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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節


這又是一個淒涼無比的故事,羅亦安明白這種古書枯燥乏味的令人抓狂。即便是他精通多國語言,也不願細細考究那些古文字。妮莎所說借這本書消磨時間,那一定是有個父不親、兄不愛、姊妹嫌棄的悲慘故事。聽妮莎講到這裡,他不禁暗自慶幸自己的好運氣——連隨便拐騙一個女孩都能撿一個寶。
伸手親熱地拍拍妮莎的肩膀,羅亦安示意她向門左右觀察。整個環廊都有規律的,每隔不遠排列一些房間,唯獨這扇緊閉的門打破了這種規律,附近沒有房門,左右隔了很遠,在弧形環廊視線所及的盡頭才再度出現屋門。
「有那種可讓一切消失的光線存在,打開的門中空空如也,但願這扇關閉的大門能夠為我們帶來一點驚奇。」羅亦安說。
菲捨爾此時已掏出了登山鎬,歪著頭徵詢羅亦安的意見:「你認為,我們應該用炸藥還是用鋤頭?」
羅亦安凝視那扇大門,緩緩地說:「我一直有個疑問,那種能消融一切的光線,為什麼不能消融這裡的牆壁,還有,那種光線產生作用的原理是什麼?」
菲捨爾扭頭盯著那扇大門,問:「你擔心我們的行為觸發這裡的保安裝置?」
羅亦安鄭重的點點頭:「如果那種光線確實傷害不了這裡的石壁的話,我建議,拆下幾個門作為屏護,然後我們拔下時光之軸,啟動這裡的保安裝置,這樣,我們便可以自如的在通道內活動。」
菲捨爾使勁的點點頭,「好主意」,他說:「但這樣似乎太危險了。」
羅亦安一指時光之軸所處的通道:「那裡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你注意到了嗎,那裡只有一道光網,但都籠罩在時光之軸上方。我們可以把人手集中在那裡進行實驗,一旦有了實驗結果,我們插上時光之軸,就可以關閉那些光網,怎麼樣?」
提到了那時光之軸,突然之間,妮莎腦海裡浮出一個念頭:「羅傑,你剛才注意到了沒有那個鐘表的時間不對經,如果我們找到調教的方法,把鐘錶撥到地球上的正確時間,會發生什麼現象?」
一行人回到了通道口,此時,迪克也被召回,大家盤腿圍著地上的鐘錶盤坐下,身邊堆著一些拆卸下來的門板,以及工地撿來的鋼管、金屬零件。羅亦安左右看了看,見眾人準備妥當,向那柄降魔杵伸出手去。
「等等」,妮莎突然喊道:「你剛才撬下的幾枚小石子,那些孔洞會不會引起光的散射?」
還是女人心細,妮莎提出了一個關鍵的問題,驚出了大家一身冷汗。羅亦安低著頭,略一沉吟,回答:「我想不會。你見過激光嗎?我想這種半透明的石頭可能就如激光器中紅寶石、藍寶石一樣,起著激化光能的作用。」羅亦安摘下手中的那枚黑鑽戒指,翻轉著戒面,將鑽石的尖端朝上,繼續說:「這枚黑鑽石是人造的」,他說著看了一眼菲捨爾。菲捨爾微微的點點頭,表示知道。
「……但它的各項物理性能與天然鑽石幾乎完全相同,甚至在某些功用上超過了天然鑽石」,羅亦安說完,掏出剛才撬下的一枚八稜晶體,用黑鑽石的尖端飛速的在晶體上一劃而過。
晶體上毫無痕跡,隨著羅亦安攤開的手,眾人注意到那枚晶體的形狀:一個透明的、微微散發著藍色光澤的八稜晶柱,顏色比藍寶石淺,比海藍寶石深,更接近於上等托帕石的藍色。現在,那規則的柱體上沒有一絲劃痕。
羅亦安為剛才的行為作出解釋:「瞧,最堅硬的鑽石也不能劃傷它的表面。我認為,這根晶體柱就是整個光能的關鍵。」
晶柱晶瑩剔透,藍得像海,像一顆水滴。妮莎不禁想起了泰戈爾詩中對泰姬陵的描寫,清吟出聲:「啊,你是那永恆面頰上的一滴眼淚」。
永恆,這個字眼再次被提及。正當此時,暗淡的環廊內突然透出明亮的光芒,那是深淵大門口迪克設下的觸發裝置發動了,隨即,沉重的倒地聲接連響起。
「他們來了」,迪克淡淡地說。
羅亦安伸出手來,摸向了降魔杵,摸向了那永恆的時光之軸。
第91章 驟停
八個通道口通向後面的環廊,環廊後又是一圈石屋,這三個場所像三層同心圓,圓心就是那根時光之軸。
取下降魔杵,半晌,周圍沒有絲毫異狀,與此同時,洞穴內傳來了陣陣嘯叫,那聲音類似於哭喊,又類似於風刮過空洞的山體發出的嗚咽,以或者像是浪濤打過礁石,發出的淅淅瀝瀝的聲響。
這是地穴生物首次發出聲音,此前,他們總是無聲無息地在黑暗中快速移動,甚至連移動時都沒帶起風聲。現在,他們的聲音中充滿了憤怒,像是咆哮,像是叫罵。
妮莎恐懼得渾身發抖,鄧飛緊張地舉著槍,但他的手不聽使喚,槍口晃個不停。菲捨爾一閃身,持槍貼著其中一個通道口,隱起了身子。迪克鎮定地拔出槍,目光全在亂轉,不知道該在八個洞口中選擇那個把守。
羅亦安盤腿坐在地上,微微笑了一聲,搖著頭對菲捨爾說:「沒用的,我和他們交過手,他們在黑暗中縱躍如飛,看東西如同處在陽光之下,你那點小動作瞞不過他們。」
他邊說邊卸下彈夾,掏出一發照明彈來,直接裝上槍膛,隨後下令:「閉眼。」
照明彈穿越其中一顆門戶,消失在洞穴深處,咆哮聲嘎然而止,隨即,跌倒聲接連響起。
照明彈是每個野外探險者必備的裝備,它可以在探險者遇險後給救生人員指示方向。在國外,這種照明彈使用特種彈頭所制,在國內則採用特種花炮。但這種照明彈,探險人員一般不會攜帶的太多,即使武裝到牙齒的羅亦安等人也不過帶了五發。剛才那一發是他的第三發。打完這槍,等槍膛冒出的煙霧散盡,他再度壓上一顆照明彈,舉槍望向菲捨爾。
菲捨爾單手微抬,側耳傾聽通道內的動靜,鼻翼快速抽動,猛烈的嗅著周圍的氣味。猛然間,他一指旁邊的一條通道,隨著他的指點,又照明彈飛出了羅亦安的槍膛。
「呲」的一聲,像是一塊燒紅的鐵板掉入水中。一股濃烈的彷彿是烤肉的味道,從那個通道內竄出,鄧飛脫口而出:「打中了。」
這是好事,也是壞事。好事是燃燒彈終於擊中了行動如風的洞窟人。壞事是燃燒彈的彈頭是鎂鋁彈頭,穿透力不足,地窟人潮濕的皮膚撲滅了燃燒彈的亮光。
羅亦安壓上了最後一發照明彈,自嘲道:「你們聞到了嗎?那烤肉的香味。我可好幾天沒吃肉了,哈哈。」話說完,他抬手射出了最後一發照明彈。
有烤肉的味道,說明了地窟人的身體還是由蛋白質組成的,這讓羅亦安略微心定了。只要他們不是由岩石組成的,不是由鋼鐵組成的,只要他們還是蛋白質,他就無所畏懼。
「想當年,我在南美叢林裡,徒手殺鱷魚,頭枕蟒蛇睡」,羅亦安裝上了彈夾,又拔出另一支手槍,雙手持槍,不緊不慢地隨菲捨爾的指點,向八個通道開槍連連,嘴裡繼續嘟囔:「自那以後,再兇惡的猛獸也動搖不了我的心智。越在生死之間,越能激發我的鬥志。我的最高原則是:不論面對任何困難都決不屈服。」
羅亦安旺盛的鬥志感染了鄧飛,也感動了妮莎,他倆鎮定下來。鄧飛垂下槍口,深深呼了口長氣,等他再舉起槍來,目光已深邃而堅定。
「大哥,今天我陪你一起死」,他說:「我沒你那本事,可以幾個通道跳著打,我笨鳥單飛,就瞄一個洞口,什麼時候可以開槍,你喊一嗓門。」
十數發子彈一晃眼的功夫打完,乘羅亦安換彈夾的功夫,迪克的槍響了。
現在,他們除了用火力壓制地窟怪物外,沒有別的方法。如果那防護光網在他們打光子彈前還沒有開啟,那他們只好束手待斃,幸好這種最糟糕的局面並沒有出現,在羅亦安裝上最後一支彈夾,才放了兩槍的時候,防護光網突然出現……
當光網出現的那一刻,妮莎緊張地看著被羅亦安扣出晶柱的地方。羅亦安剛才並沒有直接回答妮莎的提問,他用一個無關緊要的細節,把眾人的眼光吸引到了晶柱罕見的價值上,一旦光柱真的出現散射現象,躲在這裡的人都無法迴避那讓一切消失的光線。
妮莎沒注意,當光網出現時,周圍的景觀忽然變了,就好像是電影突然轉換場景,不過這種轉換極其生硬,上一刻是芳草如茵,下一刻是白雪皚皚,那種一腳踩空的感覺讓人心跳驟停。
即使在羅亦安高速運轉的視神經中,那場景轉換也目不暇給。八個通道口在羅亦安等人的頑強阻擊中,有三個通道口的地窟人已頑強的前進到洞口邊緣,但不為什麼,地窟人沒有還擊他們,就在防護光網亮起的那一刻,通道內突然出現了六環連續不斷的光帶,頓時,所有的喧鬧平息。他甚至看到一發子彈撞入那光帶,霍然間,無聲無息消失了,就好像那子彈子亙古以來從沒有存在過。
環形的光網在羅亦安頭頂亮起,粗粗估略了一下,那光網的高度足足有兩米二左右,如果不是跳躍,羅亦安等人完全可以直起身體在光網下隨意走動。
「兩米二,這真是個奇妙的高度。」羅亦安抱著下巴沉吟著。
被扣去晶柱的兩個孔柱並不相連,奇怪的是沒有了晶柱存在,從小孔內發出的光柱並沒有散射。那細如髮絲的光線直接照在環形通道對面,對面恰好也有一根晶柱接受這縷光絲,它尚完好無損。這兩縷光絲與其餘的光線並無太大的區別,只是看上去,那光線略微暗淡一點。
聽到羅亦安的話,妮莎扭過頭來,微微顰著眉頭,附和說:「是啊,兩米二,這個奇怪的數字在史前時代裡經常出現。所有的遠古遺跡房間的高度都在兩米二左右。目前已發掘的所有地下城市,雖然它們散落在世界各處,但它們屋內的高度都奇怪的選擇了統一標準——兩米二,包括這個地下洞窟的所有房間,包括馬耳他、土耳其地下城。甚至包括金字塔內的通道高度,也是標準的兩米二。我一直搞不懂,史前人類平均身高只有一米五左右,他們為什麼要把房子建成兩米二的高度?」
「不僅如此」,羅亦安說:「對兩米二高度固執的追求,甚至烙刻在人的基因裡,心理學家發現,人類居住在兩米二以下高度的房間內,會感到心理壓抑,心情煩躁,容易導致心理扭曲。所以,各國法律通行的標準是兩米二以上高度的房間才能正式居住,兩米二以下高度的屋子只能算『棚』,可以圈養牲畜,當車庫或者儲藏室,但絕對禁止居住人。」
菲捨爾、迪克等人挨個查看著八個通道口,鄧飛玩笑似的說:「該不是那些『神』身高兩米二吧,當他們第一次教會了人類蓋房子,便以自己的身高作了房屋的標準,並把這種標準烙刻在智人的基因中。所以……」
羅亦安心中一動,隨口回答:「萬事皆有可能。」便拉著妮莎走到那兩縷特殊的光絲下,細心比較著與其它光束的差異。
災難發生了,迪克俯身從地上撿起一根光管,向上捅了捅光網,沒等他發出半聲慘叫,他的身影便連同那根鋼管在眾人面前霍然消失,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