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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節

璩瞳搖頭:「道歉我接受,我也不想再追究,原因很簡單,就是為了我那兩個女兒,我現在想知道的是,我的妻子在哪兒?你們把她怎樣了?」
刑術看著其他四人,這是璩瞳現在唯一想知道的事情,而眼下,四人沒有任何必要隱瞞了。
艾星靈上前,抱拳行禮後道:「璩先生,這麼多年一直瞞著您很抱歉,但段小碟她的下落我們真的不知道,我們也一直在找,直到現在都在找,可是沒有她的任何消息。」
璩瞳皺眉:「我不懂你的意思。」
「段小碟原名叫段夢,小碟是她的小名,您也應該知道小蝶也是門徒,她的父母也是,但她父母得病去世得早,所以一直由會裡出錢撫養,當初她願意來您這裡,是我們再三考慮之後定下來的,因為她的嘴很嚴,不會對外人透露任何鑄玉會的秘密。」艾星靈說到這,停頓了下,「她離開您這裡之後的差不多三個月的時間,一直沒來月事,我就察覺到她應該是懷孕了,所以將她接到了自己的身邊住,方便照顧,就算當初我們有私心,也知道她是無辜的,孩子是無辜的,我們不會做任何傷害她和孩子的事情。」
其他三人也點頭,璩瞳只是面無表情地問:「然後呢?」
「後來她就生下了月佳和晨雪,可是,兩個孩子滿月的那天,她就消失了,失蹤了,我們立即派人出去找,但是沒找到。」艾星靈沒有抬眼去看璩瞳。
璩瞳冷冷地問:「沒報警?還是不敢報警?」
艾星靈只是搖頭,賀風雷要說話,被凡君一制止了,凡君一一向覺得賀風雷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他要是開口,只會將情況變得更糟糕。
凡君一解釋道:「因為在賀晨雪出生之後,我們想盡了辦法做了手腳,接生的醫院都找了關係,接生的醫生是一位門徒的親戚,在資料上顯示的,他們的父親是賀風雷和艾星靈,如果我們報警,就可能會暴露一些事情,我們擔心連鑄玉會的事情也會因此被牽連出來,但是我們真的是用盡了辦法,包括從前在江湖上的一些朋友,我們也都去打點過,將尋找的範圍擴大到了整個黑龍江,但還是沒有找到,您也知道,那個時代,車站呀什麼的都沒有監控。」
璩瞳閉眼點頭:「所以,人就失蹤了,人間蒸發了,你們查沒查出來她為什麼要跑?」
四人搖頭,刑術靠著牆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完全無法插嘴。
「好吧,我知道了,繼續找,直到找到為止。」璩瞳緩慢起身,「這麼說吧,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行了,今天就到這裡吧。」
「那個……」丁萬安上前,「璩先生,今天我們來還希望能夠接您出去,我們已經安排好了住處,車也安排好了,保姆和司機都雇好了。」
璩瞳抬眼看著坐窟:「不用,我在這裡住了幾十年,習慣了,出去相反還不適應,房子和車什麼的留著吧,算是給月佳和晨雪的嫁妝。」
艾星靈立即道:「她們的嫁妝我早就準備了。」
璩瞳也不抬眼去看他們,只是背著手緩緩朝著暗處走去:「那就留著給小碟吧,如果能找到她,就接她回來,她就算比我小那麼多,現在也應該快五十歲的人了,年過半百,該享福了,你們走吧,我要休息了。」
凡君一等人知道再呆下去也沒意義了,因為現在璩瞳只希望他們做一件事,那就是找到段小碟。四人只得離開,但刑術卻留下來了,凡君一看著,刑術只是搖頭,凡君一點點頭與其他三人爬了上去。
四人走之後,刑術朝著陰暗的角落中走過去,同時道:「賀月佳在哪兒,凡孟沒告訴我,只是說,等我到了長沙,也許能見到。」
璩瞳只是問:「你準備得怎麼樣了?」
「人已經齊了,隨時可以出發。」刑術沒有再往前,「這次除了必要的人之外,有兩個幫手是我新找的,有一個我過去合作過。」
璩瞳冷冷道:「你沒必要告訴我。」
刑術道:「鑄玉會始終是你璩家創立的,於公於私我都應該向你匯報這些事情,但是有句話我得說在前頭,這件事處理完了之後,你得幫我解開那幅畫中的秘密,另外,我也不會再掛著首工的頭銜,你知道的,我是個逐貨師,逐貨師不能只追利,不求名,現在我這樣做已經算是違反規矩了,好在是我師父點頭了,如果我師父沒點頭,我死都不會做。」
「百善孝為先。」璩瞳笑道,「你很孝順,但是你別忘記了『百善孝為先』這五個字中,『善』字可是排在前面的。」
刑術道:「明白,我最遲後天就出發,等我的好消息吧,我一定會找到甲厝殿的。」
璩瞳「嗯」了一聲,也沒有說其他的。
刑術離開地下坐窟,從井口爬出來的時候,抬頭就看到坐在井邊一側石台之上的凡君一。
凡君一上前幫他從井口出來,同時道:「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什麼?」刑術立即問,「你既然這麼說了,那就等於是準備告訴我了。」
凡君一搖頭:「換做從前,我不會說,但現在,你是首工,我是門徒,也是顧問,事關鑄玉會,我必須得告訴你。前段時間,合玉門弄了一批贗品,通過快遞的方式運送到下面的一個金銀玉石店,那個店長被他們收買了,這批贗品是高仿,不容易被發現,但是這種方式一旦被警察發現,我們就會被連根拔起,店長我們已經處理了,開除會籍,讓他離開了東北。」
刑術點頭:「就這麼件事?」
凡君一遲疑了一下,又道:「但這件事不是我們查出來的,我們其實根本就不知道,消息是凡孟告訴我的。」
刑術「哦」了一聲,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凡孟知道合玉門內部的消息,按照合玉門的行事方法,這種陷害鑄玉會的事情,知道的人應該不多,所以,凡孟肯定與合玉門上層的某個人有關係,而這個人出於某種目的將這件事告訴給了凡孟,希望通過凡孟轉告你們,讓這個陷害計劃流產。」
凡君一點頭:「我想過了,會這麼做的只有兩個人,要不是合玉門大公子盛鈺堂,要不就是小公子盛子邰,盛豐年齡大了,希望找個接班人,兩個兒子為了競爭門主一位,勢必會不擇手段,接下來的事情恐怕根本就沒有底線。」
刑術想了想道:「盛子邰如今人在哈爾濱,等著我的消息,加上你先前所說的,我估計透露消息給凡孟的應該是盛鈺堂。」
「為什麼?」凡君一問。
「盛子邰親自來哈爾濱為他父親詢問我師父,同時又發生了關於贗品的事情,我想這不是偶然,應該是盛子邰所想出來的計劃,他希望能借此機會打垮鑄玉會,在他父親那露臉。」刑術分析道,「試想一下,如果他成功了,鑄玉會肯定完蛋,他打垮了鑄玉會,在合玉門內部來說,就是首功一件,這樣一來,他當上門主的幾率會大大增加,所以,他的大哥盛鈺堂不想看到他成功,乾脆把消息走漏出去。」
凡君一面露難色,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
刑術見狀,笑道:「乾爹,我還是相信凡孟做事是有底線的,他失蹤這麼多年,混跡在湖南一帶,要是說與合玉門沒有關係,誰也不相信,不管怎麼樣,第一難咱們算是平安度過。」
凡君一點頭:「刑術,我只是還納悶一件事,贗品如果悄悄到了咱們下屬的店舖中,又如何讓警察自然去查到呢?總不能匿名電話舉報吧?」
刑術看向外面道:「我知道合玉門要用的辦法。」
「是什麼?」凡君一立即問。
刑術笑道:「乾爹,時間不早了,該休息了,我還有點其他的事情要辦。」
刑術說完快步離開,將滿腹疑惑的凡君一一個人留在那。
一小時後,寂靜的江岸邊上,掛著熊貓眼的傅茗偉找到了坐在台階上的刑術,坐下喝著剛買來的咖啡問:「找我什麼事?」
「徐氏兄弟是不是什麼事情都沒做?或者說,剛準備做什麼事情,卻又停手了?」刑術側臉問。
傅茗偉放下杯子:「刑術,你到底都知道些什麼?為什麼就不肯說呢?」
「傅警官,你們有你們的規矩,我們有我們的,別為難我。」刑術微微皺眉,「我們和你們,根本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但我們之間有個相同點,那就是無論是什麼時代,我們這些手藝人和你們這些警察都會並存,你們警察不會隨便把經辦案子的卷宗拿出來給其他人看,同樣的,我們也不會。家有家法,行有行規,隔行如隔山,我只是在尋找一種咱們可以隔著山都可以合作的辦法。」
傅茗偉看著刑術那副認真的表情:「你說的有道理,但是,你要記住,警察的職責是保護百姓的平安,維護社會的穩定,不管你們是什麼人,只要犯法,警察都會找上門。」
刑術不再繼續這個說不盡的話題,只是道:「按照我所知的推測,徐氏兄弟不是要對金銀玉器店下手,就是會對快遞公司下手,我說的對嗎?你們跟了這麼多天,應該有點眉目了吧?」
傅茗偉沒有任何表示,但腦子中卻浮現出了那天徐氏兄弟站在快遞公司倉庫大門口的場景。
刑術又道:「我這麼說吧,有一批古董贗品分別從廣東、山東、河南、四川、青海五省通過快遞運到哈爾濱,包裝都是一模一樣的,做這件事的人,是湖南的合玉集團,我查到的是這樣,當然,沒有證據,你們也不可能找到證據。」
傅茗偉簡單地問:「原因?」
刑術看著江面道:「陷害東北這邊的一批手藝人,我就只能說這麼多,這個合玉集團是個龐大的組織,表面上大部分生意都是合法的,但暗地裡面專做贗品買賣,現在全中國高仿玉器中至少有六成是他們做的,如果拿下了他們,這個市場會安穩很多。」
傅茗偉看著刑術:「你說的是真的?但為什麼我調任了現在這個部門之後,卻沒有收到任何消息呢?我怎麼知道你不是利用我,為你自己謀私利呢?」
「傅警官,我這麼說吧,我的確很希望借你們的手拿下合玉集團,因為這對大家都有好處,不僅僅是對我。」刑術起身道,「另外,你說沒有得到消息,那是因為你辦案的方式得變化一下,消息是你主動去找的,而不是坐在那能等來的,特別是在這個行當,我的話說完了,接下來你要怎麼做,那是你的事情,晚安,你應該多休息。」
刑術說完,轉身沿著江岸離開。
第十九章非盟約
刑術很清楚的知道,文物警察雖然現在沒有正式的名稱,但遲早會出現,市場也遲早會被規範起來。但是按照規矩,他不能主動將行內的一些秘密說出去,只能通過暗示來讓傅茗偉明白,如果傅茗偉知道他的暗示,想辦法去學習瞭解,通過他自身尋找的渠道來發現其中的事實,刑術就不算是違反行規,同時也輔助了警察。
就如很多年前鄭蒼穹對刑術所說的那樣——「我們不管再怎麼強大,腦袋上始終頂著的是『老百姓』三個字,所做的也很有限,所以,很多事情不能逞強,該求助的時候就應該求助,而不是躲起來,乞求神明保佑。」
那天晚上,傅茗偉在辦公室裡面好好睡了一覺,而刑術則將車停在江岸邊上,坐在車內,數了一晚上鐵路大橋上過往火車的車廂,有很多事他還是不明白,而且眼前擺著一個最大的疑點,這個疑點他解不開,因為似乎只有他才發現了這個疑點,其他人都被那人蒙在鼓裡。
第二天清晨,那個叫薩木川的年輕人在約定好的時間,提著行李出現在了古玩城的外面,譚通沒有去接他,只是告訴他古玩城的地址,然後匯給他了路費和餐費,在此之前他一再告誡刑術不要擔心,薩木川能準確找到地方,而且不會超出約定時間一分鐘。
當薩木川從那輛私家車上下來的時候,開車的那名女性還不斷朝著他揮手,而薩木川只是露出陽光般的笑容,揮手道別,緊接著轉身走到譚通和刑術跟前,放下行李箱,看著刑術。
刑術打量著這個穿得很休閒,留著平頭的帥氣青年,他的手腕上還帶著古怪的刺青,看起來像是苗族特有的,手腕上還有一串珠子,雙臂肌肉凸起,一看就知道是個練武的。
薩木川朝著譚通點點頭,然後對刑術道:「刑老闆好。」
刑術點頭:「你好,走吧,進去喝茶。」
「刑老闆,能先談好價錢嗎?」薩木川雖然帶著笑容,但語氣卻讓人感覺到冰冷。
刑術點頭:「可以,但在這裡談不合適吧?」
「十萬。」薩木川直接道,「我只要十萬,人民幣。」
刑術道:「好,沒問題。」
薩木川還是不進去:「十萬,只是導遊的費用,路上的吃住行另算,如果需要我做點其他的事情,例如說保鏢什麼的,也是另外算,至於價錢,我這裡有一張表。」薩木川說完,從口袋中摸出那張打印好的價格表遞上去。
「導遊?好,這個稱呼好。」刑術接過表格看著,發現上面寫得很細,細到他看著都有些頭痛,他隨後還給薩木川,「好,沒問題。」
薩木川沒有接,只是道:「刑老闆,我建議您還是仔細看看吧,背後還有咱們的合同,一式兩份,你我都要簽字,蓋手印。」
刑術微微皺眉,覺得這個小自己幾歲的哥們簡直死板得可以給他立碑傳世了,他只得站在門口,仔仔細細地看著,而譚通也在一旁湊過去看,絲毫不覺得眼前的這個場景很尷尬,他是早就習慣了。
看完之後,刑術拿過筆和薩木川一起在兩份合同上面簽字,然後各自留存一份,緊接著薩木川才挪動步子跟著刑術往當鋪中走去。
回到當鋪中,刑術向等在那的閻剛和賀晨雪簡單介紹了薩木川,緊接著道:「現在人已經齊了,我說一下計劃,下午5點之前,我們要準備好所用的東西,部分東西等我們到長沙再採購,然後將東西用快遞的方式郵寄到長沙,最遲也就是後天下午能到。我們5個坐明天晚上7點45的飛機,大致就這樣,有問題的現在可以提出來。」
大家點頭的時候,看起來有些木訥的薩木川舉起手來,譚通立即道:「機票錢刑術給,不算在酬勞裡面。」
「不是。」薩木川搖頭,「刑老闆,我還不知道具體要去什麼地方?」
刑術簡單回答:「湘西。」
薩木川皺眉:「湘西那麼大,不能再具體點嗎?還是說,需要暫時保密?」
刑術現在覺得薩木川好像有點「不懂事」,或者所他性格原本就如此,他只得道:「林各山附近?」
薩木川似乎還是不滿意:「林各山也很大。」
「得了喂,閉嘴好不好?」譚通覺得自己的臉上掛不住了,「木川,你怎麼回事?都說了,到長沙就知道了。」
薩木川坐下:「知道了。」
刑術看了一眼賀晨雪,其實他也不知道甲厝殿的大體方向,只能從當初賀月佳的信中判斷出大概是在林各山附近,也許就在林各山中的某個位置。
安排完了一切之後,刑術撥通了盛子邰的電話,與他約定好了在香格里拉酒店大堂見面,隨後便驅車前往。
走到大堂口,刑術就看到段衛國一個人站在那,段衛國上前道:「盛先生在房間等你,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刑術跟著段衛國上了樓,進了套間,卻沒有看到盛子邰的身影,剛準備詢問身後的段衛國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身後傳來拳勁的破風聲,他下意識一側身,一把抓住了段衛國襲來的拳頭,質問道:「幹什麼?」
段衛國收拳,退後兩步,抱拳行禮,隨後擺出架勢,雖然不說話,但也是表示要切磋一下。
刑術搖頭:「我是來談事的,並不是來切磋功夫的。」
段衛國雙臂一抖,舉拳再次襲來,刑術避過,段衛國繼續步步緊逼,拳速極快,好幾次都險些擊中刑術的胸口和腹部,但段衛國只攻上路,並不走下盤,所以刑術根本不會吃虧,再者這個套間居住來說寬敞,但要切磋功夫卻顯得狹窄了些。
兩人鬥了一陣,刑術抬手道:「好了,夠了,你贏了。」
「不分勝負。」段衛國終於開口說話,收拳整理了下自己的西服,「刑先生用的是苗家的蚩尤拳,我用的是福建少林炮拳,其中帶有一部分的蔡李佛中的佛拳,其實算我輸了,因為我違返了比試的規矩。」
刑術搖頭:「不算,因為一開始就沒有說明各自所用的功夫。」
刑術倒是覺得新鮮,因為他這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用蔡李佛,特別是在北方,幾乎找不到用蔡李佛的人,就算在湖南也難見,但從段衛國的長相來看,也不像廣東、福建一帶的人。
此時,盛子邰端著兩杯酒從裡面走出來,身後跟著段衛家,他滿臉笑容道:「刑先生果然和傳言一樣,文武雙全,我今天算是長見識了。」
刑術剛要說什麼,盛子邰則站好直接向他鞠了一躬:「對不起刑先生,先前是我擅自做主,沒有徵求你的同意,因為我擔心刑先生不會同意。」
刑術見他道歉,還這麼誠摯,也不好再說什麼,但將接過的酒杯放在桌子上:「盛先生,謝謝,我不喝酒。」
盛子邰笑道:「你叫我子邰吧,因為你叫盛先生的話,會分不清楚到底是叫我,還是我父親亦或者是我哥哥。」
刑術點頭道:「還是叫子邰先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