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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節

  細小的鱗片逐漸顯現,在他的雙腿上、手臂上、脖頸上、臉頰上泛出細密的光芒,如同鯊魚一般的銀色背鰭撐破衣服,在空氣裡逐漸舒展出來。寒昭的手指、腳趾之間長出了透明的、偏藍的蹼,月光被他吞食,進入身體,然後發出光芒。
  余心敏不知道寒昭是什麼,他此般美麗,簡直是上天的傑作。
  林子裡突然傳來腳步聲,那明顯是人類的腳步聲接近了這裡。
  寒昭憂鬱的眼神變得凌厲了起來,他張著嘴,如同在無聲的怒吼,像是維護自己地盤的野獸似的,衝著腳步聲傳來的地方咆哮。
  那腳步聲暫停了一會,又開始接近。
  余心敏心裡有種不知怎麼言說的預感,那好像是什麼非常不好的東西,此刻的夜,湧動著不同尋常的東西。
  忽然!一聲長長的犬嘯聲傳來,似乎含滿了怒氣與威脅。那腳步立刻停了,不一會,開始離開。寒昭明顯的舒了一口氣。他表情放鬆了下來,看著余心敏:「你,認識?」
  余心敏知道他是在說發出那聲犬嘯的人,便點點頭:「嗯,是朋友。」
  「朋友。」寒昭眼神恍惚,但卻似乎完全不擔心成渝能夠進到這個林子裡,他坐到余心敏身側,如同寶石一般的綠灰色眼眸看著她,眼裡也不知含了什麼情感,余心敏只覺得非常難受。寒昭的眼神,叫她非常不自在。此時成渝就是她唯一能寄予期望的人。
  曲終呢,他在哪裡?那個會無意識保護她的人在哪裡?
  她想起曲終蒼白的皮膚、陰鬱的表情、手指的骨節、低頭時劉海攔住眼睛時像個年幼少年的模樣、上課時會輕輕的抖動的腿,和那句「不如不見。」
  不知何時淚流滿面。
  曲終只是她人生的過客,她早已明白,可是人類有時候就是那麼愚蠢。明明是得不到的東西,卻還這樣……這樣不肯忘懷,萬般留戀,能留下什麼呢,什麼也沒有。
  寒昭冰冷的手指輕輕的為她擦拭眼淚,他那僵硬的聲音已經流暢許多:「為什麼,哭?」
  「……為得不到與捨不得。」余心敏胡亂的擦了一把眼淚,看著寒昭。
  他綠灰色的眼眸還是那麼漂亮,憂鬱的看著她,好像在憂鬱許多許多難以說清的事情,他說:「那樣,值得哭。你,哭吧。」
  余心敏在她澄澈的眼神裡忘記了現在所處的環境,忘記了林子外還在焦急等待的成渝。壓抑了許久的情感,崩潰。
  我們都曾傻傻的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那個人看不見你,可你,卻只看得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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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了?」
  余心敏睜開眼的瞬間,看到的是坐在床邊的成渝。
  成渝的樣子和往常完全不一樣,原本陽光的臉上長出了鬍渣,像是突然之間成熟了,他還是圍著他最喜歡的那條藍灰色圍巾,可是此時那條圍巾卻像皺巴巴的海帶似的,圍在他脖子上。
  「成渝?!」余心敏四顧一看,這可不是自己房間麼,「我怎麼回來了?寒昭呢?哦,就是那個……」
  「我知道。」成渝打斷了她的話,眼神疲憊。
  「你爸爸、媽媽還在醫院,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余辰逸已經回自己家了。寒昭在外面坐著,我已經和他說過了,他不會再逼你成為新娘了。韓音實還是好好的,什麼事也沒有。」成渝的樣子和平常太不一樣,他不再開玩笑,說話,也沒有起伏。
  「……成渝,你怎麼了?」余心敏心裡發慌,她想伸手去拉住他。但是成渝閃開了。
  「我什麼事也沒有。」成渝站起來,臉上依舊毫無表情,「我就是想和你說一句話,你不是公主,沒有被人無條件一輩子護著寵著的資格。」他說這話的時候嘴角含了笑意,一絲嘲諷的笑意。說完以後不等余心敏反應過來就徑直走了出去。
  余心敏驚慌不已,她從床上慌忙爬起來,被被子絆倒,急忙再次爬起來。匆忙衝出去,成渝卻已經瀟灑的離去。余心敏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她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吼道:「成渝!」
  但是成渝沒有回來。
  「……你們不能這樣的,不能這樣啊。你們把我帶進這麼危險的世界裡,又一個個丟下我不管!有意思嗎?有意思嗎!」余心敏蹲在地上眼淚模糊了她的雙眼。
  有人扶住了她,是韓音實,她輕輕的摟著她,如同一個母親安慰受傷的孩子。
  「這是命。」寒昭輕聲歎道。
  成渝。
  第25章:你看到的,從來不是全部。
  成渝離開了,甚至連東西都沒有收拾,就直接離開了。余心敏想騙自己成渝只是出門了,可是這真的太難了。
  余心敏從來沒覺得自己特別能哭,當初念高中的時候,遇到那樣的事,連昔羅都為她哭得死去活來,她卻還是無所謂的態度。或許是安逸的日子過久了吧,堅強什麼的也早就沒有了。這次是真的只有一個人了,爸爸媽媽無法幫忙,曲終離開了,成渝也離開了,連昔羅此時也不在身邊。
  只剩自己一個的感覺真可怕啊。
  無數個夜晚做夢夢見自己,在黑暗裡徒勞的伸著手,但是什麼也抓不住,什麼也無法握住。
  余爸爸已經出院了,雖然手上的石膏還沒有拆。余媽媽又一次打開余心敏的臥室門,她看著桌上完全沒有動的飯菜歎氣。
  韓音實有了身份證,被余媽媽送去專門的音樂學校。
  寒昭總是整天整天的坐在窗前,也不說話,也不吃東西。眼裡的憂鬱日日增多。
  然後,就這樣過了許多天,這是一個下著雨的早晨,綿綿細雨,昭示著新一年的春天即將來到。余家的門被敲響了。
  「篤篤篤」連續的三聲。
  「誰啊?」余媽媽從廚房探出頭來,韓音實過去開門。
  淅淅瀝瀝的雨聲從門外傳來,透明的窗上佈滿水珠,顯得外面的世界如此朦朧而不真實,像色彩鮮艷的畫作。
  韓音實微微皺眉,像是帶有一絲疑惑的回頭看余媽媽。余媽媽表情青灰,像是見到了極為嚇人的事物。
  窗前的寒昭綠灰色的眼眸充滿戒備。
  「青黎。」門口的人一身屍斑,衣衫襤褸,聲調怪異,但是眼神卻非常溫柔,他輕聲的呼喊著余媽媽的名字,「我是來看看心敏的。」
  余媽媽眼眶一紅:「叔叔。」
  門口明顯已經不能算是人的少年開心的笑了起來,雖然嘴角歪斜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