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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在我們身後,潛伏著一條巨蛇

  臨進叢林時,小馬找了個機會,悄悄叫住我,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小聲開口:「七爺,說實話,我不相信瑪哈金……」

  我有些奇怪:「為啥?景老不是說他去過蛇王窟嗎?」

  小馬的眉頭皺緊了,說:「七哥,你還記不記得,剛才在瑪哈金的窩棚裡,你看到的那條灰不出溜的白布?」

  我說:「記得啊,我當時問你,你讓我別問的那個!」

  小馬說:「七爺,你知道我為啥不讓你問?」

  我說:「估計又是老撾這邊的禁忌吧,什麼鬼柱子之類的?」

  小馬搖搖頭:「你們當時都沒看清楚,其實那並不是白布……」

  趙大瞎子也好奇了:「那是啥?」

  小馬面色蒼白地說:「那是蛇皮,一張大蛇褪下來的皮……」

  「啊?!」我和趙大瞎子全都愣住了。

  現在回頭想想,那張灰不出溜的白布,那麼老長,還真像是一張大蛇褪下去的蛇皮呢!

  這樣看,老撾這邊還真有這樣大的巨蛇,不過這大蛇蛻皮,都是在很隱秘的地方,怎麼被瑪哈金給撿到了?

  小馬說:「七爺,我懷疑這個瑪哈金,他是納迦的守護人。」

  「納迦?就是那大長蟲?」趙大瞎子問。

  小馬使勁點點頭:「對,納迦是老撾人眼中的龍,是神,也是一條大蛇。」

  趙大瞎子問:「那大長蟲就在神山上?」

  小馬搖搖頭:「不好說……老撾的神山都很神秘,不讓外人進來,不過現在看來,這山上很有可能藏著一條大蛇。」

  我們點點頭,這樣就可以解釋瑪哈金屋裡那條大蛇皮了。

  趙大瞎子有些搞不懂:「納迦為啥要在山上?為啥還要人來守護?」

  小馬說:「你忘了這裡是哪?神山!神山和神山的不同之處就是,神山上的屍體,是靠動物吃掉;神山上的屍體,是被龍神吃掉的……」

  趙大瞎子驚訝了:「我操,你是說這個瑪哈金根本不是看山的,而是喂蛇的?!」

  小馬點點頭:「看山和喂蛇也差不多,納迦本來就是吃屍體……」

  趙大瞎子說:「那他還帶我們去找蛇王?我操,該不會是想把咱們幾個喂大長蟲吧?!」

  小馬說:「我以前聽別人說過,納迦是不能被凡人看到的,所有被看到的凡人,都要進貢給納迦,被他吃掉。守護納迦的人,終生也不能離開它,在死之前會在身上塗滿香料,赤身裸體被送到山上……」

  趙大瞎子說:「讓它吃?」

  小馬點點頭:「嗯,讓他吃……」

  我抓到了問題的關鍵,問他:「那瑪哈金這次為什麼還要下山?」

  小馬說:「守蛇人終生不能離開納迦,並不是不能離開神山……」

  趙大瞎子反應過來,說:「操,難道說那條死長蟲一直都跟在咱們身後?」

  小馬點點頭,低聲說:「應該是這樣……」

  這樣一說,我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想想一路上遇到的詭異事件,該不會是這條大長蟲在搗鬼吧?

  左右看看,一陣風吹過,灌木叢瑟瑟地響著,總覺得草木皆兵,到處都像隱藏著巨蛇。

  小馬沒有說話,他看著前面稠密的綠得彷彿要滴水的叢林,好久才說:「神山上的納迦,只能算一條大蛇,湄公河真正的納迦王,可能就在那個蛇王窟裡。

  我有些不明白,瑪哈金既然是納迦守護,應該死守納迦的秘密,為啥要帶我們去那裡?」

  趙大瞎子皺著眉頭問:「那黑大漢還真那麼猛?」

  小馬說:「當過兵的,應該還行。我擔心的是,那個人在戰場上受到過刺激,萬一在路上犯病了怎麼辦?」

  我忙問:「你看他說話正常不?」

  小馬苦笑著:「他總共也沒說幾句話,看起來還算正常。不過按那老頭的說法,這黑大漢當年就是在大蛇窟受到的刺激,誰知道他到了那,會不會再次刺激一下?」

  我說:「我操,我以前看過一些報道,這種情況還真有可能發現!」轉頭打量打量趙大瞎子「瞎子,你能幹過他不?」

  趙大瞎子苦著臉,勉強說:「俺看差不多吧……」

  我說:「這還叫差不多?!我看你是螞蟻干大象,差了十萬八千里吧!」

  趙大瞎子也怒了:「操,那你說咋辦?!他娘的不去了?!」

  小馬趕緊勸我們:「別急,別急!那老頭既然把他叫來,肯定有把握不會出事。再說了,就算是會出事,咱們能有啥辦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趙大瞎子也啐了口唾沫,說:「媽了個巴子的,爹死娘嫁人,隨他去吧!」

  神秘古怪的老蛇王,行事詭異的瑪哈金,現在又多了一條大得無法想像的巨蛇,加上熱帶雨林悶熱潮濕的低氣壓天氣,讓人又煩又悶,無比壓抑。

  遠遠看去,熱愛雨林彷彿練成了一個整體,一座巨大的綠色的墳墓,有貓頭鷹鬼笑著,一棵棵扭曲的大榕樹,姿態古怪,厚厚的瀑布一樣的籐蔓,鋪天蓋地流淌下來,遮住了一切,森林裡影影灼灼,到處都是一條條扭曲的巨大的蛇影。

  就這樣,我們慢慢進入了世界上最原始蠻荒的熱帶雨林。

  老撾一年只有兩個季節,旱季和雨季。

  雨季從每年5月一直持續到9月。旱季則從9月持續到第二年4月。

  我們進入叢林時,雨季剛結束,旱季剛剛開始,叢林裡到處綠意盎然,湄公河的水勢很大,轟隆隆流淌著,在很遠的地方就能聽到。

  進入原始森林前,景老在原始森林旁的小土坡處站住了,讓我們每人在路邊的小樹上摘了幾片樹葉,恭恭敬敬放在小土坡上,這是獻給山神的。

  老人自己規規矩矩朝土坡拜了一拜,又折了一根枝條,在水溝裡蘸了點水,朝著叢林裡輕輕揮動著,嘴裡唸唸有詞。

  我有些好奇,想湊過去聽聽,被趙大瞎子一把拽了過來。

  他嚴肅地站在那裡,看著叢林,嚴肅得有些不像平時那個傻大膽了。

  回頭看看,瑪哈金也站得筆直,嚴肅地看著那個小山坡。

  小馬也有些緊張,看著陰鬱的森林,眉頭皺得緊緊的。

  只有小和尚無所謂地坐在那裡,撅了跟木棍,使勁摳鞋底的泥,朝著我咧嘴笑。

  等老人念叨完,開始往叢林深處走時,我才小聲問趙大瞎子剛才怎麼回事?老蛇王怎麼像在跳大神?

  趙大瞎子說「你他娘的懂個屁?!老人念的是《避蛇經》,這東西防蛇的!」

  我來了興趣:「《避蛇經》和《獵經》一樣嗎?也是教人捉蛇的嗎?」

  趙大瞎子卻說:「屁!《避蛇經》是咒語,蛇聽了就會避開,不會咬人!」

  我不屑了:「那不就是跳大神嘛!」

  趙大瞎子卻很虔誠,他不再理我,自己在那念叨著「原蛇涅古吉,孽毒煙火燃,緣必觀音裡,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我奉你為異龍變化,你封我為世代財主,有自來自回去。」

  接下來,我們正式開始進入了最原始、最廣袤的熱帶雨林中。

  以前去北京植物園,曾感受過那種人工模擬的熱帶雨林,覺得又悶熱、又潮濕,霧氣蒸騰的,有點像洗桑拿,好在雨林裡滿目翠綠,也有股生機勃勃的感覺。

  這次真正進入了最原始的熱帶雨林,才發現老撾這裡的熱帶雨林和大興安嶺的原始叢林截然不同。

  北方的原始叢林雄渾、開闊、大氣,蒼茫茫的大山,合抱粗的大樹,廣袤的草原,縱橫交錯的溪流,這些都讓人心曠神怡,也升起一股豪邁悲壯之感。

  熱帶雨林卻給人一種妖艷、神秘、詭異之感。

  到處都是數百年的老樹,煙霧繚繞,巨大的籐蔓流瀑一般從老樹上傾瀉下來,霧氣迷濛的林間草地,樹林間浮動的霧氣,草叢中一條條暗河湧動,密不透風的大樹,幾十米高的層層疊疊的樹冠,佔地好幾畝的巨大榕樹,絞殺掉老樹的籐蔓,瀰漫著濃郁香氣的四季不敗的大朵大朵的花兒,都充滿了神秘和誘惑。

  空氣非常潮濕,彷彿用手在空氣中一擠,就能擠出一把水。

  潮濕的地上,許多螞蝗將上半個身體都直立起來,直挺挺立著,隨著人的身子左右擺動著。

  小馬說,熱帶雨林最可怕的,就是在任何一個地方,你都很難在附近發現兩棵同類樹木,即便只有足球場大點地方,你走進去都有可能迷路,所以大家一定要跟在一起,跟錯一步,都可能永遠出不來了。

  他反覆叮囑我們,讓我用綁腿把褲腳嚴嚴實實紮緊,再在鞋裡套上三條襪子,最後又在全身所有裸露的皮膚上塗了一層風油精,這是為了防螞蝗和蚊子。

  走了沒多會,就難受得要命,首先是熱,鞋子裡,領口,褲腿裡,全是汗,汗水塌濕了衣服,又粘又濕,叢林裡到處是蜘蛛網,不時會有蟲子掉進脖子裡,在裡面爬來爬去,簡直要把人弄瘋掉。

  看看景老他們,他們卻是一臉平靜,彷彿也沒有蟲子去找他們的麻煩。

  我問小馬:「老撾人世代生活在這裡,沒塗風油精,也沒見被螞蝗給吸死,螞蝗為啥不咬他們?」

  小馬也搞不明白,他問了問一直樂呵呵看著我們的小光頭。

  小光頭哧溜一下跑到旁邊的樹林裡,不一會兒,他抱著一大把草出來了,並將草液擠了出來,塗抹在手上,伸向地下的螞蝗,螞蝗不僅不叮他,反而快速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