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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節

  老頭趕緊拱手:「林神仙不要誤會,我是怕你累著故找來小廝伺候,沒別的意思。」
  林妙生道:「如今世人,皆信丹道,癡迷長生,真真假假方士源源不盡,也難怪老丈疑心。」
  「長生嘛,人人都喜歡。我如果能修成老神仙你這般長生不壞之體,也就知足了。我年歲一年一年癡長,自知大限將至,眼見得萬貫家財敗落,我急啊。」
  林妙生仰頭大笑,十分爽朗,頗有氣概:「我笑老丈家裡守著一棵長生樹,還癡迷不知,愣是身外求法,如南轅北轍,越修越遠。」
  老頭來了精神:「還請林神仙指教。」
  林妙生衝他招招手:「你隨我來。」
  林妙生頭前帶路,幾個丫鬟扶著老頭,拄著枴杖後面跟著。繞過幾個院子,來到一處偏院。林妙生沒有進去,用手點指:「長生樹就在院內。」
  老頭瞇著眼看了看,疑惑道:「沒有啊。院子空空如也。」
  「你看她不就是嗎?」林妙生一指,只見院子房間窗戶支開,有一個漂亮姑娘探出半截身子,正在用木棍撐住窗戶。一看到這個女人,我大驚失色,心內的驚駭簡直無法言說。
  她這個人我並不認識,令我驚駭的是一樣東西。
  在這女人的左手腕上,紋著一隻飄飄欲飛的蝴蝶。
第73章 孽因
  老員外疑惑:「林神仙,此人為我新納一妾,年方二八,正值爛漫,怎麼會是長生樹呢?恕老朽愚鈍,還請林神仙指點一二。」
  林妙生接下來說的這句話,讓我非常驚訝。他說:「老丈,我會一術法,名曰天眼觀想,能看前世今生。你這位小妾大有來歷。」
  「怎麼呢?」老員外問。
  林妙生大笑:「她乃我一故人,待我前去相認。」說罷,他大搖大擺走進院子,老員外拄著拐緊緊跟在後面。廂房門口是銅鉤掛著大紅撒花的軟簾,一掀開,裡面透著香香的脂粉氣。那小妾正在桌旁針繡,見有外人來,十分惶恐,趕忙站起來。
  屋子裡的人誰也沒有說話,互相看看,氣氛還挺尷尬。老員外道:「林神仙,我這個妾哪裡都好,可惜是個啞巴,不會說話。」
  林妙生坐在桌旁,頗有興趣地看著那小妾,忽然道:「圓印長老,故人來訪,何故怠慢啊?」
  小妾放下針織,雙手比劃,嘴裡「嗚嗚啊啊」,顯得楚楚可憐,十分無辜。
  林妙生指著小妾,哈哈大笑:「自大觀元年一別,至今五百餘年。你我又有重逢日,真是因緣莫測啊。」
  老員外在旁邊聽得稀奇,問怎麼回事。林妙生道:「你眼前這位小妾,是我五百年前至交,彼時我和他一起修過寺廟。那時,他還是寺廟長老,垂垂老朽,而今機緣造化,成了一方妾侍。老丈,我和他雖同為長生,卻義理不同。我長生的法子你學不來,不過她的法子很適合你這樣的凡人修行。」
  老員外上上下下打量小妾,怎麼看都看不出她會什麼長生。
  林妙生笑:「老丈我且問你,自從收了這房小妾,你們可行過男女之事?」
  老員外嘿嘿笑,像他這樣猥瑣的老員外子居然也有點不好意思:「林神仙,老朽身力不濟,只是同塌而眠,沒有行過男女之事。」
  林妙生說:「這就難怪了。」他指著小妾:「她所修行的長生,不能行男女苟合之事,行之必亡。你如若不信,一試便知。」
  那小妾眼見的臉色變了,神態迅速陰鬱下來,週身氣質發生很大變化。
  老員外也是久歷江湖的人精,馬上看出不對勁的地方。林妙生在他心目中本來就是神仙人物,再加上此時情況有異,立時就信了幾分。
  林妙生站起身,沖老員外拱拱手:「老丈,長生之秘皆在她身,我先告辭。」他又對小妾說:「圓印長老,日後有緣再見。」背著手溜溜躂達出了房門,長笑而去。
  等他走了,老員外臉色陰下來:「巧巧,老朽待你如何?自娶你過門,好吃好喝供著,我也只是在房間裡和你說說話,沒動過一個手指頭。做人要報恩,你現在把長生的秘義告訴我吧。」
  那小妾嗚嗚呀呀,用手指著自己喉嚨,搖搖頭,表情很痛苦,表示自己說不出話。
  老員外吩咐下人把官家叫來,準備了宣紙毛筆,親自研磨:「巧巧,我知你是琴棋書畫無一不通。既然口不出聲,寫下來也是一樣的。」
  他顫巍巍把毛筆遞到小妾手裡,誰知那小妾「啪」一聲把毛筆摔在地上,胸口起伏,做著一系列手勢。
  老員外氣的鬍子都撅起來,問管家那是什麼意思。管家看了半天,大約揣測著說:「老爺,她的意思是你……」
  「我怎樣?」老員外問。
  「她的意思是,不讓你長生。」管家喃喃地說。
  老員外用手點指:「你,你,好你個巧巧,不為我生一男半女也就罷了,老朽就想多活幾年你也推三阻四。我看是你嘴硬,還是我的心硬。」
  他囑咐屋裡管家和丫鬟,從今日起不准給她送東西吃。
  入夜後,院裡冷冷清清,只見房間窗戶上映出孤燈半垂,那小妾孤獨的身影晃動。蠟燭燃燒的蠟油滴落在桌面,形成一個個詭異的圖案。小妾拿出三尺白綾,倒垂在房梁,然後踩在凳子上,把脖子掛了進去。
  一個點著燈籠的丫鬟正巧進到院子,聽到「匡當」的聲音,眼見得一個懸在半空的身影搖晃著映在窗戶上,她推開房門,慘叫聲響徹整個宅子:「上吊了,有人上吊了!」
  小妾躺在床上,蓋著紅被,一個上了歲數的老郎中一手掐脈一手捋著鬍子,摸罷,對老員外說:「老爺,幸虧發現的早,貴夫人身體無礙,休養幾日便好。」
  老員外臉色在幽幽燭光中陰晴不定:「想尋死?哼哼,林神仙都跟我說了,你這一世死後會轉世成另外一個人繼續長生。你想死,我偏偏不讓你死。老郎中,老夫有一事相托,不知你能不能幫忙?」說著,讓人托出一個盤子,上面蓋著紅色綢布。
  掀開綢布,下面露出黃澄澄的金子,耀得老郎中滿臉生光。
  老員外看著床上的小妾,低聲道:「她藏著一個秘密,就是不肯說。老郎中你想什麼辦法,既讓她和盤托出,又不能讓她尋死。」
  老郎中摸著鬍鬚,瞇縫著眼:「辦法倒是有,就怕老爺你心疼啊。」
  老員外嘎嘎笑,臉上是陰惻惻的神態:「我不心疼,你弄便是。」
  從這天,這間院子開始戒嚴,門口站兩個膀大腰圓的家丁看守。全家上下除了老爺、郎中和管家,任何人不准出入。天色昏黃,烏雲翻捲,似乎要下雨,起了風。大風吹著滿院竹響,綠蔭森森,幽靜異常,只是偶爾能聽到屋子裡傳出「嗚嗚」壓抑之極的聲音。這聲音似乎是從嗓子眼裡發出的,淒厲痛苦,聽來讓人渾身酥麻。
  屋子裡,小妾被倒吊在房樑上。她雙手捆在背後,一身大紅衣向下張開,露出一雙白皙的腿,能看到兩條粗粗的繩索正捆縛在雙腳的腳踝上。一頭黑色長髮,由於倒吊,全部散落下來,蓋住滿是冷汗的臉,頭髮縫隙中是那一雙翻著眼白的大眼睛。
  她頭上插著密密麻麻的銀針,活像個刺蝟。
  老郎中坐在旁邊,一手拈著銀針,一手摸著鬍鬚。老員外拄著枴杖,站在女人對面,女人倒吊的臉正和他的臉相對,眼神交接。
  老員外惡狠狠的,眼神簡直能殺人,對女人恨之入骨。他點著枴杖,罵道:「賤奴,你阻我長生,我就讓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