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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節

  爺爺想了想,回答道:「以前應該就有,只是你們沒有細心發現罷了。」
  老農見我們進來,回過身來攤開雙手道:「我白天放在桌上的棗子不見了。是誰把棗子扔到外面去的吧?」問他兒子,他兒子說沒有;問他兒媳,他兒媳也說不是她。
  「難道它自己長了腳跑到外面去的不成?」老農自嘲道。
  老農的話音未落,卻聽見他孫女兒從閨房裡傳來奇怪的一聲:「你說外面那位老人就是從畫眉來的?」
第十七卷 借胎鬼 第393章 一副喜態
  老農吃了一驚,老農的兒子兒媳也頓時瞪大了雙眼,面面相覷。我暗暗瞥了爺爺一眼,爺爺倒是神態自若。
  老農一個箭步衝到他孫女兒的閨房門前,用力捶著門問道:「你在跟誰說話?你的房間裡還有其他人嗎?」我們隨後跟上。
  裡面的人沒有回答,只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如草地裡的一條蛇正蜿蜒的向門口,向我們幾個爬來,毛骨悚然。但是,我們只聽到了一個人的腳步聲,雖然聲音怪異,但是比較有節奏,不雜亂,也不顯得慌張。
  在短短的不到半分鐘的等待裡,我的腦海裡急速回憶著《百術驅》裡有關借胎鬼的細節。雖然《百術驅》已經不知去向,但是我腦海裡的記憶不會隨之丟失殆盡。
  在《百術驅》裡,借胎鬼又叫借生鬼,本性屬土。這類鬼具有強烈的「生」的慾望。這個「生」不僅僅是「生存」的「生」,還包括「生產」「生育」的「生」的意義。但它的生存受到威脅或者破壞的時候,它會通過各種手段保持生命的延續,其中就包括借人的胚胎使用。聽了老農和爺爺的講述,我心中已經有了幾分眉目,只是還無法肯定。
  就在我這樣思索的時候,老農的孫女兒打開了她的閨房門,露出一張略顯蒼白的臉來,眉毛往上輕輕一挑,面帶疑問的問道:「爺爺,您這麼用力的敲我的門幹嘛?」她將那雙迷惑的目光將我們每人瀏覽了一遍。
  老農有些哆嗦了,口齒不太利索的問道:「你……我……我剛聽到你在屋裡跟什麼人說話。但是你房間裡不是只有你一個人麼?」說完,老農強行將頭伸進閨房的門縫裡,左扭右扭,像條貪吃水田里的莊稼的老水牛。
  「是呀,只有我一個人哪。您找誰呢?」老農的孫女兒雖然回答得很順利,但是她在聽她爺爺問話時,明顯有短暫的思索動作,頭微微側了一側,然後才恢復正常。她自己也許不知道,但是門外的人,包括我都輕而易舉的發覺了她的不正常。
  老農將頭縮了回來,很顯然,他在屋裡沒有發現第二個人的存在。老農蠕蠕嘴,輕歎一聲。他的目光在孫女兒身上游移片刻,突然停在了他孫女兒的腰間。
  老農乾嚥了一下,指著孫女兒的腰間,驚奇道:「你……你……你的褲腰帶怎麼鬆開啦?一個女兒家的,怎麼可以這麼隨便?我平時怎麼教育你的?」
  經老農這麼一提醒,我們幾人立即將目光投向他孫女兒的腰間。更奇怪的是,他孫女兒自己也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慌慌張張的低下頭去看自己的褲腰帶。
  她穿著一條普普通通的藍色棉布褲,這沒有什麼值得驚訝的,可是褲子前的同樣藍色的皮質腰帶在兩邊撒開,晃晃蕩蕩。並且,褲子前面的扣子都是鬆開的。這樣,肚子更加顯得圓圓滾滾,一副喜態了!
  老農的兒子生氣了,一腳將門踹開,狠狠道:「你還裝什麼傻?剛剛是哪個男人來過我們家裡?你居然敢偷偷摸摸背著我們做出這樣的事來!」老農的兒子眼裡冒出火來,似乎要將看到的一切都燒掉,雙手顫抖著翻箱倒櫃,查找一個男人曾經在這裡呆過的蛛絲馬跡。原本整整齊齊乾乾淨淨的閨房立刻被他翻得亂七八糟。
  老農的兒媳則立即出了大門,嚷嚷道:「恐怕是趁我們不注意翻窗跳走了吧,我出去看看。」說得好像她跟她丈夫曾經就是這麼過來的一樣。出門前她還對著老農翻了一下白眼,憤憤道:「虧您老人家還說孫女兒是您一手帶大的,原來根本不瞭解您的孫女兒是什麼樣的人!真是氣死我了!」
  場面一下子就亂了。老農急忙拉住爺爺的手,求助道:「您剛才不是說借胎鬼也可以是人麼?您看能不能幫我把那個讓我孫女兒懷孕的壞小子找出來?」
  閨房的門被闖開,我一眼就看見了緊鎖著並且釘有防蚊紗布的窗戶。於是,我安慰老農道:「您不要著急,如果有人的話,根本不可能跳窗戶走人的。您看,窗戶的紗布還好好的呢,怎麼跳得出去?」
  老農的兒子將房間翻了個遍,別說人了,連隻老鼠都沒有找到。
  爺爺道:「你們看看,是不是錯怪她了?」
  老農的孫女兒這才有機會辯解道:「我屋裡沒有別人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腰帶是開的,褲子也是開的。我平時很注意的呀。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剛才我有說什麼話嗎?我好像沒有說什麼話吧?」
  此時,老農的兒媳也氣吁吁的跑進來了。不過看她失望的神色,就知道外面也沒有什麼跳窗逃跑的人了。但是她不甘心,狠聲道:「你是不是越來越會假裝了?你明明剛才說過了話。你在問另外一個人,問外面那位老人是不是從畫眉來的!你還狡辯!」然後她對著她丈夫示意了一個眼神,意思是詢問她丈夫發現什麼異常沒有,她丈夫搖了搖頭。
  「我有這麼問過嗎?」未料到老農的孫女兒反問她母親一句。
  爺爺揮了揮手,示意大家都不要激動,然後溫和的問這個小女孩:「你好好想一想剛才有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不要急,細細想一下。」
  女孩看了爺爺一眼,思索了片刻,改口道:「好像說過。」她的聲音低了很多。
  本來以為女孩的父母聽了她的話之後會滿意,但是他們兩夫婦對望一下,臉上的表情比剛才還要失望。
  老農的手更加顫抖了,甚至連嘴角都出現了一絲抽動。他像突然之間老了許多似的,腳步蹣跚的走到孫女兒面前,摸摸她的瘦臉,傷心道:「孩子……」後面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第十七卷 借胎鬼 第394章 新年特輯
  呵呵,我回來了。這章是這次回家之後的感受哦。
  這次回家過年,不開心多過開心,心情非常複雜,夢裡經常夢見自己的牙齒咬碎了,然後像瓜子殼一般吐了出來。但是我還是用力的咬牙,直到一口本來就不好的牙齒碎得一顆不剩。再然後驚慌失措的醒來,用手觸碰嘴唇,幸好牙齒還在。
  我本來想問問爺爺的,問問我這個夢有什麼預示。可是見了爺爺的面,我卻不想問了。看著爺爺數十年不變的裝扮,看著他皺紋橫生如一塊剛剛犁過的田的臉,看著他一向仁慈而善良的目光,我實在說不出一句話來。
  舅舅的新樓房終於建了起來,離爺爺的舊房子比較遠,所以爺爺的舊房子沒有因為新的建築而損壞半分。可是爺爺的舊房子因為經日曆月的風風雨雨,已經變得搖搖欲摧,彷彿只要誰在路過的時候輕輕一推,這間老房子就會如隔了夜的豆腐渣一樣垮掉。這樣,我對爺爺還住在裡面不免生起一陣擔心來。
  由於車票緊張,我沒有買到回家的坐票,在列車上站了足足十六個小時。可是剛剛回到家的我,迫不及待想去爺爺家一趟。
  腳在自己家裡還沒有站穩,便拉著媽媽要一起到爺爺家去看看。
  很多親愛的讀者提出請求,說要我回家後幫忙請爺爺給算算八字或者其他。可是當我見到爺爺之後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有生硬而不那麼熱情的叫了一聲「爺爺」。就像我在外千思萬想的爺爺的舊房子,以前總想著進了爺爺的房子之後會有種種感想和感歎,但是真真正正走到爺爺的房子外面時,我甚至不想抬步走進去,卻想繞過這個蒼老的建築,直接走到舅舅的陌生的新樓房裡去。
  以前來到爺爺家,只要我或者弟弟在地坪大喊一聲「爺爺」,老房子裡立即會響起爺爺的笑聲,接著他的身影就會出現在門口,笑瞇瞇的等著我們進去。
  這次我在外面叫了好幾聲,期待著他以同樣的方式出現。可是他的影子遲遲不見。媽媽走進去然後出來,告訴我說爺爺不在,也許是去了舅舅的新樓房裡。這是現實給我的第一個打擊。也許在別人看來這算不上什麼,但是對我來說,卻意味著某種重大的改變,某種強烈的失落。
  我跨進了大門,朝爺爺經常烤火的房間瞄了一眼,沒有任何火焰冒出的紅色光芒,更沒有辟辟啪啪的燒柴聲。於是,我便不忍心再走進裡屋,去看冷冷清清的火灶,去看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蒙著一層薄塵的桌椅,更不想去看掛在牆頭離爺爺的床不遠的奶奶的遺像。
  就這樣,我剛剛跨進爺爺的房子,呆了不到十秒鐘就急速出來。這是我這次回家後第一次跨進爺爺的家,也是返回北京之前的最後一次。雖然大年初二的時候我又去了一次畫眉村,但是我再沒有跨進那個門檻都開始腐朽的老屋。
  媽媽告訴我說,這一年,畫眉村少了四位老人,以往從未見過一年去世這麼多老人的時候。頓時,我的心中生出無限感慨來。
  走到舅舅家,我急忙問爺爺在哪裡。舅舅說他應該在老屋裡的。
  媽媽看出我臉上的表情,急忙說,不用著急,他可能去別的人家坐去了,聽到鞭炮聲就會到舅舅的新樓房來的。
  因為是頭一次進舅舅的新樓房裡,我在進門前是放過一掛鞭炮的。這掛鞭炮對舅舅的新房來說是一種祝福,可是,如果爺爺的老屋有一雙耳朵,那麼這一連串的鞭炮聲對它來說又意味著什麼呢?沒落?疏遠?變遷?還是別的什麼?
  果然像媽媽說的那樣,不一會兒,爺爺身子稍顯佝僂的出現了。推開冰涼的鐵門,爺爺高興而略顯羞澀的朝我笑了笑,說聲:「亮仔回來啦?我聽到這裡的鞭炮聲,便猜想是你回來了。」
  那天的氣溫很低,濕氣也很重,我哆哆嗦嗦的坐在爐火旁邊。爺爺推開門的時候,一股寒風隨之進入,硬生生的掠過我的臉。舅舅立即朝爺爺喝道:「快點進來,把門關上!屋裡本來就冷。」
  我想起幾年前在爺爺的舊屋裡時,有次爺爺指著老屋的屋頂自豪道:「這屋頂的每一根梁,都是我用肩膀從洞庭湖那邊挑過來的。」從洞庭湖到畫眉村,不止百里。屋頂這麼多的木樑,根根粗而長且直,靠一個人的肩膀運到這裡來,簡直不可思議。
  就在我要驚歎的時候,舅媽在旁冷嘲道:「是呀,您老人家可是立了功啦!可是現在值不得誇耀了,人家都開始做樓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