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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節

  「刺客?」我爸這人真就這樣,我小時候他就總愛講故事。可這正說著房子拆遷的事呢,他要講什麼故事?又和刺客有什麼關係?
第十七章 刺客
  雖說我被我爸弄得一頭霧水,但最起碼老爺子沒因為房子的事和我發火,這就是萬幸!講故事就講故事唄。
  想罷我答道:「不就是那幾個著名的刺客嗎?專諸刺王僚、要離刺慶忌、荊軻刺秦王,這些我倒是知道。」
  「嘿嘿。」我爸微微一笑,搖頭道:「你說的都對,但是今天我講的不是這三位。聶政聽說過嗎?」
  「聶政?」我答道:「這還真不知道。」
  我爸一聽說我不知道,顯得頗為得意。點了根煙道:「今天你爸就給你講講這聶政刺韓傀……」
  這故事發生在戰國的時候。韓傀是韓國的國相,有個叫嚴遂的大臣也受到韓哀侯的器重,因此兩人相互忌恨水火不容。嚴遂這人頗為正直,經常公開發表議論,曾直言不諱地指責韓傀的過失。韓傀因此在韓廷上怒斥嚴遂,嚴遂氣得拔劍直刺韓傀,幸而文臣武將都出來拉架,這才算沒真打起來。出來這事以後,嚴遂擔心韓傀報復,就逃出韓國,遊歷國外,四處尋找可以幫他向韓傀報仇的人。
  嚴遂來到齊國,有人對他說道:「軹地深井裡有個人叫聶政,是個了不起的俠士。因為躲避仇人才混跡在屠戶中間當了個殺豬的。你報仇這事可以去找找他。」嚴遂聽罷大喜,就找到聶政,和聶政成為了朋友,以深情厚誼相待。
  聶政就問嚴遂道:「您是讀書人,我就是一個殺豬的。您對我這麼好,是有什麼事用得著我嗎?」嚴遂說道:「咱們哥倆相交的時間不長,我們的交情還很薄,怎麼敢對你有所求呢?」
  嚴遂備辦了酒席向聶政的母親敬酒,又拿出百鎰黃金,為聶政的母親祝壽。聶政一見大為震驚,越發奇怪這嚴遂為什麼以如此厚禮相待?索性堅決辭謝嚴遂的贈金,但嚴遂堅決要送。
  聶政推辭道:「我家有老母,生活貧寒,只得離鄉背井,做了個屠夫,現在我能夠早晚買些甜美香軟的食物來奉養母親,母親的供養已經齊備了,就不敢再接受您的賞賜。」
  嚴遂避開周圍的人,告訴聶政道:「我有仇要報,曾游訪過很多諸侯國。後來到了齊國,聽說你很講義氣,所以特地送上黃金百兩,只是想作為老夫人粗茶淡飯的費用罷了,兄弟你只要高興就行了,我哪裡敢有什麼請求?」
  聶政說道:「我所以降低志向,辱沒身份,隱居於市井之中,只是為了奉養老母。只要老母還活著,我的生命就不敢輕易托付給別人。」嚴遂堅持讓聶政收下贈金,聶政始終不肯接受。然而嚴遂還是盡了賓主之禮才離開。
  過了很久,聶政的母親去世了,聶政守孝期滿,脫去喪服,感歎道:「唉!我不過是市井平民,動刀的屠夫。而嚴遂卻是諸侯的卿相,他不遠千里,屈駕前來與我結交,我對他太薄情了,沒有做出什麼可以和他待我相稱的事情來,而他卻拿百兩黃金為我母親祝壽,我雖然沒有接受,但這表明他很賞識我聶政啊。賢德的人因為心中的激憤而來親近窮鄉僻壤的人,我怎麼能夠默然不動呢?再說以前他邀請我,我因母親還健在,就拒絕了他。如今母親已享盡天年,我要去為賞識我的人效力了!」
  於是聶政往西到了濮陽,見到嚴遂說道:「以前之所以沒有答應您,只是因為母親還在,如今老母不幸謝世。請問您的仇人是誰?」
  嚴遂就把這事的前因後果告訴聶政道:「我的仇人是韓國國相韓傀,他又是韓哀侯的叔父。家族很大,守衛設置嚴密,我曾派人刺殺他,始終沒能成功。如今兄弟你幸而沒有丟下我,讓我為你多準備些車馬和壯士作為你的助手。」
  聶政慨然道:「韓國和衛國相隔不遠,如今去刺殺韓國的相國,他又是韓侯至親,這種情況下勢必不能多帶人去。人多了就難保不出差錯,出了差錯就難免會洩露機密,洩露了機密就會使韓國上下與你為敵,那樣您就危險了!」於是聶政謝絕了車馬和隨從,隻身一人到了韓國。
  正趕上韓國在東孟舉行盛會,韓侯和相國都在那裡,他們身邊守衛眾多。聶政分人群徑直衝上台階挺劍刺殺韓傀,韓傀大驚失色!邊逃邊抱住韓哀侯。聶政劍閃寒光再刺韓傀,鮮血崩流韓傀倒地而亡。可這一劍也刺中了韓哀侯,左右護衛紛紛揮刀拔劍上前拚命,現場一片混亂。聶政大吼一聲衝上前去,奮力擊殺了幾十人,隨後自己用劍劃破臉皮,挖出眼珠,又割腹挑腸,命喪當場。
  聶政臨死前自己毀了容,所有人都不認識他了,到底這刺客是誰?還成了懸案。韓國就把聶政的屍體擺在街市上,以千金懸購他的姓名。過了很久也沒人知道他究竟是誰。
  聶政的姐姐聽說這事便和家人說道:「我弟弟非常賢能,我不能因為吝惜自己的性命,而埋沒弟弟的名聲。埋沒聲名也不是我弟弟的本意。」
  於是她去了韓國,看著弟弟的屍體慘然道:「勇哉!氣矜之隆。是其軼賁、育而高成荊矣。今死而無名,父母既歿矣,兄弟無有,此為我故也。夫愛身不揚弟之名,吾不忍也。」
  聶政的姐姐又抱住屍體痛哭道:「此吾弟軹深井裡聶政也!」說罷手持聶政寶劍自刎而亡。
  「故事講完了。」我爸抽了兩口煙,看著我道:「兒子,在這個故事裡你聽出你爸想對你說的話了嗎?」
  我低頭沉思,隱約間有些明白,但是仔細想想又不太明白。
  「你跟鄰居們講交情、夠義氣,這些我都很高興。」我爸一拍大腿道:「那些古時候的俠士不也是講交情夠義氣嘛?你這才是咱老於家的兒子!」
  我沒想到我闖了這麼大的禍我爸居然還能誇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得傻笑兩聲。
  「但是你想想聶政是怎麼做的?」我爸又道:「他伺候老母,給媽送了終才去和朋友講交情。也只有盡好了孝道以後的人才有資格去和別人拚命!我問問你,我和你媽已經死了嗎?」
  被我爸這幾句話問得我腦袋「嗡」了一聲。的確,現在計劃生育家家一個孩子,我上有父母等著我給養老,為了個房子就那麼輕易去和別人拚命,好像我也有些欠考慮。
  我爸繼續說道:「就算是聶政父母亡故之後,他還是牽連了姐姐。孩子,你多想想吧……」
  「是啊、是啊。」我媽連忙道:「子乾吶,你好好想想你爸的話,咱以後可不能再幹這麼冒險的事了。」
  我打了個唉聲對我爸說道:「和拆遷隊拚命的事我的確太莽撞了,這事是我不對,對不起您二老。那您說眼前房子這事咱應該怎麼辦?」
  我爸哈哈一笑道:「咱家三口人的性命在外人看來可能分文不值,但是對咱們家裡人來說,互相卻都是對方最寶貴的。你知道不應該輕易涉險就好,我這故事就算沒白講。但是房子是我兒子辛苦賺的錢買的,咱該要就得要!釘子戶共進退,你這話也說得不錯!就應該這樣!」
  我爸這幾句話一說出來我可是相當的感動了。這年頭孩子和父母總是想不到一塊兒去,誰成想說了半天我爸居然只是告誡我不能去跟人拚命,當釘子戶的事他原來是支持我的。難得、難得。
  「我不在家,你這事沒告訴你媽也是對的。」我爸朝我媽笑笑道:「你媽膽子小,要是你告訴她了,她不得擔心死?」
  「唉……」我媽歎氣道:「那你說咱們應該怎麼辦?」
  「兒子。」我爸拍了我肩頭一巴掌道:「你爹總算得上是咱家的領導吧?」
  「算、算。」我連忙說道:「您這銷售科的大科長,當然算領導了。」
  「好。」我爸笑道:「既然我是領導,你房子拆遷的事我就得管管了。走,帶我看看咱家平房去!」
  還真別說,我爸說的和我就想到一塊兒去了。我倒不是早想著帶我爸去看房子,我是想去找那些鄰居們說一下剛才街道主任找我的事。得和大家商量商量啊,問問有沒有人找他們談過拆遷的事?事情弄明白了大家也好想個對策。
  我毫不遲疑,帶著我爸打了台出租車直奔小平房。
  王大哥兩口子的房子被強拆了以後我就留他們在我們那間房裡住,解決了他們兩口子住的地方,我的房子也算有個照應。我到了門口一看,那晚強拆推倒的院牆和大門已經被王大哥夫婦清理乾淨了。望著眼前的殘垣斷壁我眼眶發紅,忍不住又想起了覺羅爺。不知道還要堅持多久,才能幫蔣林要來房子。
  王大哥王大嫂一見我回來了那是高興的不得了,我給他們介紹了我爸,又把這次去黑龍江的前前後後都講了一遍。
  我們四個人坐在床上,我就跟他們講剛才街道張副主任去我家答應給兩套房子的事。王大哥傻眼了,說可沒有人找我們談過,兄弟你這是要簽約撤了不成?我說哪能呢?我和那街道主任說了,咱們釘子戶共進退,有一戶不簽的咱就全不走!
  王大嫂連聲說兄弟你辦事實在是太講究了。我拿起手機給范胖子打了個電話,說你小子來一趟吧,這邊出了點兒新情況,咱們把鄰居集合起來開個會。范胖子答應一會兒就過來,王大哥也連聲說應該,應該開個會,我這就去挨家喊人。
  還不等王大哥出門,就聽院子裡「啊」的一聲,有人大喊道:「救命!!」
第十八章 天蓬
  這平白無故的冒出一聲「救命」,把屋裡的人都弄了一愣。我趕快推房門就往院子裡跑,迎面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那人被撞得「媽呀」一聲仰面摔倒,在地上手刨腳蹬。「救命!快救我!」他嘴裡發出的聲音都變了腔調。
  宋華健?我心說這娘娘腔怎麼搞的?急忙一把從地上將他拽了起來,口中問道:「你這是咋的了?咋呼啥?」
  「人家……」宋華健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從兜裡一把掏出個小攝像機塞在剛跑到近前的王大哥手中說道:「人家拍到周副區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