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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八章 我的父親 第一三九章 生命的倒計時

    第一三八章 我的父親
    第二天我就帶著父親去了一醫院進行全面的檢查,打進了醫院的大門開始,我就在心裡默默祈禱父親的身體是健康的。可是我的祈禱沒有絲毫用處,三天之後x光片結果出來了。父親患的根本不是什麼肺結核,而是肺癌,並且到了晚期。
    和其他人一樣,得知了結果的我,並沒有把這個殘酷的真相告訴父親。我不想讓他心裡有壓力,同時我心裡也在暗暗期待著奇跡的出現,我夢想著有一天醒來,父親癌症的病灶自己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強迫自己相信,我一定是在做夢,我在做一個並不美好的夢。就如同當年在崑崙上做的夢那樣,夢總是會醒的,夢醒的時候我想父親是健康的。
    我確實是在做夢,不過是在做美夢而已。我的夢終究還是醒了,父親開始咳血。而他心裡多少也猜出來自己到底患的是什麼病。這已經是住院的第5天了,5天來父親的身體每況愈下。現在的父親,比5天前我見到的父親更為虛弱。
    而醫院也在催促我們為父親及早手術,說那樣的話,或許父親還能活一段時間。這段時間是多久?是一個月,或者是半年,又或者是幾天?醫生沒有告訴我。我想,就連他自己可能都心裡沒底吧。
    手術自然是要做的,現在的我異常冷靜。我已經不奢求父親能夠痊癒了,我心裡明白父親很快就會離開我。我只想著,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替父親多爭取一些存活的時間和機會,並且減輕一些病魔帶給他的痛苦。
    我將真相告訴了母親,母親強忍著眼淚什麼都沒說。只是把家裡所有的積蓄,人民幣1萬3千元整全部取了出來,天天變著花樣的為父親做好吃的。1萬3千元,父母半輩子的積蓄。媽媽說父親為了這個家操勞了一輩子,他的時間不多了,想讓他在最後的這段時間裡,吃好一點。
    “兒子,我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看你結婚生子。老子我在某些地方,算得上是個失敗的人。勤扒苦做了一輩子,沒能給你留下什麼財產。可是老子在某些地方,卻又是成功的。我的兒子,就是我的驕傲!”
    父親趁媽媽回家煲湯的時候,將我拉到床邊對我說道。這些天病房裡頻繁進出的醫生,和我母親臉上的強顏歡笑。加上自己身體出現的狀況,都讓父親對自己的病情多了幾分猜測。
    “你和媽媽結婚的時候,不就是一張硬板床麼?房子還是單位的宿舍。我爺爺也沒給你留什麼財產啊,你們不一樣過得挺好?靠父母活著的不是好漢,你兒子我將來一定會達的!老爸到時候就和老媽跟著我享福吧!”我輕握著父親的手,在那裡安慰著他。我知道父親一直為沒掙下什麼家產而耿耿於懷,可是我對這些卻真的不在意。錢多就多花,錢少就少花,我不是那種為了一己私慾就去逼娘老子的渣滓。
    “我的兒子,一定會達的。”老爸臉上露出了近來久違的笑容,緊緊握著我的手說道。
    “我死後,就葬在老家後頭的那個山坡上吧。我打小在那裡長大,有感情了。而且那裡也是我們家的祖墳山,葬在那裡不需要額外的費用。”父親到這個時候,還在操心著錢的事情。我知道他是不想回到那個破落的地方去的,什麼有感情都是在騙人。歸根結底,他是捨不得在城裡花幾萬塊錢去買塊墓地。悲哀嗎?悲哀,我覺得很悲哀。什麼時候,我們連死都死不起了?
    “聽話,這件事沒得商量。不要把錢都敗光了,留一些給自己娶媳婦用。老子這輩子愧對自己的兒子,娶媳婦的錢,還要兒子自己去操心。”老爸見我還要說些什麼,緊握了一下我的手將我的話給堵了回去。
    “爸你別這麼說。醫生都說了,一點小毛病而已。動個手術再養上段時間,你又是那個天塌下來當被子蓋的樓金龍!”老爸心中對我的愧意,讓我覺得心疼。這種愧疚不應該是父親對兒子的,反過來應該是我對父親有愧疚才是。
    這麼多年,我在家的時間屈指可數。印象裡那個無所不能的父親,現在倒下了。可我空有一身道術,卻不能將他從病魔手中給搶回來。只是那麼眼睜睜的看著,看著他的身體一天比一天虛弱。病情一天比一天嚴重。
    這個時候我心裡在想,我跟著師父學道到底是為了什麼?在我四處奔波,為了別人的家人操勞的時候,我的家人誰又來管了?我對我肩上的擔子,第一次有了不滿和懷疑。我從來就不是一個捨小家顧大家的人,現在不是,將來也一定不會是。我沒有那麼高尚,那是聖人才有的情操,我不是聖人。
    “是啊,您可千萬別自己嚇唬自己。您這是小手術,做完手術養養身子也就恢復了!”來查房的醫生笑著安慰父親道。果然,醫生的話還是很管用的。這句話說出口,父親的臉色好看了許多。我扭頭對那個年約3o上下的女大夫感激的笑了笑,感謝她很人道的對父親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
    “您吶,想吃什麼就對家裡人說,咱們得先把身體恢復好了才能動手術不是?要不然等手術之後,恢復起來花費的錢更多!”大夫給父親檢查了一下,然後收起聽診器對父親笑道。同樣一句想吃點什麼就吃點什麼,從她的嘴裡說出來,就不會讓病人產生牴觸的情緒。
    “我這個兒子,孝順著呢。”老爸聞言咧嘴笑了,我是他一輩子的驕傲,也是他這輩子唯一的驕傲。儘管我在世人眼中,依舊是一事無成。可是在父親的眼中,兒子永遠是他的驕傲。
    “那好,您好福氣有個孝順的兒子。大孝子,跟我來吧,把你父親的藥費繳納一下!”大夫瞇瞇笑著在那裡替父親掖好被角,隨後轉身跟我打趣著道。我知道,大夫這是找理由想和我單獨談談父親的病情了。
    “你得抓緊為你父親找一個專家來動手術了,他的情況不容樂觀。我也不騙你,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和病灶展的趨勢,很有可能在手術台上就下不來了。可是不做手術,他頂多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做了手術,或許能延長半年的壽命!如果家裡條件不好,不做手術的話,我們只有給他進行保守治療,盡量延長他的壽命了。”大夫將我帶到辦公室,關上門之後很嚴肅的對我說道。
    “我想問一句,請專家來做手術的話,我父親的病是不是有機會痊癒?”我現在關心的就是這件事情,雖然從各種渠道打聽來的消息都是癌症患者幾乎沒有痊癒的可能性。可是我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幾乎不會痊癒,不代表肯定不會痊癒不是麼?我就想落水的人,在使勁抓著岸邊的一根小草那般,哪怕這根草是根枯草。
    “理論上來說,任何疾病都有痊癒的可能。但是這只是理論上的東西,實際上,你父親能夠痊癒的機會微乎其微。該你做決定了,是做手術還是不做手術?是讓本院的醫生做,還是去達城市的大醫院請專家?”大夫將臉上的口罩摘了下來,看著我問道。在醫院干了5-6年,每天的生離死別她見得太多了。最開始或許會感動,會陪著家屬一起流淚。可是到了現在,她的心也已經麻木了。
    “做手術,請專家做!我要盡可能的讓父親多活些日子。起碼,要陪他過完今年的春節!”我將湧入眼眶的眼淚給憋了回去,對大夫肯定的說道。
    “那好,那我們馬上就著手安排。不過專家一次手術的費用可不便宜啊。有孝心是好事,可是咱們是不是考慮一下實際的承受能力?”大夫是個女人,女人的心終究是比較軟。看著我身上很普通的夾克衫,她不由出言勸了一句。
    “大概需要多少錢?”我沒有半分遲疑的追問了一句。
    “專家的出場費要5000,還有他使用的器械,包括麻醉師的費用也要家屬掏的。畢竟這些都屬於他個人的私密,人家是不會用我們醫院的人的。全都加在一起的話,你要準備8000塊錢的樣子!術後的恢復和追加治療,也不是一個小數目。或者說,真正花錢的時候還沒有開始。”大夫伸手捋了捋髻,對我鄭重的說道。
    “很多患者,治療到最後都是人財兩空的。我看你們家的條件也一般,所以......!當然,最終的決定權在你們家屬的手上。不管你們最後做什麼樣的決定,我們院方都會盡最大的努力對患者進行醫治。要不,這件事你還是跟你媽媽商量一下吧?”大夫對我建議道。
    “不用了,這件事我做主。不怕您笑話,我爸這輩子沒闊過。原本想著,我掙了點錢可以讓他闊一把,他卻得了這種病。就讓我盡力多幫他爭取一些時間吧。要是放棄治療,這輩子我心裡都會有個遺憾。”或許是這些人我壓抑得太狠了,面對著這個醫生,我情不自禁的將心裡話都說了出來。
    第一三九章 生命的倒計時
    手術安排在一禮拜之後,這已經是黃鳳能夠爭取到的最快時間了。哦忘了介紹,黃鳳就是我父親的主治醫生,也就是那個給人感覺不錯的女大夫。在醫院久了,我已經和她成為了朋友。
    一個禮拜以來,老媽每天往返在家和醫院之間。她在為自己的丈夫,盡著自己的力量。她將家裡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捨得做的菜,挨個的做了一遍。老爸也沒和往常那樣刨根問底的,端來了他就吃。每次只要老媽送飯來,整個病室和過道上都會洋溢起一陣誘人的香味。
    “樓師傅,今晚不要吃飯了啊。”隨著黃鳳的這聲通知,我知道父親明早就要進手術室了。這個時刻對於我們全家來說,無異於是一場審判。我和媽媽都很擔心,父親會倒在手術台上。當天晚上,媽媽沒有回家。我和媽媽相互依靠著守在父親身邊,陪他一起熬過這個難熬的夜晚。
    “幫我準備一套乾淨衣服吧!”老爸睡到半夜,忽然拉著老媽的手對她說道。我知道,父親這是在托付自己的後事了。他其實一直都沒睡著,只是怕我和媽媽擔心才假裝睡著的。可是他實在害怕進了手術室就出不來了,這種事情很多。他害怕自己也和那些人一樣。終於,在半夜的時候他對媽媽說出了這句讓人悲傷的話來。
    “睡吧,別瞎說。明天我和兒子送你進手術室,等你出來的時候,第一個看見的肯定是我們娘倆!”老媽伸手輕撫著老爸有些斑白的板寸嗔怪的對他說道。老爸的頭是白天的時候媽媽帶他去理的。還是去的鼓樓下的那一家,老爸在那裡理了2o年。給爸爸理的師傅,也已經6o開外了。
    早八點,黃醫生例行來查房。然後囑咐了幾句之後,就開始著手安排父親的手術了。等到8點半,父親把自己清理得乾乾淨淨的,這才在我和媽媽的陪同下登上了前往13樓的電梯。13樓,手術室的所在地。
    “家屬就在外面等吧,病人先進去換衣服。”走帶手術室門口,兩個穿著藍色隔離服的醫生在那裡對我們說道。看著他們手裡拿著的本子,我知道這又是準備要家屬簽字了。我對這一條規定很是深惡痛絕。我在想,要都像這樣的話,以後吃碗牛肉麵是不是也要事先簽字?自己被燙死,燙傷,噎死什麼的,通通與店主無關。你要不簽字,人家不賣面給你。
    最後還是我把院方免責的那些個條條框框都給簽了字,然後人家才冷著臉將手術室的大門給關上開始準備手術。我扶著雙腿有些軟的母親坐到手術室外的椅子上,伸手將鋁合金的移動窗戶拉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我偷偷將手掌在衣服口袋裡擦了擦,將上面的汗水盡數擦乾淨之後,這才將窗戶關上轉身走到母親身邊陪她坐著。這個時候我就是母親眼裡的頂樑柱,我不能顯露出哪怕一絲的害怕和懦弱出來。父親倒下了,我要撐起母親頭頂的那片天。
    等待時的時間,總是過得緩慢的。我幾乎每隔幾分鐘就會拿出手機來看一次時間。雖然手術室外的牆壁上有一面掛鐘,可我卻下意識的不去看它。掛和鍾(終)在我心裡,不是一個好的兆頭。只不過萬幸的是,手術的過程中沒有醫生出來報告什麼不好的消息。這讓我和老媽的心裡多少增添了一絲安慰。這個時候對於我和媽媽來說,沒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手術進行了4個多小時,等父親從手術室裡被人推出來的時候,時間已經是午後1點半了。看著滿臉疲憊的專家和他的助手們,我由衷的對他們鞠了一躬,感謝他們為了挽救我的父親所做出的努力。術後請主刀醫師吃頓飯,已經成為了約定俗成的一件事情。黃鳳是深知這一點的,於是她主動提出了她和我的母親一起照顧父親,讓我去訂一桌酒席請專家吃頓便飯。
    醫生幾乎都是不抽煙的,白酒也喝得少。不過他們喝酒都認牌子,或者說是講檔次。一頓飯下來,結了2ooo多塊錢的賬。送走了專家一行之後,我又返回到酒店吩咐人炒了兩個菜,打了兩盒飯。我不知道媽媽和黃鳳醫生吃沒吃,有備無患吧。
    等我提著盒飯返回醫院,已經是下午4點了。黃鳳醫生大多數時間都在陪著媽媽,等待著父親從麻醉之中醒轉,我承認,我欠了她一個人情。人家本來沒有義務來替我照顧家人的。這份人情,我一直記在心裡,總想著能找一個機會還給人家。
    “可餓死我了,看看你帶什麼好吃的了?”走進病房,父親已經能夠睜開眼睛了。看著我和媽媽微微的點了點頭,示意他的狀況還不錯。而黃鳳,則是迫不及待的接過了散著香味的盒飯,在那裡笑著說道。
    “啊,白灼蝦還有辣子雞,你可真會買東西,這些都是我愛吃的。阿姨,咱倆去辦公室吃,讓大孝子陪陪他爸吧!”黃鳳對我買回來的菜餚還算滿意,提起裝著盒飯的塑料袋就攙著我媽媽的手向病房外走去道。
    “爸~感覺怎麼樣?”等黃鳳攙著母親離開之後,我走到父親身邊,摸了摸他有些冰涼的額頭輕聲問道。
    老爸這個時候說不出話來,聞言只是看著我微微點了點頭。示意我不用擔心,他還好!我將掛在床邊的點滴調慢了一些,默默地坐在父親身邊陪著他。父親從被子裡探出手來,緊緊第抓著我的手,就那樣含笑的看著我。
    席間我問過專家,我爸這病還有沒有救。人家沒有直接回答我,只是說手術進行得很成功。而且父親的病灶也沒有擴散,如果後期治療跟得上的話,是很有大希望控制住病情的。雖然沒有得到我想要的那個答案,可是這個回答也已經讓我喜出望外了。只要能控制住父親的病情,他就能多活幾年。說不定等身體養好了之後,這個病就自己痊癒了呢?我總是這麼在心裡暗示著自己。
    父親術後的身體很虛弱,黃鳳提議我全費買幾支白蛋白注射一下。對於黃醫生的建議,我自然是從善如流。全費28o一瓶的白蛋白,我給父親先買了4瓶。一天一瓶先吊著,看看效果再決定還買不買。
    貴有貴的道理,也不知道是我的心理作用,還是白蛋白真的效果不錯。等第二天的時候,父親的精神狀況明顯要比前頭好得多。起碼他現在能夠開口說話,並且能用吸管喝上一點水了。而黃醫生,也每天過來幾趟,不停的在那裡鼓勵著父親。她想激起父親求生的意志,和病魔做一次決戰。
    1o天之後,父親的傷口已經可以拆線了。只不過拆線不代表著他可以出院,按照院方的建議,還要他去做一做化療。化療是什麼東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從一些病友的嘴裡打聽到,這種療法對人的身體會造成很大的傷害。我在猶豫,到底給不給父親進行這種療法。不是捨不得錢,而是我擔心要真的如同那些病友們所說的那樣,父親的身體吃不吃得消。
    在猶豫了兩天之後,我和媽媽還是決定將父親轉院去省腫瘤醫院進行後續的治療。這段時間我總是買一些關於化療之後,病人康復了,然後又多活了1o幾年之類的書刊和報紙看。我總是在潛意識裡自己安慰著自己,父親一定能和報刊雜誌上的那些人一樣康復如初。
    到了省腫瘤醫院,我才知道為什麼黃鳳醫生最開始對我說花錢的時候還沒有真正開始!入院押金就交了整整兩萬,然後床鋪費是一天5oo。這個時候,我身上剩餘的那1o幾萬塊錢,看起來是那麼的渺小。錢到用時方恨少,我現在很有這種感覺。因為爸爸沒有在廠醫院進行治療,所以這筆費用全都要我們家自己掏。
    “小伙子?送來的那位是你什麼人?”住在這家醫院的,都是癌症患者。或許是因為絕症的原因,這裡的人顯得都很和善。剛把父親安置好,同室的一個老爺子就主動搭訕起來。
    “是我爸爸~”我沖人點了點頭說道。
    “病不起啊,小伙子!”老爺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完輕歎了一口氣拿了個飯盒向病房外走去。
    “醫院裡有病號餐,小伙子要不跟我去認認地方?雖然外頭的東西味道好,可是長久下去,扛不起的!”老爺子走了幾步,忽然又回頭對我說道。
    “也好,我陪您去認認地方!”我想著,以後有段日子我和老媽要在這裡陪著父親了,先把吃飯的地方弄明白也好。
    “清炒小白菜,蘿蔔排骨湯,肉丸子,清蒸魚。伙食還不錯啊!”等到了醫院食堂,我看著牆上掛著的菜譜不由出聲說道。
    “呵呵,小伙子才來的吧?待會把飯買了,你就不這麼認為了!”一個身材魁梧的老爺子站在我身後敲著碗笑道。
    果然,打出來的四個菜,除了白菜份量很足之外,其餘的三道菜只是稍加點綴而已。就這樣每份飯都要了1o塊錢,而那時候在外面吃份盒飯,三葷一素頂天也就5塊錢。