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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節


  安臣的話語,並沒有太大地延續之前的恐怖氣氛,反而令人安心不少。他敘述了秋心在大街上彷徨地徘徊,最後感到困乏無力,她因為年紀太小還不能住在旅館內,因此也只好考慮回到原來的城市,她估計那個東西應該不會猜到她敢回去,而且這樣一來的話,也可以知道父母的境況。
  講到這裡的時候差不多過去了五分鐘,於是自動輪到了接下來的園丁江黑秦。
  無論惡魔也好,魔法師也好,目的都是為了察覺出對方是不是契約的另一方,本質是相同的,而且兩者的賭注也是一樣,賭博的動機也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因此,只要可以找到另一方,可以使用任何的方法。而自己呢,也會竭盡全力隱藏,要同時做到這兩點是非常困難的。不過,因為猜測的機會只有一次,所以雙方也都不會隨意地使用。
  幽寒不喜歡猜謎。他對恐怖的故事,也一向不感興趣,他認為單靠故事是不可能察覺出什麼的。猜測的機會只有一次,簡直就是豪賭。如果要讓對方露出馬腳,試探就是必須的。而故事如果作為試探的一部分,就必須要嘗試一個要讓接下來說故事的人,非要表現出來的抉擇。仔細想想的話,最好的辦法就是,令對方慌張,恐懼延續下來的故事會讓自己的身份暴露。
  「秋心在火車上看著窗外的風景,思索著……」園丁一邊說著,幽寒也迅速地思考著:創造出一個必須要讓故事盡快終結,否則契約另一方就會暴露的狀況,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可以虛張聲勢地說故事即將揭露出另一方的身份……但是心虛的人不會自己結束故事,而是創造出令故事走向終結的趨勢。
  還有一種方法,故事的情節重於塑造恐怖氣氛的同時,也可以很大程度上成為掩蓋契約雙方不安情緒的寫照。因為情節比較恐怖的話,那麼契約雙方表露出來的恐懼心情,也可以被解釋為故事情節造成。這是非常高明的手段,但也是致命的缺陷之一。如果刻意地降低故事本身的恐怖性,那麼依然表現出恐怖情緒的人就有可能是契約另一方。
  雖然如此,這也只是一種表面現象。猜測只有一次機會,因此要令猜中的概率增加的話,就必須要令對方暴露更多。那麼,方法就是以自己為誘餌。逐步地顯現出自己是契約另一方身份,令對方開始懷疑,那麼其表情和語氣都會有所改變,甚至會有試探自己的表現,那麼就可以利用這個機會來揭穿對方。但是以自己為誘餌其實並不是最高明的手法。
  幽寒其實很傾向於以別人為誘餌的這個打算。
  「到了這個城市後下了車,她終於鬆了口氣,我說完了。」園丁似乎鬆了一口氣的樣子,然後拿起叉夾了塊麵包。
  幽寒心中冷笑了一番,只是忠實延續之前的人說的故事,絲毫不加以改變,要麼就是有自信不會落入圈套,要麼就是故意這樣做表現自己其實是中立的立場,因為惡魔的僕人並不會幫助惡魔。這場比賽,只有惡魔和魔法師明確具有著想要揭露對方的意圖。對於其他五人,只能利用,絕對無法期待他們會幫助自己。否則,根據契約,那一方就屬於失敗方。
  廚師許驟塵開始繼續故事:「她很快就回到自己家,沒想到父母都沒事……」
  幽寒略微皺了皺眉頭:父母還活著?根據之前嬸嬸死去的情節,這時候父母還活著是有些反常的,當然如果這是幽靈假扮的另當別論。但是……
  想不到接下來他還繼續說:「而她驚訝地得知,嬸嬸根本就還活著,因為父母讓她聽了嬸嬸的電話……那麼那天新聞上播出的又是什麼?」
  這很恐怖嗎?幽寒不那麼認為。嬸嬸並非秋心害死的,而且之前一直處在受害方,她死而復生應該不算恐怖。但是,卻被掩蓋在一種虛假的恐怖氣氛中的話,就可以通過觀察別人表情來判斷了。
  但是大多數人都沒有表情,只是凝視著廚師,一句話也不說。他們甚至連驚訝的表情也沒有,難怪,鬼故事裡這樣的套路早用爛了。可是,這樣一來他又打算如何解釋呢?如果無法解釋的話……
  「父母擔心她功課跟不上,而為她請來一位家庭教師,週末幫她補習功課,就這樣她的生活暫時恢復了正常……」
  家庭教師?這又是……
  幽寒感覺思緒越來越混亂了。他有怎樣的意圖呢?
  之後,是男僕馮翰。他很快從家庭教師開始談起,將他形容為一個英俊瀟灑的男子,然後秋心對他暗生情愫之類的老套情節,他這樣一說,接下來的情節就很混亂了。
  莫非……幽寒突然想到,也許這是以別人為誘餌的打算。故意讓情節複雜化,那麼之後的人為了簡化情節,也許就會對情節進行過多修飾,那麼,就會有可能別另外一方認為是陷阱,而懷疑之後說故事的人。最理想的狀況,就是他判斷錯誤,猜測之前必須要表明身份,那麼,反過來就可以成為百分之百鎖定目標的方法。在這個豪賭的遊戲中,這是最保險的方法,但是也相當冒險。
  很快輪到了女傭藍秋顏,她開始重新提及之前的影子問題:「這天,秋心又發現她的影子出現了問題,變得似乎越來越不像自己,甚至開始扭曲。而秋心也感覺自己似乎越來越像那個影子了。」
  這是利用詭異的情節來考驗對方的情節駕馭能力嗎?不過,如果馮翰是契約中另一方,女傭的說法明顯就變成了迴避家庭教師的問題。這樣,是為了令對方為誘餌,還是根本會懷疑這個人呢?
  女傭不斷地敘述影子和身體之間的問題,她似乎不希望談別的問題,故事的條理開始趨向於混亂。接下來要說的就是自己了,幽寒考慮了一下,如果「影子」是一個陷阱的話,那自己該不該繼續說影子的問題呢?
  仔細想想,如果對這個問題得出結論的話,勢必要說出一個趨向於結局的情節,那樣故事就可能會結束了。他之後的逸兒如果是惡魔的僕人,那很可能草草瞭解故事。但是迴避的話,又不知道會造成怎樣的後果。
  於是他決定這樣說:「影子的變化令秋顏痛苦,她開始更依戀於高嵩(家庭教師的名字),也很少吃東西了,她考慮過去醫院檢查,可是也沒有效果。她深切地懊悔自己進入了鬼屋,同時她也懷疑自己身邊的一切,她只信任高嵩,所以告訴了他鬼屋的一切,希望他幫助自己。高嵩自然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存在鬼魂,但是對於影子的奇特變化,他也不能只單純歸結於秋心的心理作用。」
  幽寒並沒有迴避這個問題,但也沒有對這個問題進行解答,而是以高嵩作為一個探尋謎題的人,畢竟高嵩是男僕設計的人物,應該不在女傭的陷阱中,假如女傭的確設計了一個陷阱的話。
  接下來,逸兒說道:「高嵩開始考慮這個問題,於是帶著秋心去見了他大學的同學吳毅,他是一個靈異現象的研究者,高嵩與他有不少交情。這天剛來到學校,他就看見了他們班級的導師劉雨,劉老師是位非常年輕的小姐,才二十出頭,高嵩一見到她便詢問了吳毅的所在地。劉老師當時看到他身邊的秋心,笑著問他是不是交了女朋友……」
  幽寒感覺這個故事越來越像那類懸念小說了,和之前的黑暗壓迫風格形成了鮮明對比。看來一個人把故事一改變,居然影響到了整個故事的情節走向。這個世界,也許應該有一門「接龍故事學」,可以成為邏輯學的一個分支。
  就這樣,今天的故事暫時結束了,情節終止在了劉老師帶著高嵩他們去尋找著吳毅的時候,被秋心發現劉老師的影子的異常之時。
  幽寒醒過來的時候,終於下定了決心。
  今天一定要去看心理醫生。
  驀然在睡夢中被手機的鈴聲吵醒的時候,他也沒想到事態會如此嚴峻。
  「驀然,快點出來,在康帝海岸又發現一具焦屍!」
  幽寒打電話給裴小姐的時候,還以為預約會很困難,沒想到她非常爽快地說:「好吧,今天你在下午六點來找我吧,林先生。」
  「真,真的嗎?太好了,裴小姐。其實我很擔心……」
  「做夢是很正常的現象,你不要太操心了。」
  著名的心理學專家裴芷凝,幽寒曾經見過她一次,那時候她給過他一張名片,幽寒沒想到這個時候會派上用場。
  驀然掀開裹屍布的那一刻,幾乎已經控制不住嘔吐的衝動。雖然和唯生辦案也有很多年了,但是他並非前線人員,大多數情況下不需要親身接觸屍體,現在……
  「還是和上次一樣,驀然。」這時候,他聽到了身後杜警官的聲音:「死者身上沒有可以證明身份的物件,屍體也被燒得非常徹底,皮膚完全被燒燬,要採集指紋也不可能了。這和上次的犯案手法非常相似,所以我正在考慮是否要將兩起案件合併調查。你怎麼認為?」
  「文兵,還是先考慮查找目擊者再做出判斷吧,如果這和上次的案件是同一人所為的話,那也許……是無差別的殺人行為,誰也不能排除還會發生第三起案件的可能……當然,也可能是某人模仿前一案件以嫁禍的可能。在確定以前不要向媒體公佈結論,以免造成社會恐慌。」
  唯生走過來問道:「請問,杜警官,發現屍體的人是誰?」
  「是一名在海岸附近散步的年輕人,我們已經找他問過話了,並且留了聯絡方式。他說當時看過手錶,是在今天上午六點半的時候……法醫實在無法推斷確切的死亡時間,所以他的供詞很重要。」
  「這樣啊……」驀然蹲下身,抓起一把沙子,說:「雖然靠近海岸,不過這裡距離大海還是有點距離的,所以沙子還是很乾燥,估計屍體是在這裡焚燒的吧……這一帶人跡罕至,恐怕也很難找出目擊者。由此可見,兇手應該是計劃殺人的。文兵,沒有找到鞋印嗎?」
  「沒有啊,看來兇手在離開的時候把腳印消除掉,之後再走上附近的公路逃離的吧。」
  驀然點了點頭,對唯生說:「我們走吧,唯生。對了,那個已經查出來的樂師,你打算怎麼處理?」
  根據資料顯示,那名樂師,名叫裴芷凝,她的身份是康帝醫院的心理學權威。
  這天下午,幽寒完成手上的工作後,到達了康帝醫院。
  裴芷凝過去和他們家族有過一些來往,她父親裴文康曾經與幽寒父親有點交情。
  現在,她正在她的接待室內,查看著一些病人的資料。突然,她的手機響了,可是,卻無法顯示來電。
  裴芷凝緊張起來,立即開啟了手機的錄音功能,接通了電話。而對面傳來的是一個明顯變過聲的聲音:「你好,裴芷凝小姐……不,該稱呼你為樂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