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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節

「一般用活人獻祭,供奉生命是最虔誠的,我研究苗疆早期宗教歷史時,對神的祭祀中的確有過用活人獻祭的記載,而這個過程中,苗族先民相信生命是由神賜予,而代表生命的就是心,所以在對神獻祭會把心供奉出來,相當於把最珍貴的東西償還給神。」溫儒說。
「你確定是掏出心來獻祭?」宮爵和我站在對面的屍體,聽完溫儒解釋,宮爵抬頭一本正經的問。
「我接觸過的活人獻祭都是這樣。」溫儒肯定的點頭。
「那這裡一定不是。」宮爵指著面前的屍骸搖頭說。「從肋骨斷裂的地方看,被取走的不會是心臟,這裡是胸腔的正中,如果是供奉心臟這個部位不該有損傷。」
我埋下頭小心翼翼清理乾淨屍骸肋骨斷裂的地方,仔細看那些被折斷的肋骨,眉頭很快皺在一起。
「不管是不是取走的心臟,恐怕我們忽略了最根本的東西。」
「什麼東西?」其他人問。
我指著屍骨上斷裂的肋骨說,不管獻祭時從這些活人祭品身體中取走的是什麼,首先這些肋骨的斷口參差不齊,應該是受到很強的鈍力導致被折斷,肋骨斷裂的方向也應該是由外而內。
「可這些屍骨上的肋骨斷口全是由內向外,他們不是被取走了什麼東西來獻祭所謂的神,而是……」我深吸一口氣看著其他人。「有東西從這些獻祭的活人體內出來,所以才會導致出現這樣的傷口。」
其他人聽完都面面相覷,葉知秋重新檢查每一具屍骸,抬頭時一臉愕然,誰要想不出到底是什麼東西會從這些祭品的身體中,穿透胸腔而出。
壁畫中祭司帶著九黎先民來祭祀,離開的時候只有祭司一人,想必祭司帶來的都是獻祭的貢品,也是我們如今看到的這些人。
「等會,這事有點亂,讓我想想。」田雞撓了撓頭來回走了幾步,停在我面前,指著石台上的屍骸舔舐嘴唇。「先不管是要心臟還是要肝臟,也不管是被人掏出來還是有什麼爬出來,我就想知道,是誰幹的?神殿是用來供奉什麼祖神,祭司說這裡也是安息之地,說明九黎祖神是死的,如果是這樣,這些人是被誰殺的?難道這神殿之中除了祖神還有其他東西?」
田雞這個問題讓我也意識到神殿的不尋常,從壁畫上看祭司是單獨離開神殿,而且溫儒說祭司具有神性是不能殺生的,所以很明顯這些用來獻祭的人並不是被祭司所殺。
在祭司離開神殿後,這裡一定發生過極為血腥的事,但不管怎麼想有一點田雞擔心是對的,這座龐大的諸神之殿中,除了安息的祖神之外應該還潛藏著其他的東西。
碰!
巨大的聲音打斷了我們的思緒,石室四面開啟的門突然被落下的巨石封閉,我們所有人被困在獻祭室中,宮爵查看四周的石門,搖頭告訴我們石門是不可能從裡面開啟。
「石台上那些文字原來是這個意思,提示過祭祀完成後,必須立刻離開,這些機關都是環環相扣的。」宮爵一臉焦慮對我們說。「如果我沒猜錯,這是一個循環的機關,當祭司把獻祭的活人帶到這裡,會和我們在長廊時一樣,觸發開啟獻祭室四周的石門,當他們進入並安放祭品到石台後,祭司會在限定的時間內退出神殿,時間一到這些巨石便會落下封閉四方入口,唯一的開啟辦法就是……等待下一次祭祀的時候機關被重新觸發。」
「下一次……」田雞蠕動一下喉結。「下一次要等到一千六百二十年後,前提是還會有人能找到這裡,到那個時候……」
田雞沒說下去,下意識轉身看看石台上的屍骸,一千六百二十年後我們會和這些枯骨一模一樣。
轟……
就在我們惴惴不安的時候,身後傳來由遠而近的轟鳴聲,等我們轉過頭去,石室中間十二個石台前端緩緩開啟一個圓形的空洞,連同一起打開的還有中間那個鏤空的青銅蓋。
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從石台下面緩緩升起,我們不由自主向後退,直到背抵靠在石壁上,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剩下的人都下意識把手裡的槍抬了起來。
隨著那聲音越來越清晰,一個白色的橢圓形的東西從石台上慢慢出現在我們面前,像是一顆通透的白玉,表面非常的光滑,在火光中能看見裡面奇怪的紋路。
但很快我就意識到那白玉太過晶瑩剔透,以至於我能看清楚裡面紋路在遲緩的移動,隨之整個白玉緩緩的右下至上蠕動。
那東西竟然是活的!
像是一個還未孵化的卵,但我從來沒見過這樣令人毛骨悚然,有一種說不出噁心的卵,就在我揣測會那卵裡面慢慢蠕動的是什麼時,卵的頂部猶如綻開的橘皮般分裂開六瓣,裡面一個乳白色沾滿粘稠液體的東西爬出來。
「你剛才說……這石室叫什麼來著?」我在心裡倒吸一口冷氣問旁邊的葉知秋。
「獻祭室。」葉知秋的牙齒打著磕碰,我聽見她含糊不清的回答。
「把槍拿出來。」我深吸一口氣盯著那些卵對葉知秋說。「獻祭開始了……」

第91章 蝶面人
恐懼源於未知,但眼前這些卵不但令人恐懼,更讓人噁心。
等到卵裡孵化出的東西徹底爬出來,我們才看清它的面目,像是一條毛蟲,但我發誓從未見過這樣令人膽寒的蟲子。
蟲子通透和卵一樣呈現半透明的白色,粘稠的液體附著在黑色的鱗片和豎立的尖刺上,那雙轉動的複眼是讓我感動極為不安。
一隻、兩隻、三隻……
一個蟲卵中竟然不斷有未知的蟲子爬出,我這才想起之前才蟲卵中看見蠕動的東西是什麼,這些蟲子才蟲卵中相互交纏在一起,每一條足足有二十多厘米長,像一條佈滿尖刺的蛇從石台上向角落中的我們爬來。
不知道是誰開了第一槍,頃刻間整個封閉的石室內震耳欲聾的槍聲此起彼伏,被擊中的蟲子白漿爆裂,飛濺到人身上竟然有強烈的腐蝕性,瞬間灼燒衣服附著在皮膚上,我看著旁邊的人撕心裂肺躺在地上慘叫,沾染到蟲子屍骸體液的地方片刻見被腐蝕出一個洞。
我們大吃一驚,這蟲子和這座神殿一樣詭異,而且移動極快動作非常敏捷,第一批遭遇到攻擊被射殺後,第二批居然在有意識的閃避我們的攻擊。
幾十隻蟲子竟然讓我們如臨大敵,全力以赴近乎於瘋狂般把恐懼用子彈宣洩出去,當所有的蟲子都被打的稀爛,我們彈夾裡的子彈也全打空,封閉的石室裡還響著空槍扳機扣動的聲音。
一個刀疤的手下嚇的渾身發抖面色蒼白,槍裡已經沒子彈,或許是因為太過恐慌,整個人抖的像篩子,對著地上支離破碎的蟲子依舊扣動扳機,旁邊的將軍拉了他一把,那人身體一軟順勢倒在地上,我這才看見他腳下一灘水漬,竟然直接被嚇尿。
我們還沒緩過神,石台上破裂的蟲卵跌落下來,另一個完整還未孵化的新蟲卵升了上來,我們觸目驚心的僵在角落,從石室下面傳來的轟鳴聲從未停止過,就是說會一直有這樣的蟲卵不斷被輸送到這裡。
「這還有完沒完,怎麼殺了一批又來一批?」田雞心有餘悸的問。
「這裡是獻祭室,獻祭還沒完成之前,這些蟲卵會一直出現。」我深吸一口氣驚恐的回答。
「獻祭怎麼才算完成?」廖凱在我身後聲音顫抖。
「獻出生命!」溫儒重重歎口氣。「死亡才是獻祭的終結。」
「換彈夾!」將軍突然大聲喊。
我們之前驚魂未定,都忘了槍裡沒子彈,將軍大聲提醒我們這才反應過來,可蟲卵已經破裂,從裡面爬出的蟲子行動敏捷的襲擊過來,距離越近我們越是忌憚,地上躺著的兩人沾染上丁點蟲子體液,一個手臂活生生被腐蝕斷,另一個就沒那麼幸運,體液濺落在他臉上……
這些蟲子的攻擊性強的令我震驚,我們稍有遲疑已經被逼到生前,我們退無可退只看著但凡這些蟲子經過的地方,前面的人猶如被收割的稻草般倒下。
站在我前面的將軍和田雞也未能倖免,前一秒還在奮力抵抗,後一秒就如同失去意識,咚的一下重重倒在地上什麼反應都沒有,那些蟲子從倒下的人身上爬過,把我們剩下的人逼向死角,大有趕盡殺絕不死不休之勢。
直到身邊宮爵和葉知秋倒下時,我才看清楚發生了什麼事,那些蟲子靠近後黑鱗上的尖刺會飛射出來,但凡被尖刺刺到便會瞬間倒地,想必那尖刺上有毒性極強的毒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