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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鬼指路

  陳阿水找了個房間,選在一樓的中廳大堂,所有人都在,要看著我們施法,我緊張的心怦怦跳。

  三舅不以為意,告訴我,什麼事都聽他的就行了,保準沒問題。三舅有些納悶地看著我:「強子,你也算跟我一段時間了,我很瞭解你的能力,其實你低估了自己的法力,你現在已經很不錯了,有點自信。」

  我是有苦難言,其實我是什麼都不會,法力值都是舍利項鏈裡的小艾帶來的。這話我沒法和三舅坦白了,瞞了這麼長時間,只能再瞞下去。

  把孩子捆在屋子當中的椅子上,捆得結結實實的。孩子跟瘋了一樣,臉色泛青,雙眼是一片漆黑,嘴裡發著非人的聲音,拚命撕咬著空氣。

  陳家人憂心忡忡地看著,尤其是孩子他媽劉桂芝,哭的眼睛都腫了。

  三舅把我拉到一旁,「一會兒你就吟誦我教你的招鬼黑暗咒文,把血滴在域耶上,你就可以和惡鬼交流了,一定要問出它是從哪來的,風水眼就在它原來的棲身之地。」

  我點點頭,在心念中告訴小艾,這件事就靠它了。小艾很快給我回饋,放心吧主人,一定會做好。

  當著所有人的面,我來到孩子近前。這孩子就像是得了瘋狗病,看見我就咬,掙的椅子嘎吱嘎吱響。

  我深吸口氣,用刀割開手指,把血滴在域耶上,一邊圍著孩子轉圈,一邊低聲默念黑暗咒文。可也別說,屋裡吹進一陣陰風,馬上就能感覺溫度降低好幾度,尤其是天花板的燈泡,「絲絲啦啦」了幾聲,緊接著閃了閃。

  在場的人嚇得臉色蒼白,有人問三舅是怎麼回事。三舅不以為意:「這是我徒弟正在和孩子身體裡的鬼溝通,沒事,放心吧。」

  小艾在心念中說:「主人,我要為你開啟法眼。」

  我告訴它,你看著辦吧。

  我的眼前漸漸有了迷霧,等眼前情景再次清晰的時候,我驚住了,孩子的身上我到了一個鬼。這個鬼只有上半身,下半身完全和孩子重合在一起,它渾身漆黑如一團煙霧,身體邊緣的黑煙在渺渺蒸發,看上去就有一種堵在胸口喘不上氣的感覺。

  我充滿了寒意,不敢離著太近,對它說:「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那個鬼驀然抬起頭,直直地看著我。雙眼是兩個深深的黑洞。

  它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

  「你是從江裡來的嗎?」我說。

  它點點頭,忽然伸出手,衝著我招了招。我被巨大的恐懼所包圍,一瞬間幾乎喘不上氣,情不自禁走向這個鬼。

  小艾在心念中說:「主人,一定要注意,它在蠱惑你。」

  我極為緊張,可到了這個時候,還是想賭一把。我對小艾說,你有沒有能力抵抗它的蠱惑?

  「可以試試,不能保證。」小艾回答。

  這個鬼張開嘴,吐出一股黑煙,正撲在我臉上,皮膚冰冷刺骨,我正要說什麼,忽然眼前一花,這一瞬間,我似乎做了一個悠然長夢。

  夢見自己在一艘船上,同船的還有一些人被五花大綁,我們跪在船艙裡,嗅到外面是刺鼻的腥氣。只聽一聲喇叭長鳴,我被人推了出來,外面是昏黃的太陽,江水微瀾,深黃色的流層靜靜飄浮。聲音嘈雜,是喇叭還有一些說不清的樂器,很是刺耳。我回頭去看,旁邊有一艘大船,船頭站著一位大袍長袖的巫師,滿頭披散長髮,不知是什麼年代的。他用劍一指我們,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覺得喉頭一疼。低頭去看,被割喉了,血從喉頭傷口像是噴槍一樣往外激射。

  我被人一腳踹進江裡,剩下的事就不知道了。

  然後我打了個激靈,睜開眼,發現自己還是站在孩子近前,依舊在這間屋裡。附身在孩子身上的鬼,緊緊盯著我,深洞一般的眼睛,散發著無窮的魔力。

  我知道,剛才恍惚中做的那個夢,很可能來自這個鬼生前的記憶,它可能是某個朝代祭祀長江的人牲。

  我輕聲說:「我可以把你送回去。」

  這隻鬼點點頭,猛地縮回到孩子的身體裡,再也不見。這個孩子緩緩抬起頭,眼睛從下往上看人,緊緊盯著我,滿是邪氣。

  我倒退了幾步,小艾從我的身體裡退出去,法眼也不在了。我頭暈得厲害,就覺得天花板都在傾斜,身子一栽差點摔倒,旁邊三舅趕緊扶住我。

  我擺擺手,踉蹌了幾步出了房門,被冷風一吹頓時乾嘔,一天沒吃飯,只是吐出一些水。我坐在門檻上,滿頭都是虛汗,好冷啊。

  陳阿水走出來,態度已經畢恭畢敬:「小神仙,你太厲害了,我孫子不哭也不鬧了。」

  三舅推開他,然後把我拉起來,關心問怎麼樣了。

  我擦擦汗:「要把孩子身體裡的鬼送走,必須出水。」

  「什麼意思?」陳阿水問。

  「那隻鬼,是很多年前死在江裡的人牲,」我說:「必須找到它的死亡之地,才能把它送走。」

  陳阿水看著遠處,月光下很遠的地方,是黑暗裡的江水。他苦著說:「大半夜的要出水?」

  「明早可以。」三舅說:「那隻鬼的死亡之地離著岸邊不會太遠,它一個鬼不可能橫跨長江跑到對岸來附身。我相信一上午就能搞定。」

  陳阿水咂咂嘴,回到屋裡和家裡人商量了半天,最後決定明天早上,天亮出水。

  陳阿水讓大家都散了,折騰了一晚上,人困馬乏。客廳裡搭起幾張行軍床,我和三舅在這裡看著。陳阿水和劉桂芝不放心孩子,也留在客廳。孩子的爸爸受了重傷連夜已經送走了。

  屋裡沒人說話,氣氛壓抑。

  三舅把燈關了,屋裡漆黑一團,孩子還是被捆在椅子上,垂著頭。

  我們都沒有睡覺,劉桂芝一直在啜泣,哭了將近一晚上,我躺在行軍床上渾身難受,翻來覆去睡不著。

  好不容易天色濛濛擦亮,我正睡著,就聽到有人激烈的敲門,這個煩人勁就別提了。朦朧中就聽到,門開了,有人在急切地說:「老陳,昨晚那三個騙子跑了!」

  「什麼騙子?」陳阿水有點迷糊。

  「就是你請來跳大神的,還有她的兩個徒弟。」那人說:「今早我們去倉房看,三兒被打暈了,那三個大騙子全都越獄跑了。」

  「他們來時候開的車呢?」陳阿水問。

  「還在。讓我們鎖得牢牢的。」那人說:「荒山野嶺跑不出他們去。」

  陳阿水不以為然。大清早被這麼一折騰,大家都醒了,我腦袋跟炸了一樣,坐在那裡喘著粗氣。三舅拍怕我的肩膀:「沒事吧?」

  我笑笑,告訴他沒事。其實非常難受。

  陳阿水讓人準備柴油船,等吃過早飯,眾人抬著椅子和孩子,一路下山到了江邊碼頭。這裡停著很多船,大大小小,什麼柴油發動,人力划槳的都有。陳阿水點了兩個心腹,抬著孩子上了船,我和三舅也到船上。

  陳阿水本身就是個老艄公,解開纜繩,發動機器,船發出了巨大的噪聲,慢慢駛了出去。

  這裡本來就荒涼,往遠江開去,漸漸看不到岸邊,四周什麼都沒有,唯有船下昏黃的江水。

  孩子的椅子放在船頭,迎著江風,我再次用黑暗咒文召喚惡鬼,問它往哪個方向走。惡鬼伸出手,在凌空指路。走了大概半個多小時,周圍一片黃色茫茫,不遠處出現了一片黑色的礁石。

  我趕緊對陳阿水說,就是那裡。

  陳阿水臉色一瞬間變得很差,旁邊有個大漢說:「我們不能過去,那裡是浮石。」

  「什麼意思?」三舅問。

  陳阿水停下船,點著煙袋說:「那塊礁石很邪門,我們祖祖輩輩傳下來規矩,不能靠近那塊石頭。」

  「為什麼?」三舅問。

  陳阿水咳嗽一聲說:「傳說那石頭很久之前,並不存在。有一年江裡發大水,有個大官看到老百姓流離失所,死傷無數,就寫文書給老天爺,痛罵江神。後來他做了一夢,夢見一隻碩大的烏龜浮在江面,江神對他說,只要在烏龜殼上為它獻祭一百條人命,就能止住這場洪水。那大官還真就抓了一百個人,找過去看到了這塊浮石,然後殺人祭江。」

  我問後來呢。

  「後來自然是風平浪靜了。自從這件事之後,這塊石頭在江裡挺了幾百年,只要靠近它就會發生怪事,不少船都折在這附近。據說有道士上去過,發現礁石上有塊碑,刻滿了惡鬼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