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一個人挺好的。」男人背對章得貴站在陽台上，看著外面的世界，好像是在歎息。
　　能跟這樣的人交朋友，對於章得貴來說是件高興的事情，看著滿桌的酒菜，章得貴笑了一下。「你看，我正吃飯呢，要不，我們哥兒倆喝兩杯？」
　　他們兩個人年紀相仿，章得貴甚至感覺不出對方身上的貴氣，不像是那麼出手大方的人，衣著普通，穿著一件藍色的夾克，深色的西褲，也一就般工人的穿著。好奇是有的，所以章得貴在打算讓那個男人喝兩杯後再問他，或許人家是有什麼深仇大恨，否則不會用這麼損的方式送兩個那麼年輕的娃娃上西天。
　　「上次我給你的照片你還留著嗎？」男人轉過身，面無表情的看著章得貴，並不回應章得貴剛才的提議。
　　章得貴喝了口酒，放下杯子，大聲的說：「有，你給我的東西當然留著。」
　　他沒有注意到那個男人的瞳孔突然放大了一下，男人的眼鏡反射了燈光的光芒，像顆流星，轉瞬即逝。男人沒有太大的反應，好像很平靜，冷冷的問：「你放在哪裡了？」
　　「放哪裡？」章得貴撓了一下頭，三天沒洗頭髮讓頭皮有點兒癢，剛才他只是隨口回答，還真想不起來照片放那兒去了，像那種沒用的東西，也許早就扔了，當然，他不能這麼說。「我得好好找找。」
　　章得貴起身開始翻箱倒櫃，奇怪的是他找遍了所有的抽屜，都沒有找到，這讓他面露難色。「那照片兒你急著要嗎？要是不急的話，我過兩天找找，到時你來拿。」
　　「不急。」男人應聲回答，慢慢的向章得貴走去，手裡拿起了放在客廳裡的黑色瓷瓶。
　　正在專心找東西的章得貴完全沒有注意到他身後的動向，當聽到『咚』的一聲悶響時，他感覺自己開始天眩地轉，後腦有一股熱熱的東西流出，用手一摸，滿手的鮮血。他轉身看到金主那張扭曲的臉，目露凶光，章得貴被推到了客廳的中央，男人狠狠的用瓷瓶敲了一下又一下，直到章得貴倒地。
　　人死的時候，或者說是人死的那個過程中章得貴是有知覺的，血咕咚咕咚的往外冒，他的身體抽搐著，他能看到金主發瘋了一樣的在他的房間裡尋找。
第151章 死得不甘心
　　東西被扔了一地，紙張在空中飛舞，那些在電影裡看過的謀殺情節就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章得貴在閉眼的一瞬間，視線死死的鎖定在牆角的一個垃圾袋上，最終被金主找到了，垃圾袋裡裝的不是什麼垃圾，那是章得貴沒花完的錢，金主在一疊錢裡找到了那兩張照片兒。曾經有人戲言，人生最悲慘的事情不是生離死別，而是你快死的時候還沒花完你掙來的錢。錢是為人的生存服務的，但是後來人卻變成了錢的奴隸，被奴役著。人變成了收藏家，不再單純的為了活下去而擁有錢，而是無限制的放大自己的慾望，希望得到更多。其實有用嗎？賺得再多，自己用的只有那一點，房間再大，死後的碑不過那一塊，人太貪心太虛榮造成了悲劇，章得貴只是咎由自取。
　　「我死的好冤……不甘心，我不甘心……」
　　章得貴的鬼魂在哀嚎，郭子蕭聽起來特別的刺耳，於是制止道：「你還是先告訴我們那個人是誰吧？如果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怎麼幫你？」
　　「那我還能活過來嗎？」聲音貪婪又絕望。
　　章得貴的得寸進尺讓郎浩感到討厭，恨不得把他扔進下水道裡，永世不要回來。「能不能活過來我不知道，你在下面有沒有錢可以花，我可以明確的跟你保證。」
　　「你發誓？」
　　「我發誓。」郎浩舉起右手，沒想到章得貴這個言而無信的小人還有相信誓言的時候，現在情況緊急，他不得不發誓。
　　黑影顫抖了一下，有些沮喪的回答：「我也不知道他是誰，他很陌生，陌生得好像從來沒見過。」
　　「什麼叫好像從來沒見過？到底見過沒見過？！」依郎浩的脾氣，真想一腳踢死他。
　　「我也一直在想為什麼，這一切是為了什麼，為什麼他會找上我，想了好久好久，我終於想到了。」
　　「想到了什麼？」郭子蕭看郎浩快沉不住氣，連忙追問。
　　「我記不起來他姓什麼叫什麼，可是我終於想到了，我曾經見過他，我肯定見過他，那是在一年前，我在街頭替人算命的時候見過他，當時的他很煩惱的樣子，他告訴我……」黑影開始抽搐，影像忽然變得不穩定，好像受到了什麼磁場的影響。「他告訴我說……」
　　「他告訴你什麼？！你快說啊！」郎浩著急的問。
　　「他說……啊！」
　　郎浩想要伸手去抓住他，一聲慘叫後，章得貴的影像消失了，房間裡的燈亮了起來，空空蕩蕩的，只有章得貴的屍體還安靜的躲在地上。
　　「他走了嗎？」有了燈光後，洛司塵沒那麼害怕，從郎浩的身後走出來。
　　「恐怕沒那麼簡單。」郭子蕭的神情非常的嚴肅，說話都流利了很多。
　　「該死！這麼關鍵的時候他怎麼就走了，或許他接下來要說的對我們有很大的幫助！」郎浩控制不住內心的憤怒，一腳向章得貴的屍體踢去。
　　郭子蕭掐了下手指，看著郎浩：「正是因為他下面說的對我們有幫助，所以他才會消失，換句話說，就是有人怕我們知道真相，所以把他的靈魂帶走了。」
第152章 兇案現場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唯一的線索都沒有了。」郎浩雙手一攤，有些洩氣，沒注意到自己的鞋上已經沾上了章得貴的血。
　　還是洛司塵的小腦筋轉得看，看了下現場後，直接問：「子蕭哥哥，如果被人發現我們到過這裡，我們會怎麼樣？」
　　「那他們一定會以為是我們謀殺了這個一無所有的窮光蛋。」郭子蕭也開始意識到這個問題，現在走不是留也不是，就這樣走的話，現場會留下許多他們到過這裡的證據，到時有理也說不清。
　　郎浩摸出了手機，準備給方棟樑打電話，直接向方棟樑報警可比打110報警方便很多，至少記者不會亂寫，說什麼『為一時之氣，富二代謀殺無賴』，這樣的新聞一出，他父親估計會氣到吐血。當他拿出手機，剛找到方棟樑的號碼時，郭子蕭卻一把搶過了手機，郎浩不解的看著郭子蕭。
　　「大師，你幹嘛？」
　　「不能報警的，老闆，那樣會浪費我們很多時間，就算能證明我們無罪，恐怕那時筱惠已經無力回天。」郭子蕭也經過了自己內心的掙扎，一邊是朋友一邊是清白，二選其一，誰更重？已經明瞭。
　　「我認為子蕭哥哥說得對。」洛司塵自從經過師傅死去的事情後，就一直認為靠警察破案是件很麻煩和久遠的事，不如自己來得直接，所以頗為同意郭子蕭的說法。
　　他們兩個的話提醒了郎浩，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出幕後黑手，救回汪筱惠的性命，於是顧不得那麼多，他們三個關掉房間裡的燈後又關上了房門。已經是凌晨三點多，四處無人，郎浩開著車離開了章得貴住的地方，開出那個小區一段路後，郎浩就停了下來。雖然目前他的心情很難平靜，不過他也已經知道衝動不能解決事情，所以他在強迫自己理性的思考，不太抽煙的他在公路邊的便利店隨便買了一包煙。三個人坐在車裡不知道下一步該去哪裡，城市瀰漫著一股薄霧，宣示著清晨的來臨。
　　洛旖一刻也不敢鬆懈的守護著汪筱惠，從注入黑狗血開始，汪筱惠的臉色似乎好了很多，眉頭舒展了一些，只是還在昏睡中。突然，小黑狗嗚嗚的哼了兩聲，這個失血過多睡了一會兒的小傢伙大概是餓了，洛旖忙從冰箱裡拿了根火腿腸出來。看著小黑狗吃得津津有味，洛旖也心安了一點，一邊撫摸著它，一邊喃喃自語：「吃吧，小東西，多吃點兒，血才會生長得快，不然……」洛旖真不該想像下一次再抽掉小黑狗那麼多血的話，它能不能夠支持下去，現在她和它的任務就是拖延時間，一切都要取決於郎浩他們的行動。因為小黑狗的存在，青絲總是在房間的上空飄來蕩去，時間過得讓她感覺比自己沉睡幾百年還要漫長，等待是煎熬的，於人與靈魂都一樣。人總說『一死百了』，其實是種誤區，想賴掉自己未完的債或者逃避現實而以，誰又知道一個陰靈無止盡的心靈折磨。
第153章 家屬地址
　　人死後有些記憶會淡去，如果有輪迴是最好的，喝了那碗孟婆湯就什麼也不記得了，一起重新開始。最怕的就是活在時間與空間的夾縫中，不能生不能死，青絲以為自己已經習慣，現在的情況卻讓把她的這種痛苦喚醒了。
　　同樣感到時間煎熬的還有郎浩跟郭子蕭他們三個人，坐在車上，看著筆筆直的公路，郎浩幾乎抽完了整包煙，車外丟了一地的煙頭。郭子蕭一言不發，看著窗外，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們現在怎麼辦？」洛司塵打破了沉寂，孩子的心理總是很簡單的，提出問題，然後解決問題，其實這是最有效的，只是人越長大往往越不太適應這樣的規則。
　　郎浩拍了一下方向盤，扭頭看著坐在附駕上的郭子蕭。「現在我們應該從章得貴那條線索上把思路抽回來，換個方向思考，看還有沒有其他的線索。」
　　「我已經想到了這一點，對方是有目標的行動，證明那個人跟死者的家裡有著非比尋常的關係，做到絕人後代，連陰靈都不放過這種地步，不是極度憎恨的話，找不到第二個理由。」郭子蕭說出了自己的感覺。
　　郎浩打了個響指，現在的心情比剛才好了很多，他心中堅信汪筱惠一定不會這麼死掉。「很好，我也是這麼認為，現在關鍵的是我們要怎麼樣在短時間內找到汪雨和鄢蕾的親人，那麼大一個上海市，就算用全城廣播也要花些時間。」
　　「我見過他們的父母……」洛司塵從後座伸出腦袋瓜，小聲的說。
　　郎浩這才想起來，怎麼把洛司塵給忘了，忙回頭看著他問：「你在哪裡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