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去吧。」陳四用力地在古風淳頭頂上一拍。
　　「吼～～～～」古風淳兩眼赤紅，喉嚨一陣低沉咕嚕之後，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吼聲。這聲音沉鬱震撼，聽到的人心臟都忍不住一陣抽搐。這聲音裡透露著無限的凜冽王霸之氣。
　　狼嚎，停了下來。
　　槍聲，停了下來。
　　只有耳邊吹著依舊凌冽的寒風，寒風裡帶著狼群的血腥和焦臭的味道。油溝裡的火焰，由於汽油將盡，火勢也漸漸地降了下來。依稀的火光中，所有的野狼隨著古風淳這一聲吼叫變得安順，如同馴養地十分乖巧的寵物狗一般乖巧，匍匐在地上，渾身還不斷地顫抖著。只剩下遠處的那頭三眼狼王，雖然渾身顫抖，但是卻倔強地不肯地下高傲的頭顱。
　　它是狼王，狼族至高無上的驕傲！怎麼可以隨便朝著這個卑渺的人類低下它高貴的頭顱？
　　在場的所有人，也因為這一聲音而變得茫然，心裡不知道在想著什麼，目光呆滯，除了陳四勉強還能凝神看著古風淳外，其他人好像被催眠了一般，陷入了無意識狀態。
　　古風淳一步一步地朝著三眼狼王走了過去。一股從未有過的感覺從他腦海裡冒出。那是一種氣勢。以前他只有從陳四身上隱隱感覺到這種氣勢。陳四總是在危險來臨的時候，身上就散發著這種，彷彿天上地下，唯我獨尊，世間萬物，盡在手中的感覺，無所畏懼，勇往直前的磅礡。這時候，古風淳才知道，這種氣勢叫做王者之氣。
　　陳四哪來的王者之氣？古風淳腦海裡在尋思著。不一會，他便釋然。陳四的王者之氣來自戰場的千錘百煉。每一場戰爭，他都能夠將自身的每一個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每一場戰爭他都是盡在帷幄，每一次勝利都是無往不利。在那個時代裡，他睥睨群雄，盡領風騷，這股王者之氣便油然而生，千百年來，雖然潛藏得非常巧妙，可是每當危險降臨之時，他王者本性便盡顯無遺。
　　陳四也跟古風淳一樣在感慨著。
　　「好強的氣勢啊！」陳四喃喃說道：「恐怕當今世上，能夠與他比擬的，也只有秦川這個老不死了吧？嘿，秦川，你的末日不遠了。」陳四心思這一會不知道飛到了何方，臉上泛起了一陣紅光，頹靡的神色頓時就不見了蹤影。
　　古風淳覺得很奇怪。一些從未有過的想法出現在他的腦海裡，引導著他接下來該怎麼做。踩著厚厚的狼屍，古風淳慢慢地朝著三眼狼王走了過去。雖然是黑夜，可是古風淳卻清楚地看見前方的一草一木，甚至空氣中漂浮著的塵埃，他都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到了三眼狼王眼中的那種驚慌。綠色的眼珠裡，平時的威嚴，勇猛和傲氣已經漸漸消失，其而代之的是敬畏，驚恐和乞憐，在它眼裡，眼前這個年輕人，不是獵物，而是數百年前，那個在馬背上揮著大纛，指揮著千軍萬馬，氣吞河山的人王。
　　時光彷彿在交錯著。
　　古風淳緊握著崑崙神玉的手，慢慢鬆開著。崑崙神玉變得一片血紅，鮮艷欲滴。
　　看著漸行漸近的身影，三眼狼王的眼睛慢慢變得濕潤了。八百年前，它在茫茫白雪的草原上救下了那個那個孱弱的年輕人，也是這樣握著這樣的一件血鐵，走到它的身前，與它結下了萬世的契約。那年輕人給了他了一顆不死的丹藥，獲得了高出同類的智慧和長久的生命，從此狼族成為了他的圖騰，它數百年來，守護著他安息的地方，數百年來，未經它允許的人，從來不能踏進其中。
　　他回來了麼？三眼狼王暗想道。古風淳不知道這三眼狼王心裡想著什麼，但是他卻意識到，這三眼狼王眼裡的敵意已經慢慢退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順和服從。
　　三眼狼王慢慢地站了起來。抖了抖僵硬的尾巴，慢慢地走到古風淳跟前，把頭伸向了古風淳的褲腳，用力地蹭了蹭，撒嬌一般。古風淳把崑崙神玉放在狼王的額頭那塊黑斑之上。狼王渾身便顫抖了一下。
　　「你可願意，成為我的終生守護者？」古風淳嘴唇微微動著，但是卻沒發出任何的聲音，但是古風淳卻發現，這是他自己的想法，他正驚愕著自己怎麼會想到這句話的時候，那三眼狼王便淚眼汪汪地往他褲腳裡蹭，邊蹭還連連點頭。
　　陳四用著高倍望夜視遠鏡注視著古風淳和三眼狼王的一舉一動。手中還握著一柄狙擊步槍。如果發現三眼狼王有什麼不軌的行為的話，他絕對會在第一時間裡將三眼狼王給搞掉。他沒想到，古風淳竟然會如此順利，高傲無比的狼王竟然比綿羊還馴服，甚至連抵抗的意識都沒有，這也太他娘的扯淡了。想當年他收服一頭比較普通的狼王，也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後還弄了個灰頭灰臉才徹底將狼王折服，怎麼古風淳收這三眼狼王就這麼容易了？
　　想了一會，陳四終於明白了。陳四倒吸了一口涼氣，想道：「難道那些蠱族的傳說竟然是真的？古風淳竟然通過血蠱煉造成了蠱神？這，這也太變態了吧？」陳四頓時淚流滿面，想當年，他孤身一人翻過千山萬水，找到了蠱族，當時的蠱族族長測試他過後，認為他是最有可能成為蠱神的人選，才把蠱族的不傳之秘傳與他，結果他雖然煉成血蠱，但是卻無法成為蠱神。成為了蠱神，可以無視天底下所有人為製造的一切邪異之物，就是說，所謂的魅影、屍血猱之類連同天底下所有蠱毒，都具有免疫能力，這些東西見到蠱神，都會退避三舍。除此之外，蠱神在所有動物裡，也如同神般存在，任何動物對它都凝結不起殺氣來。也就是說，成了蠱神，你就可以在這畜生橫行的環境裡，橫著豎著走也不會有「東西」看你不順眼了。難怪三眼狼王會折服了。
　　不是就純粹的僰人麼？陳四心裡酸溜溜地想道。然後想了一下，人比人朕的會比死人的。好一會，他才把心裡的嫉妒轉變成驚喜。古風淳成了蠱神之後，對他以後的行動無疑是增加了巨大的援助。這一點，陳四比任何人都還要清楚。想到這裡，陳四臉上露出了一幅邪魅的微笑。「嘻嘻」地笑了一聲。手裡的狙擊步槍也慢慢放了下來。
第175章 狼王認主
　　「嗥～～～」三眼狼王突然一陣尖銳的長嘯，叫聲裡又恢復了往日的威嚴與肅穆。伏倒在地上的群狼聽到這叫聲之後，紛紛豎起了身子，朝著不同的方向一哄而散。不一會功夫，營地周圍除了三眼狼王之外，就只剩下一些受了槍傷嗷嗷待斃的那些倒霉的百十頭狼。這些衝在最前面的野狼個子都是狼群中最健壯的頭狼。雖然受了重傷，但是卻沒有發出痛楚的嚎叫聲。
　　三眼狼王佇立在古風淳身旁，看著自己這些臣民忍受著痛楚，表情很不自然。突然它又蹭了一下古風淳的褲腳，然後低號了一下。古風淳點了點頭，說了一聲「去吧。」三眼狼王頓時奮起，朝著重傷倒地的夥伴們撲去，不一會，那些還奄奄一息的野狼們紛紛被狼王咬斷動脈，輕吠了一下，眼睛含著淚水，靜地死去，從這些野狼的眼裡，沒看到恐懼和怨恨，那安詳的眼神裡，只有平靜和感激。這就是狼族的規則麼？古風淳看著這一幕，心裡的震撼不能用言語可以形容。
　　三眼狼王圍著營地走了一圈，等它回到古風淳身邊的時候，營地附近已經沒有活著的野狼了。三眼狼王張開的嘴巴裡，一片血污，胸前白絨絨的絨毛裡沾滿了同伴的血跡，兩眼流出兩行濁淚，把頭輕輕地往古風淳的身上蹭了蹭。喉嚨「嗚嗚」地哽咽著。
　　古風淳歎了一口氣，伸出手往三眼狼王的額頭上輕輕地拍了拍，他輕聲說道：「你走吧，你本來就是自由的，不管當初是什麼東西約束著你，現在我都該還你真正自由了。」古風淳被陳四下了血蠱之後，腦海裡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了血蠱的作用。
　　只要是擁有血蠱能力的人，基本就可以與任何動物或者毒物建立起主僕關係。因為血蠱裡天生就含有克制萬物的效果，因而當人被體內的血蠱刺激發出吼叫聲的時候，所有的動物基本就只有畏縮的份。趁這個機會，可以利用崑崙神玉作溝通的渠道，把人類的血脈烙印在被選中的動物或者毒物的身上，那就可以建立起真正的主僕關係，而更甚者，像陳四那樣的話，還可以把選中的動物用自身的血液煉化，被煉化的動物以蠱的形式存活著，靠主人提供的養料存活，需要的時候，只需利用崑崙神玉和主人的血液便可激活，殺傷力極強。在遠古時候，蠱族不少人會這種血蠱，但是卻不知道什麼原因，最後能夠煉製血蠱的人越來越少，以至到了絕傳的份上了。
　　古風淳咬破自己的手指，鮮血頓時就湧了出來，他把手指伸向三眼狼王，說道：「來吧，喝了它，你就自由了。」古風淳知道，這主人的血液如果未經崑崙神玉的作媒介就傳遞到被控制的蠱狼那裡，那血蠱的作用就會解除。不僅可以解除他給狼王下的血蠱，還可以將三眼狼王與成吉思汗，乃至整個黃金家族所立下約定也締消了，從此三眼狼王再也不用為成吉思汗守陵，而可以自由地生活在這廣闊無垠的高原之上。
　　「這小子想幹嘛！」陳四咬著牙說道。他當然知道古風淳想做什麼，「他難道不知道三眼狼王是多麼具有靈性的動物麼，養一頭在身邊，隨時都可以召喚幾萬頭狼當幫手，他怎麼就這麼蠢，還是他身上的血蠱還沒有被激發，不知道這回事啊！」陳四恨不得馬上衝過去，阻止古風淳這愚蠢的舉動。
　　三眼狼王猶豫了一下。看著古風淳手指上的鮮血，它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這個活了幾百年的老狼，當然知道這滴鮮血的價值。這是自由啊！可是眼前這個人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它不明白。腦海裡又回到八百多年前的那個場景。那個孱弱的年輕人與它締約的時候說，因為他要建立天下最宏偉的帝國，有些事情只能依靠它來做。守護著遠古的一個秘密，也守護著他。
　　當年的那個年輕人給了它長生不死之藥又禁錮了它自由的年輕人已經不在了，而眼前這個年輕人，是來給它自由的麼？三眼狼王一陣惶恐，向後退了一步；八百年來，它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突然之間給它一片自由的高原，它也不敢自由的奔騰了。
　　古風淳臉帶微笑，跨出了一步，滴著鮮血的手指沒有收回。他口氣依舊溫和，說道：「來吧，狼王。」古風淳彷彿聽到了三眼狼王的心臟在加速，也似乎知道三眼狼王在猶豫著什麼。
　　三眼狼王的淚腺似乎很發達，渾濁的眼淚慢慢地流了出來，三眼狼王終於向前邁出了一步，深出了舌頭，慢慢地舔了一下古風淳滴血的手指。一舔之下，古風淳發現那火辣辣的傷口一陣清涼，等狼王的舌頭離開了它的手指之後，他驚訝地發現，手指上的傷口已經不見了。而更讓他驚訝的是，三眼狼王做完這一切之後，慢慢地繞著他走了三圈，最後走回古風淳的面前的時候，三眼狼王竟然「撲通」一下，跪在了古風淳的面前。看得古風淳目瞪口呆！狼王不是自由了麼，怎麼會這樣！
　　「我！」陳四通過夜視望眼鏡，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說了一句髒話。「狼王竟然認主了，媽的，當年鐵木真那小子也沒法子辦到，只能依靠那半枚不死藥半哄半騙這狼王建立夥伴關係啊！」陳四一臉震驚，他已經徹底凌亂了。這事情已經發展到他的意料之外。他深深地慚愧著：自己號稱算無遺策，運籌帷幄，決戰於千里之外的戰神級別的人物，竟然預料不到這一點，難道自己朕的老了麼？
　　古風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三眼狼王慢慢地搖了搖尾巴，站了起來，對著西北方向「嗷～～～～」地一陣長嚎，聲音一落下來，周圍的山谷就連綿不絕地響起了一陣狼叫聲，不停地迴盪著。看樣子狼群雖然散去，卻還停留在周圍啊。
　　三眼狼王戀戀不捨地看了古風淳一眼，尾巴一擺，一下子就消失在茫茫黑夜裡。古風淳苦笑了一下，想不明白，這出演的是那般。只有陳四這個老妖怪才知道，狼王已經將自己認主的事情通告了狼群。從此這個小子就是狼王之王了。
第176章 出發！出發！
　　陳四長歎了一聲：「真是同人不同命啊！」這時候空中響起了一陣「騰騰騰……」的馬達聲，陳四從聲音上就分辨出來，這是直八的聲音。這群王八蛋，真會挑時間，狼群都散去了才來，陳四心裡歎道。
　　不過他也知道，要是這兩輛直八來後，也沒有古風淳的事了。直八上帶來的特勤人員，陳四是略知一二的。這些人可不同單子楓帶來的那群酒囊飯袋，而是秦川手中的核心力量。秦川直呼這群特勤人員為「銳士」。這些銳士的考核標準比W局的A衛標準還要高上一二個檔次。事實上，每次W局考核A衛的時候，都會有秦川的勢力滲透進來，發現好苗子就通過他與W局的關係將這些人弄走，弄到他的勢力範圍之內訓練成他的個人武裝力量。要不是陳四擁有不死之身，恐怕陳四早就被秦川的銳士拆成骨架了。
　　也是因為這些銳士的存在，所以陳四才被迫每一輪與秦川交鋒都要親自出馬，而秦川卻站在幕後悠哉悠哉地看戲。雖然長期的交鋒下來，雙方都沒有佔上多少便宜，可是陳四比任何人清楚，自己總是處於劣勢之中。自己之所以還能繼續與秦川對抗，事實上也是秦川的安排。用秦川自己的話來講，是這人生太漫長，需要一個對手來娛樂一下，打發一下這些無聊的時光。而陳四卻不認同這一點，如果這只是一個遊戲，秦川沒必要下這麼大的本錢，他這樣做肯定還有其他的目的。
　　其實秦川的目的很清楚，陳四也是知道的。陳四比任何人都瞭解秦川。他知道，自己實際上是秦川扶植起來的，最後卻反目成仇，形成了對立千年的局面，恐怕當初的秦川也想不到吧？
　　只是，這些真的就是秦川所追求的麼？陳四又不敢肯定了，經過這千年來的博弈，他漸漸瞭解了許多與之相關的東西。這些東西，根本與秦川當場所說的完全不一樣，甚至剛好相反。想到這裡，陳四苦笑了一下。
　　被「催眠」了的人群也突然被這直升機的雜音給驚醒。他們渾然不覺剛才發生了什麼事。看到狼群的消失，還以為是直八上的兄弟們拉了他們一把，驅趕走了狼群。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思想上，出現大約10分鐘左右的空白。
　　直八上的銳士跳下直升機，卸下了武器後，又幫手將單子楓那夥人裡面的傷員全部轉移上了飛機，這才算告了一個段落。銳士們見到營地四周的狼屍也不驚訝，整齊劃一地排列著隊伍，站在唐麥秋面前接受檢閱。
　　單子楓已經被秦川完全取消了隊伍的指揮權。秦川對這個手下的能力很瞭解，讓他去混黑道搞黑錢，這小子的水平肯定是一流的，但是執行這種高難度的任務，絕對不行，尤其還有陳四這個老狐狸在一旁，單子楓被坑去賣了，估計這貨也還幫著陳四數錢呢。
　　單子楓一臉晦氣地站在唐麥秋身後，看著這批傳說中老闆的終極殺手鑭，這些人任何一個放出去，都是國際上一流的殺手，但是此刻卻在唐麥秋面前服服帖帖的，心裡一陣羨慕妒嫉恨的。不過他心裡更清楚，這是秦川對陳四動手的一個信號。
　　陳四何嘗不知秦川的如意算盤？進入大禁地之後有一段時間，不死藥的藥效會消失。那段時間裡，如果想死的話，那是很容易的。護送陳四前來的肖忠華等人，就是衝著這個時間段而來的。到了這時候，利用一些裝置，可以隔絕不死藥的藥效，那時候，他們想怎麼死都可以了。
　　……
　　古風淳渾渾噩噩地睡了一個晚上。在夢中，他還看見了一頭蒼狼在一輪巨大的明月下仰頭長嘯著。醒過來後，他拖著疲憊不堪的步子去見陳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