又衝出一隊騎兵,約有一百多人,以光波勇為中心,呈扇形圍奔過來,估計是懼怕光波勇厲害,並不敢太過靠近。光波勇冷目相視,凝然不動。
  吐蕃騎兵將光波勇圍在山壁下,突然同時舉起弩,數百支飛弩如暴雨般向光波勇身上招呼過來。原來這一隊人馬乃是吐蕃軍中的弩手,而且所用均為連發硬弩。這一招著實毒辣,光波勇根本無處可躲,頃刻間便要被射成一隻刺蝟。
  「不好!」跌龐眼見光波勇身體周圍數丈之內悉是飛弩,心中暗叫。然而此時想要救人,已然來不及了。
  只見光波勇雙手當胸相握,做了個奇怪手勢,瞬間竟化作一團白光,消失在飛弩之中。
  「怎麼回事?」跌龐瞇了瞇眼睛,不明白眼前發生了什麼。
  「手印?他究竟是什麼人?」小山丘上的吐蕃將領喃喃自語道。
  佛語:「生命只在呼吸之間。」只一息之間,這一百多號騎兵弩手忽然身體僵直,幾乎同時趴倒在馬背上,暈死過去,每個人的右肩上都插著一支弩,正是他們自己射出的弩。
  光波勇出現時,已在騎兵弩手的隊尾。他向小山丘上望了一眼,伸手將隊尾的弩手從馬上拉下,跨上馬背,向小山丘疾馳而去。
  此時,上萬人的沙場一片寂靜,只聽見一匹馬在奔跑。吐蕃人、龜茲人都在那裡呆呆地看著,大家均被眼前這一切所驚呆,甚或忘了呼吸。
  「攔住他,保護將軍!」一聲大吼驚醒了眾人。一隊吐蕃騎兵應聲衝出來,企圖阻攔光波勇,為首的正是適才斬殺帖木兒的吐蕃將軍。
  光波勇見狀,策馬迎了上去,兩馬相錯,那吐蕃將軍揮刀便砍,看得出,他這一刀,用了十成的力量,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圓弧。
  沒有人看清發生了什麼,兩馬錯過之後,光波勇繼續向山丘上奔進,吐蕃將軍仍然握著他的彎刀,不過這把半月彎刀此時已然變成了滿月,吐蕃將軍的頭在月心中,與他的脖子永遠分開了。
  再也無人阻攔。山丘上的吐蕃將領見勢不妙,掉頭便跑,他的馬快,很快便拉開了與光波勇的距離。
  光波勇又當胸結起手印,再次消失在馬背上。
  只是彈指之間,光波勇便重新出現在自己的馬上,策馬登上了山丘,高高舉起一顆頭顱,正是那吐蕃將領的。
  跌龐已被驚呆了很多次,他跟這裡所有人一樣,這輩子也未曾見過如此不可思議之事。「他是神仙嗎?」大家均在心中暗自問道。
  「大汗,還不殺過去!」
  跌龐扭頭看見兩個唐人出現在身旁,正是光波勇那兩位侍從。他這才恍然醒悟,趕緊下令全軍衝殺。
  這邊吐蕃軍將領一死,吐蕃騎兵已是群龍無首,再加之剛剛見過光波勇那幾番神異之舉,吐蕃軍更是氣勢全失。龜茲大軍從兩邊谷口出來,人馬也已經聚集得差不多了,比吐蕃軍多出數倍人數,所以這一陣衝殺,吐蕃軍被殺得丟盔棄甲,狼狽逃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