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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算沙部:柳濤

  柳濤並沒離開,一直等待著請來的鐵匠,打造鐵鏈。然後當鐵鏈穿過溶洞入口上方的岩石之後,親手把鐵鏈交給了鄧瞳。
  柳濤和所有村民都離開了。留下鄧瞳一個人站在原地。
  鄧瞳抬頭看看冉遺的頭顱,又看看已經遠遠離開的村民。那些村民想把柳濤背著走,被柳濤拒絕。
  現在鄧瞳知道自己已經被禁錮在溶洞前了,面前懸崖上懸掛下來的鐵鏈,不僅是拴住了冉遺,把自己也綁在了天璣星位。
  現在楊澤萬和柳濤已經成功的把冉遺喚醒,並且把冉遺留給了自己。鄧瞳得意的把滅荊寶劍拿出來比劃兩下,突然寶劍緊緊的貼在了鐵鏈上,怎麼都無法分開。
  鄧瞳費盡了氣力,也是枉然,只好惡狠狠的看著鐵鏈和已經吸附在鐵鏈上的滅荊寶劍。
  現在連柳濤都走了,再也沒人能幫助他了。
  鄧瞳攤著手,無奈的看著寶劍。一直看到天黑,滅荊寶劍都沒有脫落的跡象。
  鄧瞳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鐵鏈和寶劍上,他沒有發現,自己的身後,已經站滿了無數影影綽綽的身影,這些身影,都發不出任何聲音。
  王鯤鵬把自己的御鬼術已經散掉,但是在之前,他把御鬼的法術,傳給了鄧瞳。
  冉遺甦醒,柳濤承諾的事情,已經完成了。
  王鯤鵬在七眼泉的孤島上,停止手中的動作,把斧頭放下,抬起頭,遠遠的看著北方,雖然他眼睛什麼都看不見,但是七星陣法裡的每一個星位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楊澤萬死了,王鯤鵬心裡明白,柳濤說過,楊澤萬的身體已經無法進行下一次祭祀,更何況是喚醒冉遺的祭祀。
  王鯤鵬歎口氣,用手中的斧頭,一下又一下的砍著面前的這一棵松樹。心裡想著,而只要楊澤萬還有一個口氣,就不會把祭祀交給柳濤。這是他們的規矩。幾千都不容有一絲改變。只要是族長還在,那麼祭祀的任務,就著落在族長身上,無論族長是重病在床,還是離家千里,都得由他回來主持祭祀。
  所以當柳濤告訴了王鯤鵬,楊澤萬已經癌症晚期,王鯤鵬心中十分的愧疚,沒有想到,七星陣法中第一個要去世的參與者,竟然是楊澤萬這個並非直接進入到陣法的核心人物。
  松樹倒下來,王鯤鵬開始用斧頭削掉松樹的樹枝。
  王鯤鵬知道道教的陣法既然佈置,那就一定會有人犧牲,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快。楊澤萬,王鯤鵬仔細的回想當年那個一副表面木訥,但是眼睛閃耀著精明的村主任。在當年王鯤鵬看來,他就是一個混跡在村裡的老農,有了一個發財的機會,就盡量的去獲取最大的利益的狡詐老農。
  可是就是這個自己從內心裡鄙視的農民,為了冉遺不被外來的術士驅使,提前喚醒了冉遺,不惜用自己苟延殘喘的生命來換取冉遺的風水。
  王鯤鵬的心中熱了一下,手中劈砍樹枝的速度加快。然後把這棵松樹,修成了一個兩米長的木樁。
  人不可貌相,王鯤鵬反思自己對楊澤萬的想法,他並不是神,並不知道柳濤為了冉遺,也毀了一雙眼睛。
  王鯤鵬把木樁扛上肩膀,慢慢的走到了湖水裡,湖水中漂浮著十幾根兩米長的木樁,王鯤鵬在七眼泉的孤島上沒有閒著,他需要砍樹,紅水陣需要四十九個木樁。現在這個工作完成了還不到三分之一。
  下一個星位是玉衡了,清靜派的方濁和尋蟬,兩個女流。
  王鯤鵬倒不是瞧不起女人,尋蟬嘴冷心熱。與師兄相反,方濁的性格柔弱,可是偏偏她們鎮守的玉衡星位,卻需要非同小可的力量來鎮守。
  張天然會派遣誰來對付方濁和尋蟬呢,王鯤鵬無法去預知,他只能知道,玉衡星位是極難運轉的樞紐,既然張天然要對付玉衡,那麼過去的術士,一定是一個力大無窮的人物,而道家術士裡,力量最大的門派,是一個叫「開山」的門派。
  開山力士,力量大到了無法想像的術士門派。
  王鯤鵬暗自祈禱,開山派已經消失很多年了,民國時期曾經開山力士出現過,但隨即就杳無音訊。希望開山派不要和張天然有什麼淵源。如果開山力士到了玉衡星位,方濁的力氣在減弱,雖然她沒說,但是王鯤鵬從北京把她接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有所察覺。這個細節,連瘋子都看出來了。
  瘋子在看著方濁的時候,眼光不停的游移不定,瘋子在心疼方濁,可是瘋子也沒給自己提起過這個事情,三人彼此都心照不宣。
  箭已經架到了弓弦上,沒有回頭的道理了。
  王鯤鵬清點了一下水中的桓木,然後走向孤島中部,提起斧頭,開始砍下一棵松樹。
  長陽龍舟坪,清江裡的半島上。徐雲風在腳下畫了第三個「X」,與王鯤鵬不同的是,徐雲風不僅知道楊澤萬去世,他還知道柳濤眼睛也瞎了。
  因為柳濤現在就站在徐雲風的身邊。
  柳濤把冉遺交給了鄧瞳之後,並沒有回到家中休養,而是直接讓村民把他送到了長陽。猇亭與紅花套一江之隔,紅花套距離長陽也只有一個小時的路程。
  徐雲風和王鯤鵬不同,王鯤鵬和楊澤萬、柳濤並沒有太深的私人交情。但是徐雲風和柳濤當年在溶洞的風景區開發的時候,曾經在一個寢室裡住了幾個月。
  徐雲風把柳濤慢慢的攙扶到清江邊的石頭上坐下來,看著對岸縣城的燈火,心裡黯然,柳濤卻看不見了。
  「當年我是個電工,」柳濤說,「你是個什麼都不會的技術員,我一直覺得你是腦袋挺傻的,什麼都不會,沒想到最後竟然阻止我了舅舅。」
  「我什麼都不會,」徐雲風也回想起了當年在風景區工作時候的往事,「如果我不是憑著老田的身份過來,那個浙江的經理,早就把我開除了。」
  「是啊,」柳濤笑著說,「你工作了一個星期後,施工經理,專門把我叫過去,提起你的時候,用手指了指他的腦袋。」
  「我腦袋不好使,」徐雲風說搖著頭說,「他怎麼看不出來。」
  「你和王鯤鵬後來的事情,我也零零碎碎的聽說過,」柳濤停頓了很久,然後才把腦袋偏了偏,「其實……我很羨慕你們。」
  「羨慕什麼呀,」徐雲風說,「我和王八的日子並不好過。」
  「多好啊,能看見那麼多奇怪的事情,能接觸到那麼多奇怪的人物,」柳濤說,「而我,卻只能在大山裡呆著,呆一輩子。」
  「但是你現在解脫了,」徐雲風安慰柳濤,「冉遺不用你來守護,你們村民都不需要繼續堅守這個責任了。」
  「我是最後一任,」柳濤說,「可是我真的放下了,卻心裡空蕩蕩的。」
  「冉遺在你們村子睡了兩千多年,」徐雲風說,「既然醒了,他也該回長江裡呆著了。」
  「是啊,」柳濤說,「世道變了,我們村子再也不需要冉遺的風水了,反正現在也沒人種田,年輕人都走了,留下老人和小孩,村裡的田地,荒廢了大半,再過十幾二十年,老人們都死了,誰還會種田。都去城市裡了,都走了。」
  「我一直欠你一個謝謝。」徐雲風對著柳濤說,「謝謝你。」
  「不用,」柳濤說,「其實我舅舅要淹死那些人的時候,我不止一次的想阻止他,可是我沒勇氣……你比我有勇氣。」
  「你小子當年瞞的我好苦,」徐雲風笑著說,「我一直都不知道你是楊澤萬的外甥。」
  「你腦袋不好使嘛,」柳濤笑起來,「但是我看見你,站在大雨裡,對著我舅舅大喊大叫,阻攔我舅舅祭祀的時候,才覺得你雖然很笨,但是能做常人不能做的事情,在那種完全沒有希望的情況下,扭轉了局面。」
  「是啊,」徐雲風歎口氣,「這個世界很無趣,不去反抗,老老實實的活幾十年,多沒勁。」
  「這就是我和你們之間的區別吧。」柳濤認命了,「我只是一個守護土龍的土包子,你和王鯤鵬是可以跟天下術士對扛的硬骨頭。」
  徐雲風聽了,哈哈笑了兩聲。然後對柳濤說:「其實吧,世間的道理都一樣,就拿你的眼睛來說,瞎了,也不見得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柳濤欣喜了一下,旋即低落,「神仙也治不好我的眼睛了。」
  「神仙……哈哈,那裡有什麼神仙,」徐雲風說,「但是我真的知道有人曾經能把瞎子治好過。」
  「我只是眼睛瞎了,腦袋沒瞎,」柳濤無謂的說,「你不用糊弄我,哄我開心。」
  「曾經有個人,」徐雲風說,「真的有本事把瞎子治好了,只是後來這個方子被人偷走。所以這個技藝才失傳。」
  「你說的跟真的一樣。」柳濤擺擺手。
  「而且這個手藝,」徐雲風輕鬆的說,「會這個手藝的人,跟你有那麼一點點交情。」
  「王鯤鵬嗎?」柳濤覺得徐雲風真的不是在安慰他,「我只跟你和他有交情。」
  「不是他,」徐雲風笑著說,「你再想想,跟你有交情的術士還有誰?」
  柳濤想了很久,突然笑起來,「我還真沒把鄧瞳當做術士。」
  「是的,有些人一站在你面前,你就覺得他肯定是法術高強的術士,比如王鯤鵬,」徐雲風說,「但是還有一些術士,你怎麼看都是一個傻逼,比如我,比如鄧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