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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節

  我又想到了青銅門上那巨大的青龍,可是這世界上是沒有龍的啊,即使墨家奇養之術再厲害,也不可能培育出龍來。那麼,龍陣出現的會是什麼呢?這麼多的動物,怎麼在這裡生存,又怎麼能活那麼久呢?難道這裡真的就是一個自給自足的食物鏈系統嗎?
  在石通道的盡頭,排山倒海的嗷嗚聲幾乎連成一片,此起彼伏。李天明和徐星兒也大驚失色,我們都有些無助地看著前方的黑暗。這裡是石通道,一個狹長的走道,如果我們扭頭逃走,肯定是跑不過這些猞猁的。而且我們都知道,後面那是死胡同,剛剛關閉的石門重如千斤。如果我們迎面對戰,那麼也只有一個結果,就是死得很慘。不能進不能退,面對即將到來的虎陣,似乎還不如身陷蚺蛇和蝙蝠群中,至少那時還尚存一絲生還的希望。
  耿天賜比我們都從容一些,他雙手抱胸站在我們前面,面對著猞猁的方向,眼光尖銳而沉重。墨七站在耿天賜的旁邊,啞著嗓子喊了我一聲:「羅莫伏,待會兒我和耿天賜一起對付這些猞猁,你們躺下裝死,猞猁不願吃死了的東西,也許對你們來講還有一線生機!」
  這倆人好像門神站在石通道口的左右兩邊。這時候我們感覺石通道裡面有風吹出來,兩人的衣襟開始隨風輕輕擺動。耿天賜那破破爛爛的衣服中露出健碩雪白的肌肉,很有點道骨仙風的大俠味道。
  「你倆在那兒裝什麼呢?七哥,沒想到你也跟著一起瘋啊。」張自成搖搖腦袋,站到耿天賜身後,用懷疑的眼神看了耿天賜一眼,覺得不對,又跑去墨七身後,也學著墨七的模樣,雙手交叉抱在胸前。
  「好吧,人固有一死,或輕如鴻毛,或重如泰山。既然不能苟且地活,那就壯烈地死!」張自成也跟隨墨七擋在我前面。
  看著他們仨,我心想這是要把我當寶寶看待麼?我剛要說話,剛才那只逃走的額頭上有三撮白毛的猞猁又突然再次出現在我們面前。
  順著墨七的燈光,我看到了異常恐怖的一幕。
  這只猞猁個頭原來並不算最大的,它的身後跟著數十甚至上百隻猞猁,密密麻麻黑壓壓一片,全部都兩眼放光,死死地盯著我們幾個人。
  耿天賜和墨七沒有被這情況嚇到,仍然端正地站在入口處,耿天賜甚至連武器都沒有拿出來。張自成慢慢退回到我身邊,用胳膊肘捅了捅我說:「你現在裝死,還來得及!」
  「去死!不過很遺憾,我還有一筆賬沒跟你算。」我看了他一眼,心想死就死了,也別死得那麼沒氣節。此刻也把雙手抱在了胸前,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站在了他的左邊。
  「你猜,它們是會先咬斷我的喉嚨,還是要先啃我的大腿?不會咬我屁股吧?」張自成話沒說完,為首的那三撮白毛突然「嗷嗚」叫了一聲,這是發動進攻的號角。這一聲之後,它身後所有猞猁,都跟離弦之箭一樣向我們衝了過來。
  李天明嚇得拿出手裡的綠光皮鞭,「辟里啪啦」一陣亂甩,徐星兒也拿出了墨七的旋龜鎖招架。他們都有武器,我和張自成卻沒有,只能兩眼一閉,等待猞猁軍團撲上來將我們撕成碎片。
  但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這些猞猁,跟看不見我們一樣,竟繞過了我們去攻擊李天明和徐星兒。很快,李天明被幾隻猞猁團團圍住,本來就已經非常虛弱的身體早就招架不住。他大腿上的肉已經被猞猁扯得乾乾淨淨,露出兩隻血淋淋粘著一點兒皮肉的大腿骨,腸子肚子全部都被猞猁扯了出來,臉上也沒什麼完整的皮肉,整個人被訓練有素的猞猁瞬間變成了真正的骷髏,轟然倒在地上,只聽得見骨頭落地的聲音。飢腸轆轆的猞猁,仍然沒有放過他的骨頭,用舌頭舔食著上面剩下的皮肉。
  看著面前的場景,我一下子想到河裡面那些被水沖刷乾淨的白骨。第一次看到這麼驚悚的食人場面,我嚇得腿有些站不住。
  張自成看到李天明的慘狀,連忙衝到徐星兒身邊,一把拉住她扯到我身旁,哆嗦著說:「不管這是我真媳婦還是假媳婦,也不能讓她這麼死了,對吧七哥?」
  墨七還沒回答,我們腳下突然一陣猛烈晃動,周圍的石壁又爆發出巨大的聲響,耿天賜大喊:「跟我走!」一手伸過來牢牢拉住了我向前跑去。
  這回眼前的情景真的好像是盜夢空間了。隨著石頭劇烈地騰移挪動,我們頭頂和腳下所有石塊都好像活了一樣,開始無規則地運動,時不時地上面出現一個石塊凸起,或者下面出現一個大洞,或者左邊鼓出一大塊石頭,或者右邊凹陷出一個黑窟窿。這場景好像是在電子遊戲廳玩魂斗羅,我和張自成完全看傻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邁開的步子,就這樣被耿天賜拎著上蹦下跳,時而左拐,時而跳下石窟,跟打滑梯一樣不知滑落去哪兒。我們都機械地跟著耿天賜,完全不知道下一秒該做什麼樣的動作。剛才偷襲張自成的三撮白毛沒有跟著那些猞猁一起,它一直都在我們的最前面,玩命狂奔,速度很快。
  大概一根煙的功夫,耿天賜帶著我們向著一個石窟窿裡用力一跳,這一次滑動的時間比較長,一陣眩暈之後,我們都摔在肉呼呼血腥無比的東西上。黑暗中我用手一摸,是大蚺蛇的屍體!我們竟然出來了!
  張自成興奮地喊著:「我們居然破了石虎陣!可惜沒有摔進想像中的墨家機關城裡,而是又摔回原來的地方。」我們幾個筋疲力盡地坐在剛剛進入石陣的地方,又看見了遠處那三個巨大的青銅門。蝙蝠沒了,石壁慢慢恢復了平整,一些新的墨語被翻了出來。我想如果這裡有水流過,那正是我在水中看見過的情景再現。
  我們都大口喘著粗氣,那三搓白毛猞猁也氣喘吁吁,乖乖地趴在我的身旁,既不攻擊,也不逃走。我發蒙地看著耿天賜。
  「為什麼石陣突然開了?為什麼我們能逃出看似絕對沒有生還機會的虎陣?為什麼那些猞猁不襲擊我們,只襲擊秦墨?為什麼這東西不攻擊你?」
  「媽的,搶了我的台詞,我不重複了,你回答!」張自成「呼呼」喘著粗氣,大聲質問耿天賜。突然他的眼睛直了,「我靠,我假媳婦呢?跟丟了!」
  我左右一看,四下沒人,心裡又是一陣冰涼。
  「媽的,不管真假,徐星兒又死一次。」張自成這次沒有那麼悲傷,只是滿臉沮喪。
  「她在呢。」墨七挑起手裡的棍子,指著距離我們比較遠的地方,正是徐星兒,她正大頭朝下趴在重重疊疊的蚺蛇堆中,凌亂的頭髮四處披散。
  我和張自成連忙跑去,沒到她身邊就差點被熏死。這丫頭身上什麼味道啊,感覺好像是從蚺蛇屍體最底部爬出來一樣,太臭了!
  張自成轉過徐星兒的臉,突然「媽呀!」大叫了一聲。我湊過去一看,也是大喊了一聲:「我靠!」。見了鬼了,這個徐星兒又變成豬頭了!
  「又中毒了?」我疑惑不解地看著她。沒可能啊,不是老潘的毒才有那種效果麼?
  「這個是真的,石陣裡面那個是假的。」張自成把手放在徐星兒的鼻子前,突然鼻子一酸,轉身抱住我哇哇大哭。
  「我媳婦沒死,真的沒死!」
  「抱我幹嘛!」我用力推開他,「要抱抱你媳婦去。」
  「她現在太臭,又太醜……」
  「那也是你媳婦啊,你他媽不會說話跟放屁一樣的吧?不,你就是這樣的人,說話就是放屁,騙子!」
  我正破口大罵,旁邊的徐星兒突然一陣猛咳,吐出一大口黃水兒,坐了起來,看到我和張自成抱在一起,竟然勉強一笑。
  「太好了,你們都活著啊。」
  這個徐星兒的聲音完全沒有變化,也沒有沙啞。我一邊被張自成摟著喘不上氣兒,一邊伸手拉住徐星兒。這手感也回來了,雖然有一些腫脹,但是大小和肉度確實與石陣中那個不同,就是我的小妞!我異常興奮地看著徐星兒的豬頭。
  張自成突然打掉我的手,「別碰我媳婦!告訴你,你跟假媳婦一起摟摟抱抱也就算了,我真媳婦你要摸一下,兄弟就再也沒法做!」
  「什麼媳婦?」徐星兒這次的反應倒是跟石陣裡面的反應相同,可惜她的臉部表情看不清楚了。
  墨七也走了過來,看到徐星兒,臉上的表情有些琢磨不定,他跟我們不同,似乎一直都相信石陣裡面那個是真的。墨七有點懷疑地看著這個徐星兒,「你怎麼可能沒死?那麼多蝙蝠。」
  「是啊媳婦,你怎麼那麼牛,想起鑽進蚺蛇的屍體裡面的。蝙蝠不吃死人肉,它們也不會拔開蚺蛇的屍體,你怎麼這麼冰雪聰明啊!」張自成不顧徐星兒滿身腥臭,在她豬頭的臉上一陣猛親。「下次你再也別玩這種生死時速的遊戲了,媳婦,老公心臟受不了折騰,差點為你殉情了。」
  「我問,你怎麼沒死?」墨七仍然是表情嚴肅,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徐星兒的臉,充滿了懷疑。突然他伸出手來,竟然摸向徐星兒的下巴,用力捏了一把。
  「幹嘛?耍流氓!」張自成又打掉墨七的手。「我媳婦我最知道,這個絕對是真的,臉上沒有人皮面具。還有,誰都不許摸她,要不兄弟都沒得做了!」
  「誰要跟你這種騙子做兄弟。」我又是恨恨地看了他一眼。
  張自成突然捅了我一拳。「你說我小騙子,你腦子進水了?我生平最討厭別人叫我小騙子!」
  這一拳突然讓我清醒起來,腦子裡轉出一個可怕的念頭。如果眼前這個是真的徐星兒,石陣裡面那個是假的,那麼會不會,假的那個說的故事都是假的?我決定再考驗一下他,哼了一聲,臉色鐵青地問他:「你爺爺是不是文革的時候在豬圈裡面去世的?」
  沒想到張自成立刻痛快地回答:「是啊!」
  我看他一臉真誠,心說我靠沒看出來,難道是騙子中的高手嗎!我繼續加砝碼問:
  「你是不是還有一個小叔,高深莫測,很喜歡墨家?」聽到這一句張自成立刻臉色巨變,變成了一個大寫的不高興。
  「提他幹嘛?他喜歡墨家,關我屁事兒。難道你和老潘都喜歡lady gaga,你倆就能做朋友麼?」張自成臉上的不快越來越明顯,我以為他是在掩蓋犯下的錯,繼續不依不饒地說:「你爸喜歡墨家,不是無緣無故的。你爺爺喜歡墨家,你小叔也喜歡墨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