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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9節

  找回蘇倫並且重新脫困之後,我心裡緊繃的弦一下子鬆了,頓時身心俱疲,恨不得找一個隱蔽的地方連睡上三天三夜才好,拒絕一切人的打擾。
  顧傾城微笑著:「好,你自己一切小心,我先去了。」她向後轉身,毫不停頓地走回甬道,並沒有刻意地糾纏我,這倒有些讓我悵然若失起來,一腳踢在那扇破門上,重重地歎息著。
  從洞口一路走到空院,雪地上的雜沓腳印顯示,這一行人共有二十一個,幾乎是筆直地由西向東過來,沒有絲毫的拐彎岔路,可見他們的目標非常明確,直指封印之門所在的山洞。
  我再次回到空院,屍體原樣不動地躺在地脈出口旁邊,大部分被雪覆蓋住了半邊,顯得愈發荒涼冷肅。從井口向下望,什麼都沒有,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暗。
  「吞噬飛行器和老虎的火海呢?」我苦笑著,經歷過的一切恍如南柯一夢,但卻是最詭異不過的噩夢。
  循著原先的路線回到那座小樓,從破牆洞裡鑽進去,卻再也找不到那個可以通向飛行器的黑洞。也就是說,我無法讓別人相信自己曾由這裡進入過「亞洲齒輪」,一切過程既無人作證,也沒有任何可信證據。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蘇倫安然無恙地回來,總算可以把西南邊陲之旅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了。死了那麼多人,經歷了那麼多事,終於熬到天亮夢醒的那一刻,是不是該值得慶祝呢?
  在山洞前停下來思索了好一陣,才決定重新進入甬道,此刻,我應該與蘇倫在一起,無論發生什麼,都要第一時間搶上前保護她。一想起葉薩克那種狡黠的微笑,我心裡難免再次掠過一陣驚悸,彷彿即將上床的人發現被窩裡伏著一條涼颼颼的蟒蛇。
  「蛇?被稱為『安大略湖之鷹』的葉薩克,為什麼給人的感覺總是不懷好意?」再次回憶他的個人資料,似乎一切沒什麼問題,我只好把這些感覺放在一邊。經過剛剛的一次短暫交手,我已然清楚他的武功根底,不會對我造成什麼大的威脅——
  太多的意外變故,令我的神經變得異常敏感,每一步行動也更加小心謹慎。在老虎墜落之時,我也是站在鬼門關的邊緣,只要再向外踏出一步,兩個人的命運也就沒什麼不同了。
  「風哥哥?」蘇倫急匆匆地跑出來迎接我,臉上掛著焦灼而幸福的笑,「師父要見你,他從燕遜和蕭可冷那裡聽說過你很多資料,所以——」
  當她看到洞外的景物時,一下子愣住了。
  我靜靜地陪她站著,絕不出聲打擾她。幾分鐘後,她臉上的笑容全都不見了:「風哥哥,在我印象中,這裡應該有一面異常精緻而標準的秦代宮牆,樓閣亭台井然,牆角還滋生著茂盛的青苔。向前幾百米,有一座類似於賞月台的高樓,上面的漢白玉欄杆雕著龍鳳呈祥的花紋……可是,現在它們都去了哪裡?還有瑞茜卡和孫貴,又在哪裡?」
  顧傾城站在甬道裡面十步遠的地方,臉部隱藏在黑暗裡,只露著一雙秀氣的腳。我有理由懷疑,她在偷聽我和蘇倫的談話。
  蘇倫捂著自己的臉,迅速冷靜下來:「我懂了,那面鏡子能夠通向不同的世界,引申來講,鏡子後面開著不計其數的門戶,大概是受時間的控制而無序開合的。風哥哥,我們走吧,不管將來發生什麼,只要大家在一起,就不會再有恐懼。」
  不愧是冠南五郎的弟子,她的緊張情緒維持了不到五分鐘,便徹底恢復了平靜,能夠做出自己的判斷。
  我牽著她的手向甬道裡走,那是故意做給顧傾城看的,好讓對方死心。
  其實,我心裡還在擔心一件事,那就是封印在水晶裡的幻像魔。連阿爾法都說過,當封印能量急速減弱時,幻像魔便能夠突然甦醒。他與土裂汗大神交戰時,幻像魔曾經撞擊封印之門弄得大山為之震顫過。
  「無論如何保護蘇倫」這八個字現在是我唯一的做事原則,也是任何分歧下的唯一抉擇。
  再次經過那塊大水晶時,蘇倫低頭凝視著地面上的陰影,憂心忡忡地問:「風哥哥,難道你對幻像魔的復甦沒有一點感覺?」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或許該這麼說——「幻像魔的復甦是絕對的,但復甦的時間卻是相對的。」所以,我們不能在此地久留。
  「兩位無須擔心,這一次冠南五郎大師帶領著青龍會的十七位煉氣士高手,能夠匯聚超過五顆廣島原子彈的爆發能量,即使有什麼不測,他們完全能應付得過來。」顧傾城跟在我們身後,及時插話。
  她和冠南五郎竟然跟青龍會搞在一起,真是出乎我的預料。
  蘇倫在我手指上輕輕一捏,示意不要作聲,繼續聽顧傾城說下去。
  「風先生,青龍會並非是外界傳說中的邪派組織,所以希望你能摒除成見。沒有他們合力打開那扇金屬門的話,現在二位還都被囚禁在甬道裡呢?對不對?我與冠南五郎大師的合作剛剛開始,他會幫我找到那張絕世好琴的下落,任何意外,十七煉氣士都會蕩除,讓所有的計劃得以按部就班地實施。」
  她的聲音永遠都是驕傲淡定的,每一個字都口齒清晰,中氣十足。
  青龍會十七煉氣士來自五湖四海,我只知道其中九位來自藏教、外蒙、冰島、黑山、墨西哥等地,其他八位行蹤飄忽,身份隱秘,根本找不到他們的資料。在江湖傳聞裡,他們合力發功時,能產生呼風喚雨、閃電劈雷的奇效,與古代野史中的「上天散仙」差不多。
  「顧小姐也是青龍會的高手嗎?」蘇倫淡淡地笑著,與我靠得更緊密些。
  「我沒有那份榮幸,尊師冠南五郎大師才是這場行動的總策劃者。蘇倫小姐,大師門牆上下對於『亞洲齒輪』的求索領先於全球任何組織,這一點你是最清楚的了。所以,連青龍會都會仰仗他,而我,僅僅是一個不在江湖的小商人,到這裡來,不過是為了尋找一架好琴而已——」
  兩個漂亮女孩子的交鋒,不見刀光劍影,但每一句話都藏著深意。
  「什麼琴?真是巧了,我在一個地方恰好看到一架奇怪的古琴,它沒有名字,成色、材質、絲絃也不夠名貴,但放置它的那張紫檀寶鼎桌,卻用十六架名琴墊底。據我所知,那十六架琴合起來的價值超過一億美金,都是全球樂器聯盟排行榜上的在冊寶貝。還有,琴室一邊的石桌上,插香的爐子亦是用名琴改造而成;彈琴的琴凳則是古琴良材拆開後打造的——」
  蘇倫挽著我的胳膊,在這條黑暗的甬道裡猶如閒庭信步一般。
  「十六架名琴?都是什麼名字?」顧傾城追問著。她是愛琴如癡的人,一旦聽到與古琴有關的事,精神立刻振作起來。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八個名字分別鑿刻在琴尾上,兩兩成對。插香的名為『紫蘇焦尾』,做凳的似乎是『求凰、鳳鳴、楚台』三架。其實這些都不算名貴,關鍵是那琴室裡的牆上掛著一張吳絲綢帕,上面以七彩線繡著一首譜子,名為『快哉此風』。顧小姐,你是亞洲古琴名家,對這些東西必定極為熟悉,就不必再叫我獻醜了吧?」
  蘇倫一口氣報了這麼多名琴,把顧傾城聽得愣了,慢慢站住,不再前進。
  我們走出了二十幾步,蘇倫回頭,啞然失笑:「風哥哥,你看顧小姐怎麼了?站在那塊大水晶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水晶表面映著淡淡的紅光,照亮了顧傾城穿的一件白色風衣,她正低頭往下看,一隻手扶著左側的石壁,神情非常專注。
  「顧小姐?怎麼了?」蘇倫在氣勢上已然佔了上風,但並不十分張揚。
  顧傾城有些緊張地抬起頭:「沒什麼,沒什麼,著水晶裡的火焰真是奇怪,我剛剛以為它是能自由跳動的呢!這個世界,真是太奇妙了——蘇倫小姐,那架古琴在什麼地方?能否帶我去看看?」
  我猜蘇倫描述的一定是「第三座阿房宮」的東西,果然,她悠然回答:「它在一面古鏡之後,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一定帶你去。」
  顧傾城放棄了自己的觀察,繼續前行,不過卻偷偷地歎了一口氣,滿含失望。
  我們三個走出洞口,葉薩克已經登上了機械體的最頂端,握著一架小巧的軍事望遠鏡向那深井裡張望著。
  「師父,師父——」蘇倫向肅立在齒輪前的冠南五郎叫著,腳步歡快地搶先跑了過去,挽住他的胳膊。他慢慢回頭,猶如一件工藝嚴謹到極點的機器,動作平滑,絲毫沒有破綻,目光炯炯地投在我的臉上。
  我坦然地迎接著他的注視,並且快步走過去。
  「風?」他只說了一個字,兩道濃重的黑眉揚起來,繼續審度著我的臉。
  「是,久仰冠南五郎大師盛名。」我握住他伸出的手。
  手術刀在世時,曾不止一次向我提到過冠南五郎,並且絕不掩飾自己的讚賞。受了他的影響,在我心裡一直把對方當作是一位和藹可親的長輩,是值得信任的導師。
  「燕遜、蕭可冷還有小燕、孫龍、大亨都向我提到過你,當然,還有手術刀本人。這些人都是眼高於頂、驕傲萬分的特立獨行之輩,假如一個人讚賞你就罷了,偏偏每一個人都那麼肯定地對我說,你很了不起。所以,不管是三人成虎也好、隨聲附和也罷,我都想親眼看到你。現在,我看到了,也相信他們的眼光不會錯。年輕人,未來的世界是屬於你們的,蘇倫跟你在一起,我很放心——」
  他笑起來的時候,橫在眉心裡的一行「七寶抱山紋」漸次舒展開來,像是捏在書生手裡的精巧折扇,緩緩張開,灑脫而飄逸,帶著說不出的華貴之氣。
  我放開他的手,謙遜地低頭:「謝謝大師謬讚,手術刀曾經告訴過我,以後見到大師時一定要恭恭敬敬地執弟子禮,聞聽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