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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節

  在翻開的那一頁上,有一張用黑墨白描手法畫的古畫,畫的主題是一個人。畫上的線條很簡略,卻形容生動,栩栩如生。
  畫上的人,準確點說是只半人半獸,它長著羊蹄子,手裡拿著尖叉,身披獸皮,最為可怖的是,它脖子上並不是人頭,而是長了一張異常猙獰的狗臉,尤其那一雙狗眼,丹青勾勒,輕輕一點,描繪出的看透世事殘忍無比的目光極其傳神。
  「這是?」我完全被這樣一幅古代畫作震驚地說不出話。
  「這是道家典籍裡描述陰間裡的鬼差。」李揚說。
  「鬼差?」
  「有點類似牛頭馬面,黑白無常。西方神話中,地獄門口也有冥界看門犬。每種關於地獄的神話起源和體系都不一樣,所以鬼差的形象也各有不同。」
  「老劉你看,第一句犬首人身手執弓……」他說道:「會不會講的就是陰間的鬼差呢?」
  「那第二句呢?」我問。
  「……黑馬白蹄快如風。」他撓撓頭:「會不會是形容人死之後,靈魂去地獄陰間的過程。閻王讓你三更死,無人敢留到五更。死的過程如快馬加鞭,一溜青煙。」
  「好吧。」我承認有些牽強:「第三句呢?白蓮遇水花塵落。」
  「老劉,你知道咱們國家古代有個很邪門的組織,跟白蓮有關……」
  我擺擺手:「別說了,這屬於說不得。」我們相視而笑。
  這個和白蓮有關的組織,就和前日我說給彭大哥關於小孩倒吊的事例一樣,屬於說不得。
  「第四句呢?」
  「那就更淺顯易懂。」李揚拿著符菉若有所思:「老劉,現在的主要問題不是討論這些符菉玉牌有什麼用,而是林霞從哪弄來的這些東西。」
  對啊。我撓撓頭,這個巫毒娃娃實在是太神秘太詭異了,裡面藏著的這些東西可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除非有高人相助。
  李揚忽然直直地看著我,我被他看毛了,伸手在他眼前晃晃。
  他從沉思中回過神來:「老劉,我們必須去一趟林霞的住所探探。」
  我趕緊擺手:「你可拉倒吧。我們沒有鑰匙,問劉大姐要,她也不可能給。你怎麼進去?再說那裡面能有什麼線索,別扯淡了。」
  「我有辦法悄無聲息地進去,你不想去我不勉強。」
  他坐下來,拿出手機翻出個號碼,直接撥打過去。對話過程很簡短,不過一分鐘,我聽李揚說「你來一趟,帶著工具。」
  那會是什麼人?這都深夜了,他一個電話就能不費勁給叫來。我想起趴在窗戶偷窺林霞房間的經歷,那個住所確實有種無法形容的陰森和死氣。
  剩下的時間我們就是耐心等待,他半躺在床上,我坐在沙發上,一人拿了一本書,抽著煙看。
  他的這些書,絕不適合用來打發時間,上面聊的全是形而上,好好的人都能看出便秘來。我看了一會兒,深感無聊,把書扣在一邊,抬頭看牆上掛著的那柄劍。
  「這是什麼劍?」
  他磕磕煙灰,從床上下來摘下那柄紅色的劍,扔了過來。這柄劍又細又長,看上去頗為威風,劍頭直直地指向我,我嚇了一大跳:「我靠,你別開玩笑。」趕緊躲開。
  那柄劍落在沙發上,軟綿綿的,我才看清,原來是一把木頭削成的劍。
  我一伸手抄在手裡,挽了個劍花:「怎麼樣,我有點道士的感覺吧。」
  李揚坐在床上說:「這就是一柄道士用的桃木劍。是很多年前,我爸爸下鄉時候一個遊方高人送給他的。」
  「哦?這麼好?」我說。
  「說起來也蠻有意思。當時生產隊要抽幾個人上山打土方,其中就有我爸爸。他們一共六個人到了石頭山,那裡據說連根草都看不著,漫山遍野全是石頭。他們每天的任務就是打出大大小小的石頭塊子,每隔半個月青年點會派來馬車給拉走。有一天正打著,他們隊裡有個外號叫拳頭的,挖出個奇怪的東西。大家圍過來看,在幾塊大石頭的夾縫中露出一張紅色棉被的一角。那張棉被埋得時間很長,褪色嚴重,看上去骯髒不堪。當時也趕上快要入冬,一天比一天冷,那時候人被教育的根本不信什麼神鬼,就覺得挖出這床被子至少是一件御寒的工具。」
  「然後呢?」我聽得入神。
  「他們幾個人又是鐵掀挖,又是扦子撬,終於把那幾塊大石頭給搬開,露出了被子的全貌。這床紅被子居然捲成桶形,中間裹了一個人,那人一頭的黑髮都散了出來……」
  我倒吸一口冷氣:「是個女人?」
  「呵呵,是。這女人滿頭黑髮,赤身裸體,看起來面目如生,還挺漂亮呢。也不知何年何月因為何事給埋在此處。大家都覺得晦氣,要重新刨坑給埋了,誰知道那個拳頭色迷了心竅,抱著女屍回了棚屋,跟大家說,我膽子大摟著睡一夜,明天再埋。大家都是二十來歲血氣方剛的小伙子,看這麼個裸體美女,也有些動心,就沒說什麼。誰知第二天早上,他們屋裡一共六個人,全部發燒感冒,而且全身起紅色麻疹。吃了消炎去燒的藥片也不管用,一個個燒得五迷三道,眼看就要不聲不響死在山上。就在這個時候,也不知從哪來了一位遊方道士。」
  「把你爸爸他們都救了?」我說。
  「是的。那個年代道士和尚都是嚴厲打擊的對象,而那個道士,據我爸爸說,一身乾淨的道袍,束天髮髻步雲履,手裡拿著拂塵,頗有出塵之意,一看就是高人。別的不說,他能穿這套道袍行走祖國紅色大地,就絕對不簡單。那道士說,我爸爸他們是中了屍毒。留下了藥丸和這柄桃木劍,也神了,他們把桃木劍掛在棚屋裡,吃了那些藥丸,燒馬上就退了。」
  「那具女屍呢?」我更關心這個。
  「讓那道士抱走,不知去哪了。」
  我歎息:「這道士倒是個重口味。」
  李揚笑:「你別胡說,道士有好生之德,斷不會留這樣的邪物在人間禍害,可能作法給燒了吧。」
  我輕輕撫摸手裡的長劍:「沒想到這東西還有這麼傳奇的來歷。」
  「我一搬進來,就覺得這裡不對勁,陰氣太盛,所以把這柄劍掛在牆上鎮邪。」他說。
  我略有所思:「李揚,你想沒想過這種可能。就因為你掛劍驅邪,所以才遲遲找不到這棟大樓的秘密。」
  「哦?怎麼講?」
  「這棟大樓陰氣過盛,而陰煞最盛之地我覺得就在頂樓和天台這裡。你掛了這麼一柄劍,陰氣都繞著你走,你還上哪找去。」
  李揚摸摸下巴:「有道理。」他跳下床,從床底下掏出一個籐箱,把這柄紅木劍鎖進箱子裡。
  我啼笑皆非,正想說剛才是在跟你開玩笑。這時,外面大門敲響了。
  李揚看看表:「差不多,挺快的。他來了。」
  「誰?」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