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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節

  說完,我眼睛一酸,眼淚不自覺地滾落下去,除了報答周家人這麼些年對我照顧,多半還是在自責昨夜不該貪睡,不然對方就不會那麼輕易的得逞了,都是我,都是我這個霉運不斷的人,受到陷害的人應該是我,是我……
第九章 孽緣
  楊遠山伸手將我攙扶起來,並連連點頭道:「雖然生性懶散,但本心善良,不錯,不錯……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初七。」我揮袖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痕,低頭道。
  楊遠山先是有些詫異,隨即聲音溫和地道:「初七,此事並非你想像的那麼簡單,再說我既然來到這裡,便不會坐視不管,你不用傷心,我一定會盡力破解此陣的。」
  吳大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出言安慰道:「是啊初七,楊先生乃是一代高人,況且周家之人皆為人善良,楊先生一定會施法解救的,你還是退到一邊,不要打擾楊先生了。」
  我聞聽此話,趕忙老實地退到一邊,楊遠山說了若是今晚子時之前無法破解此陣,那麼不光週二叔一家有劫難,就連我這個中了陰煞之氣的倒霉鬼恐怕也會跟著送命,眼看太陽漸漸西斜,時間不多了啊……
  楊遠山想了想道:「如今要想破解這個黑竹奇陣,必須先解決另一個問題。」
  「楊先生,什麼問題?」吳大先生慎重地問道。
  楊遠山道:「那就是壽棺內的周老太爺,也就是即將屍變的屍體!周老太爺昨日方才下葬,如今頭七未過,又吸收如此之多的陰煞之氣……務必先要安撫周老太爺的陰魂,否則陰魂積煞成怨,化為厲魂就更加棘手了!」
  見我們都說不出話來,楊遠山接著道:「所以眼下要盡快找到和周家人結怨的人,由此人為周老太爺上柱清香賠罪,只要避免陰魂生怨,接下去就可以處理黑竹奇陣了。」
  「楊先生,我……我也說不清我們家到底得罪了誰啊!」週二叔居然又回到這裡,此時還在背對著場內,接著說道:「這些年集體大生產,我身為村長下去分地劃田,難免東家余西家寸的,若是誰對我有怨言也不會表面說出來,這,這要找具體得罪了誰,一時還真是不好找。」
  楊遠山仔細地聽著,隨即說道:「周家人可以不用迴避了,老周哥你過來說話吧。」
  見週二叔慌慌張張地來到近前,楊遠山突然視線一轉,緊緊盯著我道:「初七,你現在把你昨晚遇到的一切事宜詳盡地說出來!」
  「一切?哦……」得到楊遠山的認同,我立刻從破廟出發點就開始回憶,並開始講述……
  一番講述下來,在場人等皆陷入沉默之中,而楊遠山卻繼續問道:「除了你剛才所說的孟黑子,你還見過其他人嗎?」
  我老實地搖了搖頭,隨口道:「壓墳期間生人一般不會打擾的,特別是村裡的人,大家都知道周老太爺下地的事,不會有人想來的。」
  「壓墳?」楊遠山突然眉頭一皺,問道:「你們這裡除了你,還有人做這個活計嗎?」
  我當即回道:「有啊,村頭的馬夫子,不過他昨晚沒有來。」
  聽了我的回答,楊遠山居然順勢問了下去:「他為什麼不來?老周哥沒有請他嗎?」
  最後一句話是問週二叔的,週二叔立刻搖頭道:「自然是請了的,畢竟老馬的歲數在那擺著,論輩分我也應該先請他後找初七,可是他事前說有別的事忙,這不,我就到破廟去找初七,誰知初七這孩子自己就先來了。」
  楊遠山接著問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這個老馬不會是嫌你們周家給的份子錢少吧?」
  此時週二叔倒是尷尬地一笑,道:「咱們沒有啥大錢,但也過得去,老人家的後事自然要辦的體面一些的,特別是壓墳的份子錢沒多也有少,不過同為鄉親,如果老馬肯來,定不會虧待他就是了,只是……」
  「嗯……」楊遠山沉吟一下,立刻說道:「現在這個老馬還在村子裡嗎?能不能請他來一趟呢?」
  吳大先生頓時和週二叔相視一眼,接著驚愕地道:「楊先生,難道你懷疑馬夫子在和周家人過不去?!」
  楊遠山淡笑一下道:「我沒那個意思,但如果可以我還是想見見這個人。」
  週二叔立刻點頭,並叫來孟黑子:「黑子,去把老馬請來,快!」
  看著孟黑子走遠,我分明看到他的臉不自然地扭到一邊,而這個細微的變化不單單是我偶然發現,我回過頭,卻見楊遠山緩緩回過頭對我神秘一笑,我不明所以,也咧嘴一笑。
  楊遠山再次看向週二叔,說道:「老周哥,事情都到這份上了有些事也該向我們大家說說了吧?難道你真的願意看到你們周家斷絕子嗣,絕門絕戶嗎?」
  此時我更加糊塗了,不過對楊遠山說出此話的震驚程度已然壓過了糊塗,就連一旁的吳大先生以及幾個莊稼把式都呆呆地看向週二叔。
  「楊先生我……」週二叔回過頭,顫顫地看了我們大家一眼,竟沒有把話說完,低下頭過了片刻,終於像是鼓足了勇氣,道:「楊先生,你不必見馬夫子了,我知道是誰陷害咱們周家!」
  在異常凝重的氣氛下,週二叔終於說出了一件驚世駭俗的孽緣,而這件事,居然被我們全村的人都給忽略得無影無蹤,現在聽下去,倒是讓人無比惋惜痛心……
  村裡的孫二貨是本本分分的莊稼人,現今已經是虛掛五十的年紀,此時要說到孫二貨的獨生女兒孫蘭蘭,當年的大生產運動下,孫二貨的妻子生下孫蘭蘭後,由於整日忙碌於莊稼地頭,身體一直不好,所以從此之後也就再沒有懷過,孫二貨雖然著急,眼看著東家生了一個又一個,又是小子又是姑娘的,可是自己家裡就那麼一個女娃子,可是著急也沒有什麼用,幾年過去了,孫家的香火還是沒有燒起來,就這樣,孫家就把獨生女兒當成個寶貝供著。
  週二叔家也巧得很,只有大牛這麼一棵獨苗,兩家人雖然離的遠,卻有著同病相憐的鄉鄰感情,這不,大牛從小就和蘭蘭在一起玩耍,大牛比蘭蘭大一歲,倆人一個長得標緻一個長得乾淨壯實,大人們看在眼裡樂在心裡,打小就有把這門親事定下的意思,不過兩家人始終還是沒有明說。
  大了一些,大牛和蘭蘭一起上私塾,一起下學玩耍,二人是你也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你,誰知一場噩耗結束了孫周兩家的鄉鄰之情,原因是蘭蘭在十歲的時候才被檢查出得了哮喘病,當時的醫療技術對這個病自然是束手無策,再加上孫家人根本沒有什麼積蓄,更別說給蘭蘭治病了,最後只能依靠便宜的中草藥壓制著病情。
  至此,週二叔自個家人一商量,為了大牛日後的終身幸福,就讓大牛和蘭蘭斷絕來往,孫家人也都是明白人,斷絕來往就斷絕來往吧,反正孩子都小,長大了指不定許配個什麼樣的,從此兩家就不怎麼來往了,以至於後來反目成仇。
  不想老人們不讓倆人在一起玩,倆人卻偷偷地在一起玩耍,直到倆人都十六七歲,這不,大牛突然有一天隻身跑到孫家,說是要娶蘭蘭,蘭蘭自然是欣喜不已,沒二話,畢竟二人打小青梅竹馬,現在長大了要談婚論嫁,誰能有啥說的呢?
  可是孫家老人對大牛說了,這個事可不能啊,雖然我們孫家老人沒什麼意見,但你爹娘就你這麼一個苗子,早先咱們兩家就說好了斷絕關係,現在你來說這個事可是作不得數,要你爹娘點頭才行,大牛一聽之下,扭頭就跑回了家,告訴週二叔和週二嬸說,不管如何都要娶蘭蘭為妻,誰知週二叔當即就拿著扁擔把大牛一頓好打!
  當晚,週二嬸找到鄰村的老媒婆,尋覓一圈後,定在了隔村的陳家,陳家有三個女兒,大女兒早先嫁了出去,現下二女兒秀巧長得亭亭玉立,一雙大眼水靈靈的,週二嬸一聽當即就拍案定下了此事。
第十章 解惑之人
  定親算是定下了,可是大牛說什麼也不同意,直把週二嬸氣倒在地,在床上不吃不喝躺了三天,這下大牛沒招兒了,無奈地隨著老媒婆去陳家見了秀巧,當時秀巧是滿心歡喜,待大牛相親走後,秀巧就羞澀地應了此事。
  相親完畢,大牛腦殼一熱,居然直接回到孫家找蘭蘭,並把白天相親的事說了一遍,蘭蘭當時就哭暈過去了,孫家老人提著鐵鍬將大牛砸了出去,可是大牛沒有走遠,而是在孫家院門口足足站了大半天,此舉著令得暗中觀察他的孫家人感動不已,更加讓蘭蘭心疼不已。
  孫家老人走出去語重心長地說道,大牛你這孩子應該多孝順父母,爹娘把你拉扯大不易啊,以後我們蘭蘭不會再見你了,你也是即將要成婚的人,為了不讓外人說閒話,還是別來家裡了。
  就這麼,大牛被勸回了家,次月黃道吉日之際,新娘子歡歡喜喜地迎進門,但新郎官大牛卻突然不見了人影,周家人那個急啊,週二叔一想之下,立時跑到孫家,果然見到了大牛,當即在孫家小院裡大罵孫家人不要臉,大牛都是要成婚的人了還往你們家拐,孫家人不要臉了是咋的?
  週二叔這麼一鬧哄,可是把孫家人的臉面給徹底撕碎了,孫家兩口子齊齊跪在週二叔的面前求道,這都是孩子自己的意思,求您別在這裡罵了,咱們家蘭蘭就是一輩子不嫁人也不會再找你們家大牛了行不?
  週二叔一邊罵著孫家人,一邊扯著大牛的耳朵給扯回了家,孫家的女人當即氣得昏倒在地,就在大牛成婚的當夜,孫家走出了消息,蘭蘭哮喘病發作,一口氣沒提上去就那麼倒下了,所謂禍事不單行,沒有出三日,孫家的女人,也就是蘭蘭的老娘腦出血過世了,一夜之間,孫家男人滿頭黑髮盡皆變白,大半夜的,孫家男人喝醉酒在院子裡大聲詛咒著周家人,一定要讓周家人斷子絕孫、不得好死!
  大牛覺得愧對蘭蘭,僅僅在家呆了半個月,就悄然背了個包袱離家出遠門了,直到如今周老太爺去世,週二叔連大牛身在何處都不知道,更別說通知他了,所以,週二叔認為害自個家的就是那近乎發瘋的孫家男人。
  這還僅僅是去年的事,當時村裡人只知道孫、周兩家不和,此刻在場之人皆沒想到他們兩家私底下竟還有著這段動人心魄的恩怨糾葛,我只道週二叔是個心地善良、和藹可親的長輩,但沒曾想他在自己兒子的事情上竟然犯下了如此嚴重的錯誤,看著已經老淚縱橫的週二叔,大家皆已明白他在悔過,但蘭蘭已逝,逝者已矣,而大牛也音信全無,週二叔光是悔恨也無補於事了,只是苦了人家秀巧,現在又有身孕在身,難不成讓人家就這麼為周家人守寡一輩子?
  最後這些自然是我自己的想法,定是不能在週二叔面前說出來的,何況事情已經發生,我也是抓耳撓腮地不知該說些什麼,就連喜歡打圓場的吳大先生,此時也陰沉著老臉,沒有再說一句話。
  週二叔擦拭掉眼淚,說道:「楊先生,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早知道今日,當初我說什麼也不會阻止孩子的想法,楊先生,此事已經到了這個份上,孫家人把我害成這樣,我也算還完了孫家的孽債,還是找孫家人來吧,馬夫子來也沒什麼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