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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節

  崔先生當時笑了笑,然後對他說,這燈泡確實有年頭兒了,還是這福澤堂最開始的主人生前換上的呢,現在那老頭兒走了,權當個念想兒,更何況,換燈泡兒不吉利,所以就等它壞了再說吧。
  張是非嘴裡叼著煙,屋子裡靜得嚇人,彷彿地上掉根針都能聽見似的,劉雨迪此時已經在裡屋睡著了,張是非心中還有些內疚,都怪他太弱了,搞的所有人都為其擔心,張是非想到了這裡,不由的心中有些上火,他猛抽了一口煙,那煙頭燃燒的地方發出滋滋的聲響。
  實在是太安靜了,張是非向旁邊望去,李蘭英真是屬豬的,此時已經靠著牆角打起了瞌睡,沙發上的董思哲還如同個擺設一樣安靜,眼神兒直鉤的,倒是那黃衣女鬼看上去好像也在無聊。
  恐怕是因為它與眾不同吧,完全就沒有個鬼樣子,不誇張的說,現在打眼望上去,還不如張是非這個活人來的憂鬱呢,根本就不像是那些鬼故事書中女鬼的模樣,只見它此時坐在沙發上,翹著個二郎腿兒,腦袋左右光當著,十足一副初中生盼放學時的無聊樣子。
  見張是非看它,那黃衣女鬼頓時笑了笑,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沒意思死我了,小哥,來陪我聊聊?」
  大姐,你做鬼有點做鬼的操守行不行啊?還陪我聊聊,這要是正常人還不得被你嚇死?張是非苦笑了一下,只見他把煙頭在煙灰缸中摁滅了,然後搖了搖頭,對著那黃衣女鬼說道:「沒心情。」
  那黃衣女鬼噗刺一笑,然後問道:「呦呵?你還沒心情,跟姐說說,為啥沒心情啊?」
  張是非又拿出了煙盒兒,連上了一根兒後,邊點火兒邊說道:「擔心唄。」
  現在崔先生和易欣星已經走了很長時間了,望著牆上的掛鐘已經快要指向兩點,崔先生讓張是非等電話,可是電話卻遲遲不來,這多多少少都讓張是非感到有些擔心,但是這都不是主要的,讓他更困惑的還是這段日子所發生的事情。
  有太多的事情困惑著他,有太多的事情等著他解決,生活上的感情上的,好兄弟胖子被種上了魔種,自己卻又滋生出情根,四捨二劫這幾個字就彷彿像是一條鐵鏈牢牢的拴住了他,能愛卻不敢愛,這似乎是對人最大的折磨吧,他想到了梁韻兒,再過幾天那姐姐就回來了,到時候跟她攤牌要說些什麼呢?唉。
  還有這妖卵之事,他大爺的,最近超強的卵妖一個接一個的出現,張是非根本就插不上手,真是無法想像,他這所謂的『被選中的人』要怎樣才可以跟那些變態戰鬥。
  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沉重的大石頭,壓得張是非喘不過起來,他忽然覺得,其實當然也他大爺的沒啥好的,還不如在瀛洲裡當傻B藍鳥時來的開心呢!
  但,這只是抱怨,張是非心裡明白的,逃避不是辦法,因為逃避除了可以帶來悲劇之外什麼都帶不來。
  那黃衣女鬼見到張是非這樣子,竟然咯咯咯的笑了起來,只見它說道:「放心吧,那小易我不知道,但是小秦的本事我太瞭解了,一定沒事,另外,看你這小樣兒,只怕還有別的心事兒吧,來說出來看看姐姐能不能幫到你?」
  張是非苦笑道:「你咋知道我有心事兒?」
  那黃衣女鬼有些不屑的說道:「你姐我看的人都比你泡的妞多,看你那小臉兒,一看就知道是壓力太大,總做惡夢吧?」
  哎呀我去?這麼準?張是非頓時有了興趣,不過轉念一想這大姐的話有語病吧,它又不是瞎子,看的人要沒我泡的妞多那得多悲劇?但這話還真把他給逗樂了,於是他有些無奈的說道:「是啊……壓力是挺大的,感覺自己一直倒霉,好像從來就沒有順心的事兒。」
  那黃衣女鬼飄下了沙發,然後來到張是非的身前坐下了,對著他笑著說道:「你說的那些不順心的事兒,是什麼呢,能不能跟我講講?」
  反正現在除了等待也沒啥事做,能有個人,好吧,就算是有個鬼能聽你訴苦也未必不算是一種解壓的方式,於是張是非便想了想,然後將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講給了那黃衣女鬼聽,黃衣女鬼聽完後輕輕的一笑,然後對他說道:「這些,就是讓你犯愁的原因麼?」
  「難道還不夠麼?」張是非說道。
  那黃衣女鬼看著張是非,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只聽它十分平靜的說道:「總體上來說,你就是覺得自己的遭遇很悲慘很不幸福吧。」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應該說我就從來沒幸福過。」
  聽那說完,那黃衣女鬼便開口問道:「那在你心中,幸福的定義又是什麼呢?」
  幸福的定義?張是非愣住了,這個問題他還真就沒怎麼想過,在他那腦子中,對於幸福只是一個籠統的概念,於是他便歎了口氣,然後說道:「應該,是和我喜歡的人能在一起吧。」
  黃衣女鬼搖了搖頭,然後又問他:「那你現在的幸福定義,就是你想追求的麼?」
  張是非點了點頭,那黃衣女鬼又問道:「那你現在追求的,還是以前的追求麼?」
  張是非這次,真的有些困惑了,以前,對啊,以前的我心中幸福的定義是什麼呢?他開始陷入了沉思,想那初到瀛洲之時,他的追求不過是變成人然後回到哈爾濱,在那時他心中,只怕這便是幸福吧,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心中的想法也在改變,包括所追求的幸福,在畫中之時,他以為那一刻便是永恆,不想徐瑩重病喪生,而當他回到哈爾濱的時候,卻又莫名其妙的被引入了一連串的事件中,遇到了徐瑩的轉世,卻躲不掉四捨二劫的詛咒,似乎他只有不斷的變強才可以掌握自己的幸福,可是他如今卻發現,不管自己多麼努力,而幸福,卻還是那麼的遙遠。
  於是他搖了搖頭,說道:「應該不是了吧。」
  「為什麼不是呢?」那黃衣女鬼說道:「你現在不是已經回到了哈爾濱麼?這不就是你以前的追求麼?你既然已經在幸福之中,為什麼還要傷心呢?」
  確實,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張是非確實已經達到了以前的最求,他變回了人,雖然不是那麼完美,他回到了哈爾濱,雖然這個地方給他的印象有些變了,他遇見了徐瑩的轉世,雖然,不能和她在一起。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他喃喃的說道:「原來幸福並不遙遠,只是我們的想法一直在改變。」
  那黃衣女鬼笑著說道:「你才發現啊,你啊,已經夠幸運的了,為什麼還要終日愁眉苦臉?」
  「我幸運?」張是非說道,從瀛洲回來到現在,好像還真沒誰跟他說過這話,易欣星好像說過,只不過他已經忘的差不多了,那老易的嘴皮子不老利索的,還唉老生常談,真不曉得是不是跟老崔待的時間長了,變的無比囉嗦,三兩句話能解釋明白的東西非要說上十分鐘,也不知道他這麼墨跡誰能給他稿費還是咋的。
  那黃衣女鬼點了點頭,然後又好氣又好笑的對他說道:「可不是麼?比起我你不知要幸運多少倍。」
  「為什麼?」張是非皺了皺眉頭。
  而那黃衣女鬼則輕描淡寫的答道:「起碼,你還活著,你還有選擇的權利,有選擇就會有轉機,不像我,是沒有選擇的。」
  確實,它說的沒錯,張是非歎了口氣,人啊,就是不滿足的動物,不管何時都會有抱怨,這是通病,與遭遇無關。
  張是非心中暗道,我是不是因為事情太多,變的抑鬱了,所以才會把所有的事情想得都那麼糟,也許,並不像是我想的那樣吧,我還有機會,起碼,還有大把的時間等著我去扭轉所有的事情。
  見張是非在那兒若有所思,那黃衣女鬼便伸出了瘦弱的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冰冷的氣息讓他全身一顫,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只見那黃衣女鬼說道:「行了,別鬱悶也別想了。」
  「可幸福,到底是什麼呢?」張是非問道。
  那黃衣女鬼想了想,然後回頭望了望那沙發上的死鬼董思哲,又轉過頭來對著張是非微笑著說:「幸福,就是你一直追求的過程,當你付出的努力要得到回報的時候,回頭看看你走過的路,這一段路的名字,就是幸福,明白麼?」
  張是非心中豁然開朗,原來是這樣啊,他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兒,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的自嘲道:「原來,我一直生活在幸福裡。」
  「沒錯,聽我的話,絕對沒錯的,我生前也向你一樣,整日活在不安和憂鬱之中,可是當時的我不知道,這樣其實毫無意義,想想我當年真傻啊,選擇了自殺,以為死亡可以一了百了,可是我死後才發現,原來是大錯特錯了,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在為我自殺的罪孽懺悔,可是當我發現的時候,卻已經太晚了。我選擇的死亡,並沒有帶給我解脫,反而剝奪了我本應該有的選擇權利,這是不是很諷刺?」
  張是非苦笑,苦笑間,似乎心中慢慢的出現了一股暖流,這黃衣女鬼的話,讓他似乎不再迷茫了,是啊,為什麼要鬱悶呢,起碼還活著,不是麼?
  於是,他便笑著說道:「謝謝你了,大姐。」
  那黃衣女鬼擺了擺手:「不用謝,這是你應得的,這兩天伺候我的報酬,哈哈。」
  他苦笑了一下,然後對著那黃衣女鬼說道:「對了大姐,那你,應該已經找到你的幸福了吧。」
  那黃衣女鬼點了點頭,然後歎道:「是啊,我真的已經找到了,在人世的最後時光,現在,便是我的幸福。」
  跟這黃衣大姐聊天還真挺開心的,張是非想到,起碼長見識,他發現原來除了他和胖子之外,幹這一行兒的都可以算的上心理醫生了,恐怕他們之前也有過這種困惑存在吧,看來,這世界上還真就沒有免費的午餐,他心中豁然開朗,原來那崔先生讓他們伺候著大姐,是這麼回事兒啊,張是非想到,可是他馬上又否決了這一想法,不對,那分頭不可能想的這麼周到,他大爺的。
  同一時間,哈爾濱周邊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