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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決裂

    「你在威脅我?」水靈看到我翻臉,語氣頓時就變了,她悠悠的道:「我是什麼人,你又是什麼人?你有威脅我的資格?有殺我的本事?」
    「那你就試試!」我咬著牙,既然翻臉了。我不給她震懾,她就會肆意妄為,完全把章豹玩弄於掌之間,我朝她走了一步,沉聲道:「連火猴子我都能殺,你比它的命硬!?」
    我真的動了殺心,渾身上下瀰漫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殺氣,對水靈的憤恨。甚至超過了那些想要殺我的敵人。
    水靈不說話了,不知道是在考慮對策,還是真的被我的殺機所震懾。她閉上嘴巴,想了想,一言不發的走到一邊。
    我回到洞裡,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天擦黑的時候,章豹提著兩隻老母雞興沖沖的回來了,一回來。他就張羅著殺雞生火,給我燉雞湯。但是這邊剛落腳,水靈就在那邊把章豹叫走了。
    他們在遠處小聲的說話,我不知道在說什麼,但可以想像的到,水靈不會說什麼好話。隱隱約約的,我看到水靈好像在哭。
    不一會兒,章豹回來,臉陰沉沉的,他悶頭坐在洞口,好半天才抬起頭,對我道:「她有什麼得罪你的地方?」
    「該說的話,我都和你說了。」我看著章豹明顯是動氣了,但是對他不能像和對水靈一樣,我跟他解釋道:「別的先不說,就這次的事。她心裡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清楚,為了拿到火猴子的內丹,明知是條死路,還是把我們朝山裡引。豹子,你的心眼實,我告訴你,如果今天我被火猴子殺了,她什麼都不會做,連屍體都不管,自己就會逃跑……」
    「她不是那樣的人,你為什麼容不下她?」
    「她會害你。」
    「她不會!」章豹額頭上的青筋一蹦一蹦的,梗著脖子,道:「她對我好,拿心待我,她說了。要帶我回北平,不讓我再過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
    「你醒醒!」我看見章豹這副完全被迷了心的樣子,心裡也來氣:「她是什麼人!你又是什麼人!她是背景,你知道,但你,是個殺人重犯啊!」
    「是。」章豹一聽這句話。呼的就站了起來:「我章豹,只是個殺人逃犯,跟你做朋友,的確不配。你容不下她,要趕她走,我不求你,我跟她一起走。」
    「我什麼時候把你當過殺人逃犯!」我一下也怒火攻心:「我和你出生入死過!你知道我是誰!知道我要幹什麼!可是她,你知道多少!?為了一個女人,你什麼都不顧了?」
    章豹一向不善言辭,也不善爭辯,他說不出話了,直直的看了我很久,轉身就開始收拾東西。
    「你容不下她,就是容不下我,我們走。」
    「走!」我畢竟還年輕,真的被氣急了,情緒控制不住,失聲喊道:「去跟她過你想要的日子!」
    章豹悶不做聲,很快就收拾好了東西,他提著包袱,和水靈轉身就要走。但是走出去兩步,章豹又停了腳。
    「你的傷還沒有痊癒,好好養著。」章豹低著頭,不看我,聲音有些沙啞,慢慢道:「多保重……」
    說完這句話,他們走了,順著那條出山的路,一直走到了黑暗的盡頭。我再也看不到章豹了,連一絲影子都看不到。
    只剩下我一個人,空蕩蕩的山洞,空蕩蕩的心。那種由心而來的疲憊,再次侵襲著我,我在洞外站了很久很久。
    我決定暫時休息一下,從村子裡換了一堆乾糧,然後帶著自己的東西,又朝深山處走了二三十里,重新找地方落腳。
    我什麼都不想了,就覺得自己太弱,如果我能像黃有良那樣強,可以橫行無忌,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我就能直接了斷的殺了水靈,把禍根斬除在未發之前。
    奔波了這麼久,我第一次徹底的安靜下來。經歷了生死離合,對自己的心境,是一種昇華和歷練。不承受一些痛苦,就永遠不能明白一些道理。
    我放空了心情,細細的讀書。修道,其實並非是把身體錘煉的多麼結實,更重要的,是一個「悟」字,所以人們談起修行,總以悟道來代替。
    我是半個重陰身,我可以超脫陰陽,在陰間陽間穿行,對我來說,沒有陰和陽的區分,我可以奔馳在陽間,同樣可以馳騁在陰間。
    我想,在不知不覺中,我懂得了一些。心境完全平和下來,對問屍經裡很多東西,理解的彷彿更快。我的魂魄出竅,嘗試在山洞裡鑽出來,飄蕩於陽光下。陰魂被陽光照射,那是一種煎熬,但煎熬一次,魂魄就強壯一分。魂魄強壯,和肉身的融合度更高。
    休息了足足有差不多一個月,後腰的傷好了,魂魄已經能在白天出竅,飄行上百丈遠,這一個多月,靜心悟道,舒展拳腳,身體裡的疲憊一掃而空,人也精神百倍。
    我離開了深山,一個月間,初春已至,山間出現了一從一從的新綠。我孑然一身,沒有固定的目標,行蹤也飄忽不定。朝東走著,人煙漸漸多了,找山民打聽了一下,前面三十里,就是石方鎮。
    那是山西河南河北三省交界的一個地方,跨省必過石方鎮,是山裡最興旺的一個鎮子,人口多,幾條大路通向四方。
    石方鎮雖然熱鬧,但我不打算久留,落落腳就走。進了鎮子之後,這裡果然人流熙攘,三教九流魚龍混雜,我不想招人耳目,所以把頭上的氈帽壓低,蓋住半張臉,在鎮子裡買了一些東西,又找到一個小飯館,坐到靠牆的角落裡,準備吃飯。
    我要了兩個菜,一大碗飯,剛剛吃了兩口,手裡的筷子就頓住了,眼神一晃,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從門外走了進來。
    銀霜子!
    我真的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見到銀霜子,我說不清楚心裡是高興,還是期待,又或緊張。我想著她,天天都在想,我曾經無數次幻想過,如果再見到銀霜子,我會抱著她,不讓她再離開。
    但是當她真的又出現在面前時,我突然退縮了,我不敢去認她。我又把帽子朝下拉了拉,等到情緒稍一恢復,我就覺得銀霜子有一些不對。
    她是最愛乾淨的,年輕且有活力。可是此刻的銀霜子,一臉的疲憊,好像連著趕了很多天的路,她喜歡穿白,然而這時候卻穿著一件灰黑的衣服,衣服上面全是塵土。
    我沒有亂動,銀霜子不會拿我怎麼樣,但是我吃不準附近還有沒有大蠻山的人,容心和無生,都是勁敵。所以我不動聲,躲在角落裡看。
    銀霜子隨便找了桌子坐下了,就要了一碗素麵。這跟她的作風不符,她這個人,錦衣玉食慣了,就算出門在外,也很講排場。
    麵條端上來,銀霜子吃了幾口,她的氣不佳,食物又不合胃口,勉強吃了些,就結賬起身,從小飯館離開了。我也隨即付了帳,想暗中跟著她看看,看看她到石方鎮來做什麼。
    「剛才那個小娘們,倒滿有幾分姿的。」
    我這邊結賬,就聽見旁邊一張桌子上兩個喝酒的人相互交談,其中一個相貌猥瑣,出言不遜,他明顯是在說剛剛離開的銀霜子。
    「閉嘴你,黃湯喝多了?」另一個看上去老成持重一些,打斷對方的話,小聲道:「這個人,我見過,你知道她是誰?就在這裡胡說八道。」
    「怎麼,那小娘們還有什麼來歷?」
    「銀霜子,大蠻山的山把頭,太行五大把子之一。」
    「嘶……」那個出言不遜的人顯然被嚇住了,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眼睛在周圍亂瞥,太行山五大把子,那就是山裡的草頭王,誰也得罪不起,尤其銀霜子這樣的,敢在背後議論她,被她聽見,這人半條命就算交代了。
    「瞧你那個慫樣子,被嚇到了?」老成持重的人一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砸著嘴,道:「不過,你也不用怕,現在嘛,今非昔比了。前段日子我到東李溝去,遇見野狼山的老趙,跟他扯了會淡。老趙說起些山頭上的雜事,你知道,大蠻山,現在不是銀霜子的了。」
    「咋回事?」
    我一聽,腳就邁不動了,這個人說的話,再加上銀霜子剛才的樣子,讓我感覺到,她可能是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