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

　　孟曉鳴摸了下鼻子，道：「是這樣的，女娃在末世更不容易活，她們容易生病。長大了也不擅長打獵。而且雖然是末世，但一些重男輕女的封建陋習還是存在，再加上男娃長大了可以打獵，所以二選一的情況下，先犧牲女娃，保存男娃……現在就是這樣。」
　　古蓉怒道：「豈有此理，我這是回到大清朝了嗎？居然還有這種事！」
　　巫流雙手插在褲兜裡。吊兒郎當的張望著，說：「不過這些女娃買回去有什麼用？嘖，那個才三歲吧？誰會買這種小孩兒啊。」
　　孟曉鳴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沒有開口。古蓉憂心忡忡的看著這個人口交易市場，觀察到他的臉色後，立刻道：「你想說什麼？」
　　孟曉鳴撓了撓頭，神色很是古怪，片刻後才緩緩道：「氣溫驟降以後，唯一能捕獵的對象就是雪妖，但那東西很厲害，你們也是看見過的，大部分普通人根本弄不到，所以……有很多人被買回去是、是當糧食的。」
　　我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糧食？
　　臥槽，難不成他的意思是，底層人民靠吃人過活？
　　我和古蓉的三觀被刺激的不輕，目瞪口呆的看著孟曉鳴，反倒是巫流接受能力很強，幾乎瞬間就反應過來，努努嘴道：「怪不得，我就說嘛，你們成都安全區的儲備物資這麼少，打獵又那麼困難，那些平民該怎麼過活，原來是這樣。」
　　古蓉吃驚的看著鎮定的巫流，道：「你都不覺得可怕嗎？」
　　巫流聳了聳肩，道：「人，說到底也是動物，生存是生物的本能，幾十年前大饑荒的時候，不也出現過人吃人嗎？易子而食還有另一個說法知道嗎？就是自己的孩子終歸下不去口，所以兩撥人交換孩子，你吃我家的，我吃你家的。一個詞語之所以存在，就是因為發生過這樣的事。人吃人不是最可怕的，至少她們是被家人賣給別人吃……最可怕的是，你的家人，親自拿著刀叉對著你。」
　　我清楚巫流的來歷，知道他為了自己活命，就曾經吸過活人的血，所以當他說出這些話時，我並沒有太過受刺激；而古蓉卻被刺激的不輕。彷彿重新認識巫流一般，看著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便在這時，一陣哭聲從邊緣處的廣場傳來了出來，一個大約六七歲，穿著破爛的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著：「媽媽、哥哥！哥哥！哥哥……」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把她夾在腋下準備離開，小女孩臉很髒，看不清模樣，不停掙扎哭鬧著，臉朝著前方喊叫。
　　離她不遠的地方，有個皮包骨的女人，帶著一個同樣瘦，大約八九歲的男孩子。
　　女人不忍看，一邊捂著嘴流淚，一邊帶著換來的物資，小心的揣在懷裡，轉身欲走。這時，那個男孩子突然大叫著朝男人衝了過去，一把抓住了小女孩的手，踢打著男人，大喊：「放下我妹妹，不准帶她走，放開她！」
　　「哥哥、哥哥！」這兩個小孩兒哭叫的聲音，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這樣的事情，每天發生的太多了。
　　男人將小女孩提高了一些，示意那個女人把自己的兒子弄走，女人連忙上前。一把抓住男孩兒，在他身上重重的打了一下，邊哭邊道：「你做什麼，快跟我走！」
　　男孩兒掙扎著，一邊看著被帶走的妹妹，一邊嚎啕大哭：「媽媽你賣我吧，你不要賣妹妹……我是哥哥，我要保護她，你不要賣妹妹，你賣我……」
　　女人流淚流的更凶，又打了男孩兒一巴掌，道：「作孽啊！我這麼做，不都是為了你啊！你以後長大了就懂了！走、走！」小孩兒力氣不敵大人，很快，這個小男孩兒就被母親拖走，掩蓋在了來來往往的人流中。
　　古蓉胸膛不停起伏著，氣的就要朝那男人衝過去，卻被孟曉鳴一把抓住了。
　　他大驚失色，對古蓉道：「我的天吶，姑奶奶，你要幹什麼！」
　　古蓉抿著唇。道：「我要救她！」
　　孟曉鳴道：「你現在是個『沒有異能』的普通女人，你衝上去是打算做什麼？」
　　古蓉一愣，整個人雙肩一沉，重重的歎了口氣。
　　孟曉鳴道：「這樣的事，太多了，就算真管，也管不過來的。」
　　整個廣場全是小孩子的哭聲。也有賣女人的，不過成年女人懂得反抗，所以那些成年女人和小孩兒不一樣，她們往往是被捆綁起來賣的，瞪著恐懼又憤怒的眼睛，不知疲憊的掙扎著。
　　這是弱者的下場。
　　我緩緩搓了搓自己的臉，只覺得雙腿發軟，這一刻，我真的有種想要給老天爺燒香的想法，如果我不是在第一時間獲得了空間能力，我真不知道，自己會落得個什麼下場。
　　最終，我們迅速的繞開了這個廣場，一邊走，我一邊問道：「這樣的事情，上面不管嗎？」
　　孟曉鳴道：「怎麼管？有什麼資格管？上面給不了民眾好處，民眾自然就不聽話，更何況上面現在式微，只要安全區不崩潰、不暴亂，就要謝天謝地了，吃人這種事情。沒人會放到明面上來，都是暗地裡進行的。」
　　☆、第二十一章 雪妖
　　繞過安全區最大的交易場，我們走了五六分鐘，終於到達了一所福利院前。
　　福利院比較大，有兩個工作人員正在掃雪，都穿著軍大衣，看樣子是軍人。
　　孟曉鳴道：「你去問問吧，他們是很歡迎老人的家屬來尋親的。」
　　我心臟噗通噗通直跳，走到鐵門前，拍了拍鐵門。
　　士兵放下掃雪的笤帚，打開了鐵門，詢問我們有什麼事。
　　「大哥你好，我想來尋親，你們這裡，有沒有收留一位叫蘇萬里的老人家？」
　　士兵聞言，道：「男性嗎？」
　　「對，男性。」
　　他道：「你在這兒等一下，我去查查。」士兵緊接著進了大樓，我們四人在鐵門外，縮著身體，凍的瑟瑟發抖。
　　現在的氣溫，是零下十八度。而且幾乎每兩天就下降一兩度，今天給我的感覺，比昨天更冷了。我們四人站在福利院牆角的避風處，都戴著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
　　孟曉鳴打了個噴嚏，抬頭望著雪氣蒸騰的天空，喃喃道：「如果今明兩天都能豐收。攢好了物資，就可以北上了。」
　　我道：「你們都想北上嗎？」
　　他道：「但凡想活下去的，哪個不想北上，剩下不願意走的，都是被折騰怕了的人。而且我們估計，要不了多久，軍隊也會撤走……」話沒說完，之前那個士兵又出來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忙問：「大哥，怎麼樣？」
　　士兵看了我一眼，搖了搖頭，說沒有。
　　這兩個字，幾乎是判了死刑。因為一路走過來，我幾乎沒有看到老人的身影.末世來臨已經四個月了，四個月的時間，所有的弱者都被淘汰了。
　　別說老人和殘疾人，在安全區逛一圈會發現，連女人都變少了，大部分行走的都是男人。之前賣女兒換物資的那個女人，我很懷疑她換來的物資，自己有沒有能力守住。
　　一但弱小，就會成為被搶奪的對象。
　　士兵說完，便關上了鐵門繼續掃雪。我站在鐵門外，望著眼前的福利院，心中的感覺難以描述。事實上我早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畢竟在這種環境中，一個老人要生存下來，實在太困難了。
　　但真到了這一刻，我還是覺得心頭抑鬱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