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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徐榮華的故事(無頭屍)

    見奚家老三命懸一線,我一咬牙,不去管抓著我腳的是什麼,只是奮力拉住背屍繩,想把他拉過來。就他現在的狀況,要是再被鯰魚迎面撞上,那一條命就真去了一半了。
    哪知道我剛開始拉繩子,突然間,鯰魚張開的大嘴裡竟猛地伸出一蓬像是水草般的絮狀物,竟一下裹住了奚家老三的腦袋。
    魚嘴裡怎麼會長水草?而且,那‘水草’還像是活的一樣,一鑽出來就纏住了奚家老三!
    我悚然瞪大了眼睛,仔細一看,感覺心都快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了。
    那他娘的哪是什麼水草,根本就是一堆人的頭髮!
    我嚇壞了,再顧不上管奚家老三,只想趕緊擺脫腳上的束縛。再晚一會兒,氣息耗盡,我連游上去的能力都沒了。
    可就在我想回身應對的時候,突然間,那大魚像是受驚了一樣,猛地向前躥去。
    感覺腰上一緊,我立刻意識到即將面臨的狀況。但這時再想解開繩子,已經來不及了。
    那鯰魚雖不比人大,但在水底下怕是比三四個成年男人的力氣加起來都大,向前一躥,不光奚家老三被頂了出去,連帶我也被向上拽去。
    鯰魚像是發了瘋,帶著我和奚家老三拚命往前躥。可抓住我腳腕的那隻手,卻仍然沒有鬆開。
    匆忙間我轉過頭,瞇起眼睛,只看了一眼,魂兒就差點嚇出來。
    抓住我的,儼然是一個人的樣子。
    這人之前應該就被淤泥埋在河底,冷不丁被拉出來,連帶的淤泥四散,將身後攪的混沌一片。
    隨著鯰魚的游躥,它很快顯露出了原形。那是個人不假,但卻只有個空腔子,肩膀上頭根本沒有腦袋。
    抓住我的,赫然是一具無頭屍!
    氣息即將耗盡,生理的危機掩蓋了心理的恐懼,我試著用另一隻腳去踢開抓我的手,同時想要解開腰間的繩子。
    可那隻手固然像是長在我身上不說,繩子也因為繃緊,根本無法解開。
    我終於堅持不住,胸口一鬆,帶著腥味的河水頓時灌進了口鼻。
    完了……
    絕望侵襲而來,我徹底放棄了掙扎。
    這種情況下,我再也無力回天,等待我的只有死亡。早知道這樣,我就答應老頭子,暫時接手那勞什子的驛站。
    哪怕當時我留個心眼,把那該死的破書帶回來多翻看幾遍,也不至於落到如此的境地。
    讓我最不甘心的是,我死就死了,亞茹呢?
    曾經山盟海誓,說要愛護她一生,到頭來卻是我葬身河底,她因為缺失的魂魄不能歸位,下半輩子做傻子?
    正當我因為絕望痛苦不堪的時候,恍惚間,似乎見到一縷暗紅從眼前閃過,像是有個人從我身邊游了過去。
    我竭力想要睜大眼睛看清狀況,但身體的承受力已經達到了極限,眼前一黑,跟著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華子!華子!醒醒,快醒醒!”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似曾相識的呼喚,我緩緩睜開眼,一張不甚蒼老,卻已滿是溝壑的臉膛映入眼簾。
    “叔……”我艱難的向著岳父喊了一聲。
    “哎呀我天……”見我醒來,岳父捂著胸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多希望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可周圍不斷閃動的電光和身上的潮漉,讓我很快意識到,我還在河邊,所發生的全部都是真實的。
    “亞茹怎麼樣了?”我掙扎著坐起來問。
    岳父擰著眉衝我微微搖了搖頭,我心一緊,卻聽岳父說道:“那個先生去看亞茹了,他說亞茹沒事了。”
    “咳咳咳……”
    我忍不住一陣咳嗽,心裡埋怨老爺子,您倒是把話給說清楚啊。
    我沒死在河裡,倒是快被你嚇死了。
    “哎呀,我的兒……這可讓我咋辦啊?”一聲悲嚎傳來。
    扭臉一看,不遠處,老奚正坐在地上哭天搶地。
    他哭的撕心裂肺,那些個村裡的老人和壯著膽子跑來看熱鬧的村民,卻都圍在我和岳父這邊。
    這絕不是因為村裡人有什麼‘趨炎附勢’的心思,也並非因為辨清是非嫉惡如仇。
    所有人都在這邊,實在是因為另一邊的情形有一種讓人心寒的詭秘感。
    老奚面前橫躺著兩個人,和一條罕見的大鯰魚。
    我回想起在河底的經歷,在岳父的攙扶下踉蹌著起身,走了過去。
    老奚身前的,是一個囫圇個的男人,看衣著正是和我一起下水的奚家老三。
    之所以從衣服辨認出是他,是因為,他的半邊臉像是被什麼東西啃咬過一樣,雖然還沒透出骨頭,但血肉一片模糊,血流滿面,根本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我的第一反應是摸向腰間,背屍繩已經不在了,奚家老三脖子裡也沒有繩套。
    “呼……”
    我下意識鬆了口氣。
    奚家老三雖然慘不忍睹,但看胸口還有起伏,顯然沒死。
    現在背屍繩不在現場,我多少能夠擺脫些牽連。
    村民不敢靠過去,除了奚家老三的樣子有些恐怖,更主要的是,挨著奚家老三旁邊,還平放著一具女屍。
    那女屍身子慘白,沒有泡發的跡象,乍看就和剛死沒多久一樣。可讓人望之膽寒的是,女屍的肩膀上沒有頭!
    看到貼在女屍身上,已經開始破敗的白色裙子,我一時間百感交集。
    這白色碎花的裙子,和白天的女鬼一模一樣,這死屍多半就是那個打工妹了。
    可她的頭呢?她為什麼沒有頭?
    “都他媽給我滾遠點兒!”一個不算高亢卻冷厲的聲音傳來,緊跟著,就見陳金生大步來到了跟前。
    “亞茹怎麼樣了?”我急著迎上去問。
    陳金生癟著嘴搖了搖頭,“她暫時沒事了。”
    “暫時?”
    我一愕,這才看清,陳金生和我一樣,也是渾身上下濕漉漉的。
    陳金生剛要說什麼,卻被老奚的哭嚎聲阻斷。
    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眉頭一緊,偏過頭沖老奚吼道:“人沒死就不錯了,還哭個什麼喪?”
    老奚估計是被兒子的慘狀給刺激到了,聞言一窒,卻是跳起來,向著這邊衝了過來。
    陳金生瞪眼看著他,等他來到跟前,竟猛一揮手,一巴掌將他抽的原地打了個旋兒,“別他媽跟我耍橫,想知道你兒子為什麼會這樣,扒開魚肚子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