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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節

「我們不是來為葉婉兒討債的……」
「我現在馬上要去上海開會,離飛機起飛只有一小時了,剩下的事你們找我的律師談吧。」他從手包裡掏出一張飛機票,在他倆面前晃了晃,又把他律師的名片遞給郭小成。
郭小成說:「好吧,今天我們就談到這兒,也許以後我們還會來找你的。」
黃俊松和郭小成走出錢總的辦公室之後,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好像裡面缺氧一樣。
黃俊松問郭小成接下來應該怎麼辦?郭小成說錢總應該不會為那區區的80萬殺人,先回南江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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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黃俊松只是個協警,許多走訪對像不買他的賬,他有時只好像私家偵探那樣,在暗中調查,郭小成公務非常繁忙,他不指望郭小成隨叫隨到,只在關鍵時刻請他出馬。因此大部分時間都是黃俊松在工作。
他們調查了三個月之後,案子仍然看不到一絲曙光,黃俊松很著急,夜裡輾轉反側難以入睡,連過春節也沒得好過,都在外面走訪,惹得他老婆王芳芳很生氣,說再這樣下去,要和他離婚。
他知道自己不對,但是,他是個急性子,只要心裡有事擱著,就無法安寧地過日子。
王芳芳打電話給郭小成,叫他出面勸一勸黃俊松,郭小成答應她做黃俊松的工作。
元宵佳節,到處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城市的月亮雖然不很明亮,但早早就爬上了山頭,偷偷地窺視著萬丈紅塵中的男男女女。
郭小成那天來拜訪黃俊松,說他好久沒有吃嫂子煮的菜,他嘴饞了。
黃俊松不知內情,以為郭小成說真的。
香噴噴的美味佳餚被王芳芳一道一道端上桌子,王芳芳親手把珍藏了多年的茅台酒打開,讓他們哥倆慢慢喝,她陪了一會兒,說吃飽了,便坐到客廳沙發上看韓劇。
酒過一半,郭小成的話慢慢多了,他說:「你還記得1985年西安那兩個被殺美國夫婦的案子嗎?」
「當然記得,那樁血案震驚全國,公安部副部長親自飛抵西安督辦,但是不知細節,那時我還在部隊,你應該在警校讀書吧?」
「是啊。當時一聽到這個消息,我們學員個個擦掌磨拳躍躍欲試。想來那時真是天真啊。」
「當時動用了500多名警力,105名警員直接參戰,可惜當時酒店沒有錄像設備,加上兇手太狡猾,參戰刑警花了9個月時間偵察,結果一無所獲,只好把專案組撤消,留下天大的遺憾,甚至讓中國警察蒙羞。」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今年這個案子被偵破了。」
「啊?真的嗎?怎麼偵破的?」
「《警鏡》雜誌用了近5萬字,對此案進行了詳細的報導。當時有個30歲的刑警叫杜明,他懷疑兇手是林海濤,但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他幹的。
「林海濤是杜明朋友的同事,以前曾經是出色的登山運動員,他能徒手爬上百米的懸崖絕壁,因為經過眾多民警的走訪調查,當天夜裡在9 樓值班的兩個服務員說絕對沒有人進入過美國夫婦房間,除非那個兇手是從窗口進入的。
「但是要上樓頂平台的唯一通道被封閉了,不可能有人從平台上用繩子吊下進入房間,美國夫婦住在9樓最裡頭的9011,也沒有人能從一樓徒手爬上9層的高樓。通過對909房外牆的勘查,沒有留下有人攀爬的痕跡。
「但杜明是個非常執著的刑警,他堅信林海濤是嫌疑人,因為當天凌晨下了一場暴雨,暴雨可能把攀爬痕跡給沖洗乾淨了,當然,也有可能兇手是戴著特殊手套攀爬進入909房,兇手本意可能不想殺人,只想偷錢,但兇手不小心吵醒了正在睡覺的夫婦,所以只能殺人。
「杜明決定用另一種方法來對付林海濤,他經常跑到他家去,對他過分熱情地噓寒問暖;如影隨形地出現有林海濤的公眾場所,用含沙射影的話和眼神暗示他就是兇手,他要讓林海濤備受良心的折磨,主動坦白出自己的犯罪事實。
「但是,林海濤並不吃他那一套,用鄙視和嘲笑回敬他,這更讓杜明確認他就是兇手,如果林海濤不是兇手,他不會用那種眼神和他對峙,而會耐心地同杜明交流,直到他把自己的嫌疑洗清,因為那個年代的人,對警察是很敬畏的。
「就這樣,杜明一直和林海濤對峙著,這一交手就是26年,這麼多年來,杜明從來沒有放棄過,直到今年春天,林海濤生重病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時,他才打電話給杜明,把他殺害那對美國夫婦的過程告訴他,並把不敢花的1800美鈔交給杜明,因為他怕一花錢就會被警方查出來……
「這時林海濤已經62歲了,杜明也快退休了。」
「這個杜明太偉大了,實在讓人敬佩!林海濤是怎麼進入909房的?」
「就像杜明猜測的那樣,他徒手從一樓爬上9樓,手上和腳上都戴著乳膠手套,這樣既能消除痕跡,又不傷手腳,而且防滑。」
「怎麼會有這樣的高人?」
「當然有了,人稱這種人是『蛛蜘人』,法國的阿蘭·羅伯特曾經徒手埃菲爾鐵塔和吉隆坡雙子塔。杜明因此榮獲公安部頒發的一級英模勳章……如果是你,會用26年的時間去讓一個殺人犯伏法嗎?」
「很難啊,人生有幾個26年啊?」
「有些案子要半輩子,甚至一輩子才能偵破,所以呢,對羅峰的案子你不要太急,要一步步慢慢來,太急了可能會產生欲速則不達的結果。」
郭小成意味深長地望著他,其實他是在暗示黃俊松:謀殺羅峰的兇手比林海濤高明多了,絕對不是一時半會能揪出來的,也許一輩子都無法讓他受到制裁。
黃俊松明瞭郭小成苦口婆心的勸說,他決定聽從郭小成的,把節奏放慢,特別應該把心理節奏放慢,黃俊鬆開始準備打持久戰,從那天開始,他晚上能安然入睡,白天能大口吃飯。
黃俊松靜下心來,重新對整個案子進行了細緻的梳理,他排除了葉婉兒、盧副總和錢總。
他深思很多天後,做出這樣的判斷:羅峰死後,唯一獲益的是馮美月。前些日子因為葉婉兒的誤導,他們把馮美月排除嫌疑人之外。
當然,葉婉兒不是故意包庇馮美月,可能是被馮美月的花言巧語所迷惑,馮美月曾經是個出色的演員,演一個衣冠禽獸的角色來迷惑葉婉兒的能力綽綽有餘。
黃俊松決定去會會馮美月,他開著車向佳人餐廳駛去,到那裡後,他留意著四周的環境,這是他當刑警多年養成的習慣。
他覺得這地方是風水寶地,因為附近有一棵巨大的榕樹長在那兒,把整塊空地都遮掩住了。現在要去找一塊這樣的場地開餐廳已經很難了。因為城市的擴張把自然生態給毀光了。
他觀察了兩分鐘之後,從容走進佳人餐廳的二樓,找一個靠近最裡面的角落坐下,服務員叫他點菜,他點了五道菜,叫來服務員拿來兩瓶葡萄酒來,順便把馮美月叫來,服務員見他直呼老闆娘的名字,不敢怠慢,忙著去叫馮美月。
馮美月著一身白色運動服,還沒走近,就看見黃俊松坐在那裡,急忙快步走上來,伸手和黃俊松輕輕一握說:「不知黃總大駕光臨,請恕罪,請恕罪……」
「什麼大駕啊,我現在是個落魄之人,第一次來你餐廳吃飯,看到你們生意這麼好,我生紅眼病了。」
「黃總過獎了,我這小餐廳哪能和你那上千畝的度假村相比啊?您在等朋友嗎?」
「就我一個人。」
「請問可以坐下嗎?」
「哦,對不起,我忘了叫你坐了,請吧。」
馮美月的非常客氣,不是一般的商業式的客氣,是真摯而坦誠。但是黃俊松一想起她曾經是個演員時,這種真摯和坦誠立即大打折扣了。
「黃總是路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